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梦重掀，以慰华年》7唯

30、第二十九章 抛弃

　　但是一打开门，就看见景睿半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相册随意翻着，那是他们这么些年来记忆的影印。

　　“你怎么没去上课？”夏聿铭低头换鞋。

　　景睿没有抬头：“说了等你回来有事跟你说嘛。”

　　待到夏聿铭走近了，景睿皱起秀气的眉：“你去喝酒了？”

　　“嗯，朋友聚会，一宿没睡”，夏聿铭俯下身来亲吻景睿，“有什么事等我先睡会儿再说。”然后往卧室走去。

　　“你都看见了，为什么不说？”景睿开口道。

　　“看见什么了？”夏聿铭随口问道。

　　景睿起身：“那天晚上，在多功能厅门口，我知道你——”

　　还没说完，就被夏聿铭打断：“我什么都没看见。”

　　“你在逃避吗？这不像你。”

　　夏聿铭走过来，“那怎样才像我？”揽过景睿的头强硬地吻他，丝毫不理景睿的挣扎和抗拒，“这样吗？”

　　景睿使力推开他：“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什么不想，是不想跟你父母断绝关系吧。”夏聿铭盯着他，“我们不用分手啊，你可以骗你爸妈说我们已经不在一起了，大不了我们低调行事。”

　　“那以后呢？我们——”

　　“我不在乎，”夏聿铭打断他，“你可以去结婚去组织家庭去享受父慈子孝，我们还是还是可以在一起，不让别人知道，你有空的时候——”

　　“夏聿铭，”景睿可以说是有些痛心疾首的表情了，“你要这么卑微吗！”

　　夏聿铭停了唠叨，低下头来，“对不起，我不想跟你分手。”

　　景睿抽出了被他拉住的手，“不是你不想就不分的，是我对不起。这些年来，多谢你的照顾。”

　　“景睿，我真的没关系，我可以——”

　　“够了。”景睿打断他。实在是有些不忍心看见这样的他，忍住流泪的冲动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强硬冷漠，景睿看着他觉得心痛得快要呼吸不过来，夏聿铭的骄傲夏聿铭的冷漠夏聿铭所有的防护具被一击即破。

　　没料到会是这种情景，景睿以为夏聿铭依旧会是你要走就走的态度，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但他真的高估了夏聿铭，也低估了夏聿铭对他的爱，更高估了自己可以离开他重新生活的勇气。

　　“求求你——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夏聿铭，你一定要这样吗？为什么不能好聚好散，有多少恋爱可以到老呢？情人间也总有不爱的一天。”

　　突然感觉到手背上有液体砸下来，景睿抬头看竟是夏聿铭的眼泪。感觉到自己竟然在落泪，夏聿铭也露出惊讶的表情，自懂事这么多年以来，从没有掉过泪的他，以为自己的眼睛根本就没这项功能，原来只是，未到伤心处。

　　夏聿铭抬手狠狠地擦了眼泪，走向窗户边背对景睿，像是在对自己起誓般地咬牙说道：“好，那你走吧。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嗯”，景睿迈脚，“相册我带下去扔了。”

　　然后开门声起，关门声响。

　　夏聿铭扶着窗台慢慢捂着胃蹲下来，胃里灌了一晚上的酒加之今晨这样的打击，本来就有胃病的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胃痛得快要承受不住了，就像濒临死亡一样，汗和眼泪混在一起，大滴大滴地打落在地板上。

　　而正在承受这样痛苦的他，也不会看见刚关了门的景睿就蹲在门外捂嘴哭泣，像是心痛至极，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景睿才止住眼泪下了楼，将相册扔进垃圾桶，然后又跑回来在垃圾桶里把它翻出来，宝贝一样地贴在胸口。

　　一周后景睿突然接到电话，对方一开口便毫无礼貌地责问，夏聿铭在哪里。

　　“你是——”景睿依稀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却也想不起是在哪里听过。

　　“哼，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景睿终于认出了声音，“凌阿姨？”

　　“是我，夏聿铭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们已经——”

　　凌汐打断他，“我知道你们分手了，我现在只想知道他在哪里！”

　　“我真的不知道。”景睿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凌阿姨，你放心，夏聿铭不会——”

　　“他是我儿子我怎么放心！”凌汐声音越来越不耐烦，“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学校。”

　　“好，我马上过来找你！”

　　对方挂了电话，景睿才想起吃惊，凌汐怎么会在这里，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出了校门景睿正好看到一辆蓝色的跑车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开过来停在身边，车门打开，凌汐摘下墨镜，只冷冷地扔下一句，“上车。”

　　“想想他可能去的地方。”

　　“你往游乐场开开看，”景睿想了想，“凌阿姨，您怎么回来了？”

　　凌汐打着方向盘，冷冷地说道，“我不回来，等着给我儿子收尸吗？”

　　看到景睿垮下去的脸，凌汐又觉得有些不忍，开口道：“我通过各种途径都联系不到他，一打听才知道你们分手了。”

　　当然那些打听的对象是谁，景睿也无心再问了，凌汐自有某些办法知道他想知道的东西。
　　景睿也有些害怕，甚至在心里默默地想，如果夏聿铭真的死了，那自己就陪他一道去了，然后一起走过黄泉路，约定下辈子再遇见。

　　凌汐看着景睿着急地快要哭出来的小脸，心想自己以大人的名义来欺压恐吓这小孩是有些过分了，便又随口安慰道：“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夏聿铭不会自杀的。他是我儿子我自然了解他。”

　　听到她的话景睿的表情明显放松了不少，凌汐又说道：“但我知道，他会很难过，很难过。”凌汐拐了方向，继续道：“也只有你才能让他难过了。”

　　“你去家里看过了吗？”景睿问道。

　　“家里？”凌汐讽刺地重复着这两个字，“没人。”

　　一个下午，两人几乎绕着整个城市转了一圈，快要放弃的时候，景睿提议：“再去家，嗯，出租房里看看吧。”

　　凌汐耐性消磨殆尽，语气不善，“我都说了没人！”

　　“那您先去休息吧，我去看看。”说完景睿就要打开车门。

　　“好了，一起去！”凌汐阻止了他，心想，这就是所谓的不到黄河心不死吗，愣是不相信别人的话，得自己去瞧了才甘心。自己那么使劲砸门嘶吼都没个动静，就算有鬼都得出来溜一圈了。

　　突然想到夏聿铭也可能回来了，凌汐一上去就砸门，边砸边吼夏聿铭。结果还是没个动静。就在准备放弃的时候，景睿试着把手伸进邮箱底部，惊异地发现钥匙竟然还躺在这里。景睿常常忘记带钥匙，因此夏聿铭把钥匙放在这里给景睿准备着。

　　但是景睿明明记得，上次走的时候自己把钥匙放在了茶几上说还给他，他竟然，又把钥匙放了回来。不是说走了就不要回来吗，为什么还要期待？

　　走进去就看见书房里夏聿铭戴着耳机在打游戏，桌子胡乱摆着几桶吃过的方便面，和一瓶止痛药。

　　这是有洁癖的夏聿铭，这是有胃病的夏聿铭，甚至都可以想象他，这几天饿得不行了就吃桶他曾经说闻着就反胃的方便面，然后胃痛得受不了了就吃止痛药。景睿已经什么都不想顾及了，他只想过去拥抱他，责怪他不该如此虐待自己。几乎是想都没想，景睿就要走过去，却被凌汐伸手拦住了，扔下一个冷冰冰的“滚”字。

　　景睿回过神来，红着眼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凌汐走过来轻轻地摘掉夏聿铭的耳机，温柔地喊：“铭铭——”

　　夏聿铭也不管自己的耳机已经被人拿掉，全然不理凌汐的话语，继续盯着电脑打怪。

　　“铭铭，重新来过好吗？以后妈妈在你身边，永远不会离开你···”

　　凌汐对着他温柔地说了很多话，夏聿铭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专注着自己的游戏。最后凌汐实在忍不住了，拔了电脑插座，然后彩色的画面瞬间黑屏。

　　“夏聿铭，你够了！”

　　“以前景睿闹着要我把这游戏的结局打出来给他看，我当时嫌难打了一会儿就放弃了，我不知道我这次打了多久，但我知道，我打不出来了。”夏聿铭沙哑着喉咙慢悠悠地讲道。

　　夏聿铭突然弯下腰来，“妈，我胃痛，”手指颤抖着指着桌上的止痛药示意凌汐赶紧给他拿药。

　　凌汐赶忙慌张地拿出药品和水递给夏聿铭，夏聿铭疼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凌汐心疼地抱住夏聿铭的身体，嘴里不断地安慰着，自己却已经哭得不成样子。

　　夏聿铭苍白着嘴唇抬起手用颤抖的手指去擦凌不断涌出的眼泪，反过来安慰：“你别哭，我、我没事。”然后又仿佛力气用尽般地再次蜷缩下去，等待着这一阵疼痛的退去。

　　终于感觉好了些，但夏聿铭还是苍白着一张脸，看凌汐早就花了的妆容，笑了起来：“妈，你哭一次瞬间变老了好多。”

　　凌汐手指抚上夏聿铭的脸像是在细心感受，轻轻地说道：“以后，就和妈妈相依为命了，以前是我不懂事，亏欠了你那么多年，我会用接下来的所有人生来弥补。”

　　夏聿铭自嘲地笑笑，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