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娘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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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修对当前的尴尬局面浑然不觉，只顾自的跑到我身边，揽着我的腰，低下脑袋在我颈窝里亲昵的蹭了蹭。
大哥投向我的视线越发令我局促不安。
我讷讷道：“哥，良修他，淋了雨，刚换衣服……。”
“去吧，”大哥站起身朝门边走去：“把他收拾妥当。等会咱们再谈。”
打点好良修，嘱咐他先在屋中待着。
我略整了下衣衫，长吸口气。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大哥这一关早晚也得过。
沏一壶茶，我缓步走到大哥面前。大哥气定神闲，仿佛在家中乘凉般，竟看也不看我一眼。
半晌，他嘴角扯出一抹笑：“我这哥哥当得委实丢人，自家妹子成亲，竟是从别人口中得知。”
我低头不语。
“你是越发有主见了，魏琳，”大哥冷笑道：“这些年爹娘事事由着你，竟惯出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婚姻大事当做儿戏。
“平日我也不多说你，总以为你聪慧机灵，拎得清是非轻重。你这次办的事，活脱脱一糊涂人。色令智昏，一点男女情爱，将你引逗得不知所以。”
泪意不断上涌，大哥何曾用如此严厉的话语训斥过我。
大哥平了平气息：“罢了，多说无益。你这次实在是把我气得狠了。”
“哥。”我张口吐出一个字，眼泪就控制不住的落下。
“我且问你一句话，这些天可想清楚了？是想留在宋家，还是跟我回去？”大哥递给我一方手帕：“若留下，将来吃苦受难莫要后悔。若跟我回家，剩下的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日后自会给你张罗门好亲事。”
我拭去泪水，抬眼看着大哥，哑着嗓子一字一句：“大哥，我想留在良修身边。”
像是失望又像是释然，大哥叹息了一声，然后低声道：“虽然从爹娘那里听到你的决心，但到底没见你亲口说，我，放心不下。”
夏天的雨，来得急去得也快，刚才还是瓢泼大雨，这会子又是艳阳高照。
大哥并没有久留，他刚接手一家新店铺，正是事务繁杂之际。
目送马车走远，我转身进屋。
不多时，婆婆便从外面回来了。
她进门后，不时望向我，欲言又止。
思量了一下，我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婆婆，方才我娘家哥哥来过。他前些日子从南边回来，想着竟未曾来拜访您和公公，恐失了礼数。”
婆婆听此，忙引我到里屋：“我的儿，你大哥可有提起旁的什么？若是有什么变故，你莫要瞒我。”
听出婆婆话中的隐忧，我忙道：“婆婆放心就是了，娘家都知晓我心意，断不会来为难我的。”
“自打良修傻了，连村东头郑家那个瘸女儿都不愿嫁过来，”婆婆拍了拍我的手：“怎料想，我老宋家到底是有祖上庇护，你却仍不嫌弃良修。从你进门，我冷眼看着，竟是个这般出挑的人，模样自不必说了，性子更是一等一的好。”
我有些脸热，想起大哥的训斥，心中五味杂陈。同样的事，一骂一夸，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婆婆总觉得对我有些亏欠，见我照顾良修很是上心，素日待我也关心有加。
“修儿还是分得清人心好坏的，”见良修愈发粘我，婆婆轻轻叹了口气，絮絮道：“他小时候懂事早，不爱惹事。我和你公公又忙，哪里有功夫照看他，不过任由他和村子里的孩子到处玩。谁成想，他读起书来竟是几个人加起来也比不上的。”说到这里，婆婆唇角泛出笑意。
小心地剪下良修最后一根指头上的指甲，放下小巧的剪刀，我抬起头笑道：“当年就听说咱们顺安县出了个宋良修，十四岁便考上了秀才。”
拈起小锉刀，我细细磨去他指甲上不平整的毛刺。良修用另一只手好玩的拽拽我鬓角散下来的碎发。
“良修。”婆婆微微坐直身子，轻轻唤了声。
“唔。”良修带着一丝疑惑，侧头望向婆婆。
“你可一定要好好待你娘子，不要辜负她，”婆婆又怕良修听不明白，补充了一句：“要听她的话，知道吗？”
“哦。”良修回答得很快，声音依旧欢快，没有丝毫犹豫。
心里却是淡淡的失落，他应该什么都不懂吧。我抬头看看窗外，绿树蓊郁，阳光清亮，正是岁月静好。
良修的手动了一下，我回过神，冲他一笑，又低头继续用锉刀磨起指甲。
“娘子。”
由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的习惯，良修对我的态度在时间的作用发生了转变。然而，我又何尝不知，其实自己一直没有走进他的心里。无论是当初聪颖的他，还是现在痴傻的他。
刚开始，总有些时候，他的躲避和眼中的惊恐令我气馁。日久见人心，我不止一次的安慰自己。可人心总是不足，在良修习惯了我的存在后，我终究还是意难平。
原本只是想尽己之力，护他后半生平安喜乐，也算了却我的痴念。什么时候呢，我想，希望自己的影子完完全全映在那双眸子之中，就像他看向那只荷包一般的眼神，认真的，执拗的。
成亲那日的尴尬场面我不愿回想。洞房花烛夜，我看着红烛一寸一寸的燃尽，独坐到天明。而那夜的良修，是被公公强迫着绑在婚房的床上。他看向我的眼神抗拒而仇狠，纯粹得令我不敢回视。
那时听着他哀哀的喊着爹娘，我心头只剩一片苍凉。
惨烈如斯，我生生熬过那夜。
“娘子。”
我思绪百转，这声“娘子”在夫妻间最是寻常的称呼，而我等了三年四个月。
用手帕拂去指尖的指甲碎屑，我松开他的手，轻声道：“好了。”
良修虽然痴傻不通世事，却总能敏感地觉察出我的情绪波动。
他讨好地抓住我的手晃了晃，开口便说：“娘子要好好待我。”
我和婆婆一时间，瞠目结舌，相觑无言。
这傻子。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娘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