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人夜话》糖葫芦甜

6、第四夜

　　“师父有多久没出来了？”阿圆看着桌子上寡淡的晚饭言不由衷的问道。
　　“三天。”良生回答得言简意赅。
　　“真的只有三天？”阿圆放下筷子跳下木椅，“这苦瓜凉菜都吃的能吐出酸水了，你确定是三天？还有那堆帖子，难道不到头七就不接活了？那我们吃什么？”
　　“爱吃不吃！”良生扫了她一眼，便冷冰冰朝后院走去。
　　“嘿！这一个二个都对我发起火了，算个什么事！”阿圆气不打一处来重重的放下筷子：“天下第一乐师又不是我，这些个劳什子干我甚事？凭什么由我善后……”
　　过了半刻，阿圆见良生和后院都没一点儿动静，便又没骨气的拾起筷子，稀稀落落的扒上两口饭，鼓着帮子嚼着绿油油的菜叶，心里默默念叨：没天理。
　　“笃笃笃，笃笃笃。”
　　“谁啊？”阿圆确定没有听错后大声叫道：“没见屋外头挂着牌子么？今日乐师府闭门谢客，有事过几日再来吧。”
　　“笃笃笃，笃笃笃。”敲门声并未就此停歇，反而越发欢快起来。
　　真当耳背……正当阿圆打开红漆门准备与人理论一番的时候，不禁被眼前的景象看愣了，张口试探：“大将军？”
　　“不见十言乐师，我来是见你。”司马昭为狐狸一般笑着看她。
　　“不知大将军来访，有何要事？”进门奉茶过后，阿圆呆呆的望着那一堆半人高的彩礼，有些不知所措。
　　“莫要担心，都是些小物件。去库房一不小心挑多了，还请姑娘不要嫌弃。”司马昭为挥着扇子放下茶杯道。
　　“您太客气了……”
　　“客气倒不算，倒是姑娘，近来可有闲？”
　　“闲，闲得发慌。”阿圆被这一提忽然又想起自己当下的处境，真当欲哭无泪。
　　“这就好，”折扇一收，他精明的双眼一瞬不眨的看着她，“家中表弟常住偏殿，近日来书信说闷得发慌，我想他远在深宫难免心生寂寞，就希望有人去陪陪他，不知可姑娘可否为在下效这犬马之劳？”
　　“大人带我不薄，阿圆甘愿效劳。不过就不知令弟姓甚名谁，偌大的宫中如何找他？”
　　“这个姑娘不用担心，在下自由安排，”司马昭为将折扇把玩在手中，低笑道，“我阿弟姓司马，单名一个澈字。”
　　偏殿中。
　　一蓝衣男子作于殿前的石阶上，手执经卷，一旁放置着空白的曲谱，只手在古琴上游信弹拨，曲到动情处便执笔将调律记录纸下，细心研磨。
　　“这卷《踏歌行》也终于完成了。”他收了笔墨，将曲谱立于木质书柜的深处，“总算是能给师父一个交代。”
　　“司马公子，大司乐请您前去观棋。”
　　门外响起匆匆的脚步声，司马澈将书于柜中放好，便随侍从们珊步离去。
　　庭院深深几许，不一会儿东大殿就燃起灯火，登上皇宫最高的塔楼望去，又是一派安乐祥和。
　　阿圆起了个大早。
　　买了二两馒头，她便小跑进乐工坊，第一个摘下写着自己名号的牌子，然后乐颠颠向宫里走去，可以看出，今日她心情不错。
　　但这样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太久。
　　事情是从她见到司马澈开始的。
　　作为能让大将军亲自出马恳求的人，阿圆并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出哪点深宫冷清月下寂寞的颓丧，倒见他面色红润肤色水滑有一种不知喜从何来开朗，叫人着实摸不着头脑。
　　这人，不会是孤独傻了吧？
　　阿圆不禁啧啧两声，哀叹：真是可惜，好一个丰神俊朗的贵公子，怎是个痴儿？
　　就这么想着，眼光不由得也变了。
　　司马澈对这个大哥送过来的丫鬟并无过多的看法，唤了管事来将她领下去，吩咐活计的时候也没太注意，便道：“后山的风刮得厉害，昨夜落了雨，你便去扫那些落叶吧。”
　　谁知，这一吩咐便出了祸端。
　　当阿圆再次看见碗口般大小的树干横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当即冲进司马澈的寝宫指着他质问：“落叶和树枝你分得清楚么！大内高手都不定能搬动的枝干，你唤我一个弱女子去扫？”
　　司马澈此时正在整理典籍，忽然进来一个见风风火火身影不禁吓了一跳，介于她是大哥派来的人，便忍住心中的不满耐着性子问道：“不扫院子也可以，说说你会干什么。”
　　“琴棋书画笔墨纸砚，只要是女子干的我都会干！”
　　于是，阿圆彻底成了一个闲人。原因是：司马澈说他这里不需要女人。
　　阿圆气馁，心道：这厮果然脑子不好使，娇妻美眷鱼水之欢，他怎能拱手相送？不明白啊不明白。
　　司马澈很忙，生活过得规律，白日里一个人在正殿抚琴填曲，晚上便去东殿观棋，常常晚归。而阿圆呢，只要得住他不在的时候，便一个人在大殿里看看这，摸摸那，司马昭为送的金镶玉镯在手，她就巴望着整出点什么事来。
　　一日闲来无事，阿圆相约几名乐坊伶工去后山打果子吃。嬉戏玩闹之际忽见天色暗沉，黑云压顶，一阵暴雨席卷天地而来，将众人袭了个措手不及。于是几人纷纷作鸟兽状于宫廊之下躲避，一来二去之间，毫无悬念走散了。
　　阿圆沿着长长的拱廊走了许久，一直到大雨稍息天露微晴才悲催的发现：她迷路了。
　　怎生没有遇见一个人呢？她暗自疑惑：难不成只有自己一人躲起来避雨了？
　　走到一处，忽见鲜花满地草木芳香，一个白色的人影走入其中，阿圆好不容易辨认是熟人，惊喜的喊道：“太子妃殿下！”
　　待她匆匆跑过去，那一抹白色早已消失无踪，不见去向。阿圆抬头一瞧，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一座偌大的宫宇跟前。
　　“东华殿……”她轻声念出匾上的名字。
　　司马澈今日回来的格外早。
　　阿圆觉得稀奇，不由多问了两句：“公子，那东华殿不是大司乐住的地方么？你认识他？”
　　“早年相识。”司马澈倒了一杯凉茶，一饮而尽。
　　“大司乐他……是个男子吧？他……长相如何？是否家世显赫？”阿圆吞吞吐吐的道出这些话。
　　“你不是乐工坊的人么？怎连他都不知晓？”
　　“他不是都和你们在一起么？”阿圆愠怒的反驳道。
　　“我们？”司马澈奇怪的瞧她一眼。
　　“我……”阿圆自知说错口不择言，慌忙解释道：“我是说大司乐不常与乐坊往来，大家都没见过他……”
　　“深宫孤苦，他这样冷的性子实属常见。”司马澈放下茶杯，若有所思道。
　　被一个深宫孤苦的人说深宫孤苦，这样的感觉……阿圆不知作何言语。

作者有话说

　　好大的雨~~这是海葵？还是苏拉？还是@#￥%？？我混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