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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滚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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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山的那条小路已经出现在视野尽处,花晏不紧不慢的向前走着。
      已经晃荡荡的走了很久,身上那股子酒肆带出来的味道始终没被风吹淡。

      不过花晏倒也不介意,衣服脏了旧了有味道了,可以洗,可以换,甚至可以扔掉。可是心中那个挥之不去的身影,却不能像一件衣服那样随便丢弃。

      花晏却并不烦恼。
      没有什么好烦恼的,原本两人便不应有交集。三天后日子又会回到从前,他卖他的桃酥,她当她的庄主,就像从来没有遇到过。
      花晏笑了笑,她觉得挺好,互不相扰。

      “有那么开心吗?”前方大树下,傅时牧正悠闲的嗑着葵花籽。
      “你怎么在这?”这家伙什么时候跑到自己前面了?花晏惊诧。
      “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大概两柱香的时间了吧。”傅时牧青衣翩浮,远远看着,还真带着说不清的绝世风华。

      可惜只能远了看。
      因为待得走近了,看清了他双眼中揶揄调笑的目光,花晏恨不得伸出两根指头戳瞎他双目。

      “怎么没跟柳姑娘叙叙旧情。”花晏脚步没停,继续往前走着。
      “叙完了。”傅时牧道。

      “这么快?”花晏道。
      “是你走得慢。”傅时牧道。
      “呸。”花晏道:“是你被人家抛弃了吧。”
      “怎么会。”傅时牧笑道。他不会告诉花晏,是他心神不宁的把柳随芯遣了回家,然后一路拔腿追向了浮屠山,结果还跑到了花晏的前面。

      “怎么不会,真以为自己……”
      花晏依然口齿不清的反驳着,傅时牧却忽然开口:“你是不是喜欢我?”

      “放屁。”花晏想也不想,直接否认。
      傅时牧一脸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

      “那便好。”他笑了笑。
      花晏没去看傅时牧的脸,而是把脑袋转向一旁,看着身侧翠色已老的灌木密林。
      天光早已黯淡,眼前的一切也都像蒙进一片灰光,看不真切。

      “为什么?”她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傅时牧却没有回答。
      他抬眼看去,再转两个弯就到无色山庄了。以前总觉得上山的路长,现在却突然发现其实这条路很短,短的来不及把话说清楚,前路便会戛然而止。

      “还有三天我就要下山了。”傅时牧不动声色的换了话题。
      “嗯。”花晏也十分配合的不再追问。

      “我跟你也算朋友了吧?”傅时牧忽然问。
      “啊?”花晏不明所以。

      “是朋友的话,”傅时牧掩口清了清嗓子,“以后下山打劫,别打我铺子的主意。小本儿生意,赔不起啊。”
      花晏想笑,但却笑不出来。

      两人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上两句,看着笑意融融,气氛却是说不出的压抑沉闷。
      踏进山庄,傅时牧却突然驻足。

      “我有点事,”傅时牧淡笑着顺手将山庄大门一关,道:“就不送你回去了。”他朝灶房方向看了看,嗯,那里还有他藏起来的辣椒酱,不知道腌好没腌好呢。

      花晏“嗯”了一声,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
      “怎么?”傅时牧问。

      “我想知道……”大庄主头一次脸上多了一丝忸怩,“你所谓的‘机敏’是什么?”
      傅时牧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在酒肆那句“既糊涂又机敏”的断言,竟然让花晏记到了现在。

      傅时牧抿了抿嘴,眼神在脚下的石砖上转了个来回,再抬眼的时候,笑眼弯弯。
      “如果我说,那后半句是我说来安慰你的呢?”

      花晏看着傅时牧,定了定,蓦地伸出魔爪向他拍去。
      “滚蛋吧。”花晏冷冷的抛出仨字,嘴角却无法抑制的扬了起来。

      “哈哈哈哈……”傅时牧躲开花晏的巴掌,大笑着一背手,迈着八字步便走了。
      花晏看着傅时牧的背影,嘴角一抹微笑渐渐有些苦涩。片刻后,她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边没走出多远的青衣男子,却蓦地止了步。
      他微微侧首,目送花晏的背影消失在小路尽头,又独自在空旷的前院中站了良久。

      就像傅时牧所想的,这是他下山前,最后一次见到花晏。
      想了想,他觉得好像并没有留下什么值得纪念的回忆。

      没有便没有吧。昏暗的光线下,傅时牧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神情淡漠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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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了四天,花晏也在自己的屋子里窝了四天。

      傅时牧下山的那天,花晏整整一天没有出门,连饭都是遣人端来的。
      纪怀宿来的时候,花晏正蓬乱着头发,低头啃着碗里热腾腾的馒头。

      纪怀宿往门口一杵,两手一抱,下巴高高的扬着,像一尊佛一样一动不动。

      “喂。怎么这么悄无声息的,吓死人啊。”花晏喷出了几粒馒头渣子,白了纪怀宿一眼。
      “你这模样才吓死人。”纪怀宿墨眉微蹙,走上前去捧起花晏的脸,细细看了看,道:“你几个晚上没好好睡觉了。”

      花晏不自然的把脸抽了出来,摸了摸脖子道:“每晚都睡,每晚都醒。”
      纪怀宿道:“我不过忙了段日子,你就半死不活了。”

      花晏狡辩道:“我也有的要忙啊。”
      “哦,”大军师缓缓落座,慢悠悠道:“大庄主忙着跟别人下山喝酒了吧。”

      花晏不为人察觉的咳了一下,继而道:“哪有,当然忙着查真凶了,眼看这日子就快到了呢……”
      花晏突然没了胃口,叹了口气,把碗一扔,缩在椅子里。

      纪怀宿撩起袖子,不声不响的替花晏收拾着桌上东倒西歪的筷子,还有那个滚到一边的馒头。

      “怀宿啊。”窝在椅子里的庄主像一只被打晕的兔子,“怎么办呢?我要被三刀六洞了。”面对着那个认识了十年的军师,花晏一点也没有顾及形象,五指大伸着扣住脸,盖住了满面的愁苦。

      花晏继续絮叨着:“我找了不少兵器铸造师,他们都说那双尾双翼箭簇实在太常见了,根本没有任何特殊性。所以单凭那个箭簇来寻找刺杀我的人,犹如大海捞针啊。”

      “哦。”大军师依旧慢悠悠的应了一声。
      花晏也没管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道:“后来我努力去寻找和我的赤焰剑相似的武器,结果更打击。”

      “嗯。”大军师点点头,还是没发言。
      花晏叹道:“这世上的确有和我的赤焰相似的剑,可惜剑的主人不是隐居世外,就是失踪太久,总之和我无色山庄没有半点关系。”

      收拾好一片狼藉的桌子后,纪怀宿倾过身,盯着花晏黑青的眼窝,忽道:“好了,跟我走吧。”

      “去哪里?”花晏不由问道。
      “去我那儿。”大军师直起身,目光平静如缓缓潜流的河水。

      花晏没有拒绝。因为她知道通常纪怀宿如此说,必定是有要事。
      她利索的抓起一件轻纱外衫,胡乱往身上一披就跟他出了门,没走两步,花晏突然大呼一声“等等!”

      纪怀宿不解的回头道:“怎么了?”
      花晏顿了顿,道:“你等等,我先洗个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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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梳洗干净后的大庄主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走路时都是步步生风,生怕丢了庄主气势。
      这番模样若是被傅时牧撞到,一定会说这不过是在猪鼻子里插葱。

      一路上纪怀宿始终不紧不慢的走在她身侧。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在笑。可看得久了,却觉得那表情似乎变成了一个微笑的空壳。

      没一会两人便来到了纪怀宿的居所。
      这地方花晏早已是再熟悉不过了。掐指算算,她认识纪怀宿已经快满十载了,潜意识里,这个人前高深莫测人后莫测高深的军师,早已被她当成一个异姓的大哥了。

      屋内绿檀清淡的香味飘飘渺渺的,窗前红泥小火炉上温温吞吞的煮着茶水,桌上摊开着一本没读完的书,惬意的像是隐居的修仙之人。

      纪怀宿进了内室,没一会拿了一件物什出来。
      花晏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张精巧的弓。

      “这是要做什么?”花晏疑惑道。
      “陷害别人。”纪怀宿淡淡道。

      花晏一愣,没想到眼前那个军师能如此一脸平静的说着要陷害别人的话。
      花晏追问:“陷害谁?”
      纪怀宿道:“云川。”

      花晏道:“为什么?”
      纪怀宿道:“因为死无对证。”

      花晏沉默,她接过那张精弓,神情又是沉重又是为难。
      “我想来想去,只能让你亲自将这弓藏入云川屋中了。”纪怀宿淡淡道:“我没有习过武,很难潜进他的居室而不引起察觉。”

      “这招虽然拙劣,但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况且其他该打点的,我也打点过了。你只需一口咬定云川为了替靳明报仇来刺杀你,到时自然有人会出来作证。”军师倚在窗边,伸手看着阳光穿过五指,缓缓闭起眼,似是在感受阳光的温度。

      花晏半天没有说话。
      自从那日傅时牧对她的推测进行了连番质疑后,她便动摇了对云川的怀疑。现在要她去陷害一个说不定是无辜的死人,花晏委实有种良心上被强烈谴责的感觉。

      花晏抬头看纪怀宿,恰巧纪怀宿也正好回过头在看他。
      纪怀宿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可正是那种平静慢慢渗透出一种无可动摇的坚定。

      “不过到时候,伤你的箭就不再是以前那支了。”片刻后,纪怀宿道。
      “什么意思?”花晏道。

      “既然箭簇太过普通,我们就换一只不普通的。”纪怀宿慢悠悠道。
      “可是云川本来就不用弓箭的啊。”花晏又道。

      纪怀宿缓缓将目光移开,散漫的抓起一块湿巾,将噗噗作响的茶罐从火炉上拿开。
      “我会让他用的。”那人不紧不慢的倒着茶,一束微光穿过檐下交错的窗棂,落在了纪怀宿意态自如的脸上。

      “一定要这么做吗?”花晏面有难色的看着他。
      “不一定。”纪怀宿侧着头,风拂着他一丝未束的墨发,有种说不出的魅惑。

      可惜花大庄主对眼前仙人般的魅惑熟视无睹,她拧着眉毛道:“那为何还叫我做这事?”
      “为了万无一失。”军师的语气理所当然,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你这个性,断然不会承认云川死的那晚你曾在我屋中留宿。”

      “本来就没有的事。”花晏嘟囔了一句。

      不过花晏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抱着包裹好的弓出了门。
      因为纪怀宿说,你再犹犹豫豫的,就准备挨刀子吧。

      “三刀六洞,挺疼的吧。”好死不死的,军师又补了一句。
      花晏打了个激灵,魂不守舍的抓起精弓,哀怨的看了一眼纪怀宿,极不情愿的出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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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滚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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