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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真见鬼 ...

  •   无色山庄的人在三天后终于确定了郑善德的消失,这无疑对花晏来说是个不错的消息,至少有人认为郑善德肯定是诬陷了花大当家后心里有鬼,然后畏罪潜逃了。

      只有花晏才知道完全不是那回事儿。
      花晏偶尔会想,假如那天她没有亲眼看到发生的一切,她肯定也会和其他人抱着一致的看法,认定郑善德就是心里有鬼。

      那天从山庄最大的前堂出来后,花晏径直奔向了郑善德的住处。大概是悲伤过度,郑善德一直垂着头,走得很慢很慢。

      远远的,花晏便看见郑善德颓丧的背影,她试图叫了他一声,但他却并没有听见。
      花晏一跺脚,一路小跑噌噌噌的追了上去。快追到的时候,郑善德已一个转弯,走到了自己屋的门前,叹了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花晏觉得自己追得真不值,横竖郑善德都要回屋,自己真犯不着一路小跑,还把自己跑出一额头的细汗。不过她这一头细汗在推开门后,全部变成了冷汗。

      “咳咳,”花晏清了清嗓子:“郑善德?”
      屋内没人应。
      “装死?”花晏哼了一声,又提高了声音:“郑善德!”
      还是没人应。
      “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里面么?”花晏恼怒,伸手猛得推开门,然后傻掉了。

      简陋的斗室内,一张床,一方桌,一把椅,却没有人。
      郑善德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花大庄主的表情从呆住转变为惊疑,再由惊疑转变成惊吓,她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的紧紧的,连脸色也被阴郁的静寂泡得一片苍白。

      片刻后,花晏打了个寒颤,跳起来在屋内绕了一圈又一圈,她几乎敲遍了墙上每一块砖,狠狠踩遍了每一块地砖后,终于不得不承认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的事实。

      “真是见鬼了。”花晏艰难的咽了下口水,跳起来玩儿命的跑出了这个阴森森的小屋。
      这件事花晏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根本没有人会信。

      她也再没有机会去问郑善德,因为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花晏就怀揣着这么一个秘密,每天挠心挠肺的,恨不得挖一个树洞然后大喊‘我看见郑善德是凭空消失的’!

      不过好在没过多久她就将此事告诉了另外一个人,而那个人听完整件事后,只是懒洋洋地捋捋头发,说这没什么,因为我也见过。

      当然这都是后话,此时的花晏一个人在山庄里绕了半天才消解掉胸口因为惊讶而憋出的窒闷之气。终于,在她感到一丝疲惫,打算回去休息一下的时候,才恍然间想起,好像还有一个叫傅时牧的家伙在等着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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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时牧僵坐在硬邦邦的紫檀椅上,大睁着眼看着日落月升又月落。

      门就那么大开着,他拎了个椅子就坐在门口,眼巴巴的没把花晏盼回来,倒是喝了一晚上夹杂着泥土和树叶味道的山风。
      那种味道湿漉漉的,连带着他的满心焦急也变得黏糊糊,令他好生难受,却也无可奈何。

      花晏出现在院门口的时候,看见傅时牧正坐在门口,背脊僵硬。
      一把木椅,丈许方院,斜影交错,一地寥落。清风徐来,更把他有些呆滞的眼神吹得恍恍惚惚。

      没人看得懂他在想什么,因为连他自己都在迷惑,迷惑自己的选择。
      这人难道就这么呆坐了十几个时辰?花晏略一愕然,却突然扭头向外走去。

      “你去哪?”傅时牧缓缓把头转过来,带着一脸的不怒不喜。
      花晏驻足,但没有回话。她本打算去吩咐下人把傅时牧带走,管他一顿饱饭然后就赶他下山去。她头一次觉得如此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却比一个累赘还让她感到心烦。

      “你还要去做什么?”还是那个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花晏紧抿双唇,不悦的转过身,不料却迎来了比她更不悦的眼神。

      瞬间花晏便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人的眼神像是她买了他的桃酥没给钱。
      可是傅时牧的神情越愈来愈冷,“你让我在这里干等了一天一夜。”

      我知道呀。花晏心道,却依然不声不响的看着傅时牧,好像他下一个眨眼就会扑过来跟她讨账似的。
      “那你可以告诉我柳随芯在哪了吧。”傅时牧的态度突然间便软了下来。

      花晏摇头:“不行。不过你可以下山了。”
      “你……”傅时牧急的跳起来,“你真的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真的忍心看那么一个年华大好的姑娘被那么……那么一个……的给糟蹋了?”

      花晏目露鄙薄:“是你垂涎人家姑娘吧?”
      傅时牧差点点了头。
      可他却没有。

      因为他觉得这些解释对于营救柳随芯没有丝毫帮助。或许在劣势中保持一丝清醒的头脑是傅时牧最大的优点,可眼下这些优点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可以逆转局势的作用。

      “你真的决定就那么纵容你的手下强占民女?”傅时牧像个在做无谓挣扎的溺水人。
      “不是纵容。”花晏摇头纠正:“是赞同。”
      她拽了拽被风灌满的外衫,若无其事道:“浮屠山无色山庄的第三把交椅,难不成比你这卖桃酥的还廉价?”

      “可你们是山贼!”傅时牧毫不客气的反驳。
      “山贼如何?”花晏挑眉。

      傅时牧梗了梗。
      花晏看着他上下游动的喉头,脸上虽然板着劲儿,心里倒开始觉着那人倒还有三分有趣。
      傅时牧突然闭上嘴,垂下眼,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花晏也有些好奇,站在原地并未离去。
      片刻后傅时牧突然抬起头,摇摇头自言自语,“跟这种女魔头讲仁义礼智,我是让山风吹昏了头吧?”
      话罢,半晌无人出声。

      花晏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她觉得脑袋中一片轰然,身周的世界似是都随着傅时牧那句自嘲变得如遭火炙,瞬间蒸腾成一片虚无。
      仁义礼智?
      仁义礼智!

      这句话像是一把凿子,把她心底最幽暗的地方砸出了一道光。于是她看见了那个被她囚禁于心底的自己,曾经的自己。
      父亲花远苍说了,他的闺女不能是个山贼,应该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与他人人家的姑娘一般学学女红,读读诗书,就连武艺也吩咐了让武师随便教教就是。

      父亲还说了,尽管他是个土匪,可他这个土匪比谁都有情有义,做人上他更当的起一个合格父亲应有的职责。
      过去的那些日子虽然平淡清闲,却真切的直暖心房。

      可是父亲死了。
      不过是一年,岁月却仿佛跋扈了数百年般悠长。

      如今回忆起来,父亲对花晏说过太多太多做人的道理,可是很多花晏都想不大起来,或者说,是不愿意想起来。
      比如父亲教她以德报怨,如今她却成了一个有仇必报的人。
      再比如父亲不愿意她时常舞刀弄枪,如今她却是每天剑不离身。

      花晏以为她已经不孝的将父亲的教诲尽数忘光,可此时却发现,那些遗忘都是骗自己的。她不仅成了别人眼中没有仁义礼智的坏姑娘,更是试图掩耳盗铃的让自己不去觉察自身的那些改变。

      傅时牧似乎还在那里说着什么,花晏回过神来,眯起眼上下扫了扫这位并不算勤恳的商贩:人长得清秀,桃酥做得合口,嘴巴却十分欠抽。

      花晏冷笑,蓦地弯起指吹了个响哨,不过眨眼间便有三四个短打装束的喽啰急急赶来。
      “给我把他丢进猪笼里。”花晏用下巴指了指傅时牧。
      “没错,我不仅是个不知仁义礼智的女魔头。”花晏一负手,冷哼道:“还是个喜欢羞辱你的女魔头。”

      傅时牧大惊,目瞪口呆中,他被那几个男子硬硬拖走。
      他没有挣扎,因为他告诉自己:傅时牧,你只是个桃酥小贩。

      拐弯时候,傅时牧最后看了眼花晏。
      风吹起她黑绢般柔滑的长发,飞扬如群魔乱舞的利爪。

  • 作者有话要说:  挖鼻,俺突然好期待小傅露出本性……
    PS:感谢大家在JJ这么这么这么抽时还给俺留言,宽面条泪 T.T
    谢谢奈奈窝头还有葡萄的地雷,谢谢奈奈的剪彩长评 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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