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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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
上云毗邻怜水，是宿州最大的城市。每日上万人在城市中穿行，近千人乘每日十班的渡轮前来或离开。半月来夜间圣湖的浓雾与歌声，使得夜间的全部渡轮班次取消，而近几日，即使在白天也能听到湖面的歌声了，于是渡轮又减了几班。没有人能明白水面悠悠飘来的歌声的含义。有人认为是海妖惑人，有人以为天罚降临，吓得搬离这个城市。召唤的意味，也许只是那极少数有心人的遐想吧。
在某些人耳中，歌声却只是混沌的噪音。水粉色长袍，别在右肩的圣石光芒黯淡，一头黑色杂乱卷发，皮肤黝黑——矮小的男子今日心情似乎不错，时间还早，便游荡在大街上东看西瞧。忽然听见竖琴声，见是街角席地而坐一个灰袍老者，怀里抱着琴，懒懒地拨着，面前铺一块小席，放着水晶球。没有谁注意那个老者，粉衣男子却因为心情大好，便凑上前去：“你是算命的？”
老者点点头，微笑道：“预测未来。但我更喜欢别人叫我流浪诗人。”
“正好，你帮我预测一下前程吧！”粉衣男子蹲下身。
“本名？”
“浩罕。”
“圣字？”
“莱谭。”
“你的等级是……”老者眯眼看了看浩罕肩上黯淡的圣石，“术士？”
浩罕不屑道：“说这么大声干嘛！别小看我，我有很多高等级的哥们儿，你信不信，还有一个是神祭！”
“神祭……”老者的目光忽有些空茫，面对浩罕，却不知在凝视何处。
“嘿，你在占卜吗？不用水晶球？”浩罕等得有些不耐烦。
良久，老者回过神，却视浩罕如空气，径自捧起琴，拨出悠扬的曲调，唱道：
怜水呜咽着流淌
黑色花瓣上凝着千年的悲伤
天凌峰高擎着火把
倾覆在伊人的明眸中开场
白裙飘散漫天雪花
胸前荡漾着异世的光芒
邪魔湮灭于她脚下
末日之花在她的裙摆织出红霞
冰封的时空寂静茫茫
等待绝美的笑容将它融化
命运的沙漏不曾停止
辉映了舞之遗恨，恨中遗忘
一双灼瞳刺破天际
于崩塌中破碎，破碎中灭亡
灭亡抹去最后一丝绝望
歌声在残垣废墟中悠扬
等到冰破雪融
伊人又一次站在高塔上
谁还会记得
此刻谱下的序章
唱到最后，老者竟然哽咽起来，歌曲中间围上来的几个人，此刻也散去了。浩罕愣了片刻，迟疑着问：“你刚才是不是提到，我会有桃花运？”
老者摇摇头：“不，不是你。”
浩罕十分生气：“我不是让你替我占卜？你靠不靠谱啊？”
老者自顾自摇头，继而向浩罕狡黠一笑：“预言完毕，费用已付，感谢惠顾~”接着，他的身体开始变暗，透明。
浩罕听了往兜里一摸，发觉兜里的金币不见了，立即大吼着抓向老者，却抓了个空，老者微笑着消失了。
浩罕只好骂骂咧咧继续向前走。方才老者顺走的是他一假期辛苦挣得的积蓄。由于他等级有限，不能像巫师以上等级的学生，假期结队护送凡族翻山过隧道，况且没有人愿意同他组队，只得像凡族一样在饭店打工，赚些碎银。好不容易攒出几枚金币，就被人骗走一枚……
浩罕正萧索地叹气，忽然，一个白色身影从他身边经过，一丝黑发由白色的帽斗中飘出，由浩罕脸上撩过。浩罕登时愣在原地。他未看清那女子的面容，却已被那一闪而过的侧影惊得神魂颠倒。
白衣女孩身形快如鬼魅，在人流中穿梭，引得旁人注目。
“是我的桃花运来了？！”回过神来，浩罕喜滋滋地追上去。
在人流中推挤许久，白色身影却在视野中消失了。此时浩罕发现，“灵者进修学院”的漆木大匾正悬浮在他头顶。原来不知不觉，他已来到目的地的大门口。
“她也是学院的学生？”浩罕喃喃念着，陷入恍惚……
院长室门口，院长正把白衣女孩让入院长室。
院长身材高大，白发披肩，银灰色长袍，刚硬的质感显得他整个人棱角分明，圣石镶于右腕的金链上。他坐在胡桃上，示意女孩对面而坐。女孩坐下，放下帽斗，低着头。院长略略惊讶于她惊艳的美貌，接着微笑道：“我是学院院长，本命熵烈，圣字殇龙，巫祭等级。灵者学院常年接收有意进修的灵者，姑娘若有意愿，登记你的基本资料，就可以安排你进入班级。”见女孩微微点头，于是院长取过纸笔，问，“请告诉我你的本名？”
“我……”女孩张口便有些迟疑，“落……凌烟落。”
院长的手忽然一颤，但极力镇定地写下名字，继续问：“圣字？”
“没有……”女孩将头垂得很低。
院长的神色渐渐阴郁：“嗯……你有自己的圣石吗？”
女孩有些犹豫，从衣袍中掏出一颗暗淡无光的紫色圣石：“我……只是术士。”
那颗紫圣石却像针一样刺痛院长的眼睛，一些污浊不堪的记忆开始在他脑海中翻滚……
“……好吧。”院长强镇住自己的心绪，向落微笑，却不敢看她的眼睛，“非常欢迎你来到学院，相信你会在这里有很多收获。我将你安排到天字七班，那里既有和你同样等级的学生，也有等级很高者在，会给予你帮助。我现在带你去见那个班的导师卡略，他会给你介绍一些学院的具体情况。有需求请直接告诉我，我会尽量帮你解决……”
……学院的学生从浩罕左右经过，他却毫无知觉。恍惚走在校园中，忽然，他觉得光线黯淡下来，地面旋起一阵不祥的风。浩罕抬头，惊觉三个庞大的身影笼罩了他，大叫一声，扑倒在一边。
像是扬起一阵风暴，三匹通体银白，鹿头马身，擎着羽翅的飞骑悠然伸展四蹄，安稳着陆。猛然收起近五米的羽翼，鼓起的大风撕开着陆扬起的尘土，又把刚爬起身的浩罕掀了个趔趄。飞骑上跳下三人，都在二十岁上下，两男一女。
“喂，菜坛子，拜托你以后闪远点，我的宝骑若是踢死你可没人负责！”身穿浅绿色长袍的女生吼。她将袍子宽大的袖口卷至肘上，右手中指的戒指上镶着一颗晶莹的绿色宝石。浓眉大眼，墨黑的齐耳短发，一脸男生般帅气的微笑。
“不许侮辱我的圣字！！”浩罕大吼。
“同学，你是神祭还是神仙老大，竟敢命令我？找飞呀！”女孩满不在乎地掸去身上的浮尘。
“小自然，快管管你家悠儿！”浩罕转向旁边身穿米色长袍的男生，露出一个瘆人的坏笑。
米色长袍的男生高绿衣的悠儿飞火约一头，腰间挂着一颗玉色圣石的坠子，圆润的宝石内带有晶莹流动的质感。男生肤色略深，一副黑色粗框方眼镜下，眼睛半眯，透着玩世不恭，浅棕色的短发随意率性。
“小弟，几个月不见，你的圣石还是那么黯淡无光，惹人怜惜啊！”说话间，自然逍遥已凑到浩罕身边，带着无邪的笑容，朝他的肩膀猛拍下去，浩罕立刻像木桩一样嵌进土地里好几厘米。
良久，自然才把手拿开，刚刚被拍得龇牙咧嘴的浩罕狼狈地从土里拔出双脚，又扬起头：“嗯，虽然我现在还是术士，但我有预感，我很快就能升为巫师了，也许法祭也说不定！你们知道吗，刚才我占卜到自己会遇到一个美丽异常的女孩子，结果真的见到了！美得真是够劲儿！而且她进了学院，可惜不知道是哪个班的。”
悠儿与自然对视一眼，悠儿一本正经地说：“同晋升比起来，菜坛子艳遇的可能性似乎稍微高那么一点儿……”
“不许叫我菜坛子！！！”
“也许，不可能的事真的发生了。”一直靠在坐骑身上，欣赏这场好戏的男生开口了。与自然身高相当，旁人只一瞥就能察觉出他非同凡响的气质：长袍的颜色，沉淀着大海的平静与波涛，倾泻了天空的澄澈与辽远；左侧胸前光彩粲然的圣石，似是天地间最纯净的露水，在风雨抚摩中砺出铮然的棱角；注视他英气的，幽邃泛蓝的双眼，会蓦然经历冲碎心枷的震撼，微翘嘴角的笑意中，扬着海阔天空的洒脱。
浩罕立即跳到男生身边：“逝，你相信我对不？真的，特美一女孩……”
逝奈默微微点头，目光移向学院灰墙墨顶的主城堡：“当然，绝世之姿。”
他如何会感受不到，学院中弥漫着一种不凡之气，沁着迷人的清香，从他一落地时便在他胸膛中激荡。怜水中的歌声随风飘来，与那种气息融为一体，他的意识中音乐浮现出一抹翩然的倩影，白裙掀舞，秋波迷离……
浩罕看到男生的神情，坏笑变得猖狂：“奈默，用不用我吧你刚才说的话告诉满昕呀？她会很‘高兴’的哟！”
逝不说什么，牵着自己的飞骑往主城堡后面走去，任浩罕在他身后不停叨叨。自然和悠儿牵着自己的飞骑跟在后面。
“菜坛子越来越烦了！”悠儿懒懒地说。
“哦，我看和原来差不多。倒是逝有些不大正常。”自然笑笑。
“真是的，他刚刚说的什么意思嘛！”悠儿还在忿忿，“我是自己家的，干嘛到你家串门啊？”
自然盯了她一会儿，做仰天大笑状，却不出声。悠儿狠狠瞪他：“你这衰样……和菜坛子差不多，都像水下隧道那儿的猪鼻子鱼！”
于是两人激烈讨论起猪鼻子鱼，比浩罕还激动。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