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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猫一样的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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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猫一样的女人
“你觉得明年会是世界末日吗?”阿艾抽了一口烟,冷漠的向我问道。
我放下手中的高脚杯,抬起头凝视她冰锥般的眸子。
“我觉得世界末日没来之前,你的末日就到了。”我很不快的答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结束这种生活?”
她低下头,然后扭向了一边,沉默不语,把目光投向了酒吧的投影幕,一个女人狠狠地把吉他摔向一边,眼神中充满了怒愤。
“我答应你过你的事儿,就一定不会食言的,这点你是了解的我的。”她妩媚的眸子里泛着久违的温柔,像春天里的清泉。“别孩子了,快回答我的问题。”她把手放在我的手背上,我感到她手心的冰冷。
“地球是个长命的王八,怎么会那么轻易咽气呢!”
她嗤嗤的笑了:“第一次听人说地球是个王八,不错的比喻!”。
那是我很久没有看到阿艾的笑容,很纯真的笑,干净的如初生婴儿的心,一尘不染,透彻轻柔。
“如果是因为要世界末日了,你就消极的生活,那才是真正的世界末日.”我颇为感慨地说,接着举起酒杯在她杯壁上轻轻撞了一下,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半杯伏特加。
清凉的感觉直达腹中,随后便是像火一样的灼热在胃中燃烧起来。
“我可不绝望,除非啊,你从我世界里消失了,你会消失吗?”他好奇的看着我,并把半截香烟按进了有水的烟灰缸中,呲呲的声音传到耳中,感觉全身发麻,不过有一种释放的畅快。
“你的头发有多少根,我就会守护你多少年。”我坚定地看着她。
“如果有一天我的头发全部掉光了呢?”阿艾追问道。
“那我就和你身上的细胞一起计算。”我斩钉截铁的说。
她露出欣慰的表情,像个孩子似地托着下巴注视着我,一动不动。
喧闹的音乐像夏日里连绵不断的蝉声一样,让人闹心。凌晨一点的酒吧显得格外冷清。我走上舞台,拿起吉他,拨动琴铉,然后那首河口恭如的《樱花》就像一双温暖的毛绒手套紧紧的裹住阿艾的白皙的双手,我看到她因温暖再次露出的笑容。
给你温暖,这是我的幸福,我心里默默的说。
时至今日,我夜夜难眠,尽管过了很久很久,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会不自觉的跳到眼前,像夏天讨厌的虫子,又像秋天随风荡漾的蒲公英,美丽又让人分外厌恶。小房间,泛着阳光味道的被褥,未写完的五线谱,还有甘甜的柚子,铺天盖地的想念,像春天里彼岸花,红红火火的竞相怒放,爬满了心头,从此心上长满了痛苦与悔恨,挥之不去,生不如死。
我曾在去年的时候试图写下关于阿艾的一切,满满的构思,却无从下手。并非我的表达出了问题,只是大脑像被一条完美的曲线所捆绑。我去了我们经常散步的地方,喝了十几罐啤酒,然后大声的播放着我们曾经喜欢的歌,一点用也没有,只是无尽的痛苦与忧伤。春节过后,我用整整的一个月的时间梳理情绪,终于想明白了:其实所有的记忆都是不完整的,像一个缺口的容器,因为有缺陷,它才尽显真实。就像阿艾所说,因为不完美,所以愿意飞蛾扑火,一旦周全了,所有的美好便灰飞烟灭。
思念到了这里,我满心遗憾,因为阿艾说她会一直等我。
写作是走向死亡,身处死亡之中。每每去写的时候,就想起杜拉斯的这句话。如果写作意味着死亡,那么我会选择在死亡的边缘满足饥渴的灵魂,文字是生命,而每个人计算生命的方式则完全不同。
我跟阿艾第一次相见是六个月前,那是秋天挣扎在死亡边缘的最后几天。那时我在读大学四年级,晚上来学校附近的酒吧唱歌,那是一家从装修到经营都颇不正规的酒吧,有时候我都会觉得它就像是一个三教九流汇聚一起的室内大排档。但不管它是乌烟瘴气的四不像酒吧,还是不伦不类野路子酒馆儿,终其目的我是怀抱唱歌的契机而工作的,所以这一切对我来说可谓是无关紧要。那天听调音师老鸦说有个女孩钟情于我并问是否有意交往,还给我了号码,我当时处在长达33天的失恋煎熬期,竟然带着好奇心懵懵懂懂的将其应了下来。
晚上回到宿舍,刚刚打开计算机便受到了她的聊天申请。
“你好,会唱歌的孩子!”窗口上跳出来这么一行字。
“你好啊,陌生的朋友!”我随即给了回复。
“其实我们认识很久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隔七八秒之久,她发来一行字。
“是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一定很熟,难道你是酒吧经理养的那只黑猫,我可是天天见它。”我打趣地接道。
“呵呵,我不是那只猫,不过可能是一个像猫一样的女人。”他说着并随即发来一张当年在日本很流行的猫眼三姐妹的图片:一个画着浓妆,飘着如海藻般秀发的时髦女郎呈现在我眼前。
我沉默了片刻。不能不说,至今我还依稀记得当时的天气,时间,以及当时敏感的心境。只是现在阿艾在我脑海中的形象几近消失殆尽,我不知道是记忆出了问题,还是我压根就没有真正的投入。只是她那冷漠的眼神,淡淡的微笑,以及她那被香烟熏黄的手指都像潜伏在我身体里的一个个火山口,火山迸发,这些感情的熔浆便把我整个烧碎,片甲不留。
“你在哪里读书?”我俗套的问。
“辍学很久了,原来读的是建筑,因为很讨厌那东西,最后半途而废。其实我一直很喜欢音乐,可爸妈一直不赞同我学这个。”她回复说,“你的歌儿唱得很好,吉他也弹得相当出彩,我很羡慕你。”
“呵呵,你过奖了,我不过是业余里的混混罢了。”说完我惯性的朝窗外望了望,发现校园里的宿舍楼依然灯火璨然,生机勃勃。我扭过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凌晨两点三刻。我打着哈欠,困意披头压来,心里格外难受恶心,脑袋的运转速度渐渐放慢速度,身体像到了站的列车一样缓慢停下。
“我要睡了,再见!”我拿出仅有的清醒敲出最后一行字。
“好吧,不过我最后要告诉你一句话。”
一句话!会说什么呢?好奇心迅速布满我困乏的头脑。我默默的等待着她接下的回复。
时间呆板的流逝了三四分钟之久,空洞的聊天框像死去了一般不见任何回应。罢了,罢了,睡觉吧。当我正要向他道上晚安,上床入梦的时候,她发来这么一行字————这个世界上,你最熟悉的人第一个是你自己,第二个有可能便是我。”
我耸耸肩,淡然一笑。
“晚安,孩子。”她随后像做补充似地又发来了四个字。
“晚安!"
我省去各个关机步骤,直接切断了计算机的总电源,然后一头扎进温暖的被窝。枕头散发出阳光的味道,亲切,自然。我关闭思维的电路,转眼便堕入了迷雾妖娆的梦境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