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梦重掀，以慰华年》7唯

10、第九章 情人

　　因为有了期待，所以才会失望，会心痛。一个人孤独习惯了，突然有人陪伴，当然会开心得不得了，只是若那陪伴消失了只会更加孤独。可怕的不是没有爱，而是本来被这个世界冰冻的一颗心感受到了一点温暖，却又再被舍弃。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我该不会如此迷惘。
　　外婆见回到家的夏聿铭一脸阴郁，不禁小心翼翼地问：“铭铭，怎么了，不高兴？”
　　夏聿铭只是淡淡道：“没事。”
　　外婆一听便心惊了，他能感受到夏聿铭的绝望，每当他内心极度痛苦时，他都会淡淡地说道：“没事。”将内心封闭起来，然后拒绝感知一切人情冷暖。
　　外婆将夏聿铭抱入了怀，细心地抚摸着他的脊背。夏聿铭轻轻地带着叹息喊了一声外婆便紧紧地抱住了她，一直都是我们两个，相依为命，还去希求什么别的温暖呢？都是要消失的，只会让自己更加寒冷。

　　此后的日子景睿再没有了夏聿铭，温柔的动作调侃的话语仿佛都是一个美好的梦，直到今天景睿仍能想起在两三年前初识夏聿铭时的惊艳。一切只在昨日。景睿觉得如今的夏聿铭仿佛又变成了初中时的他，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对，是比从前更加冷漠。
　　夏聿铭对景睿的存在已经置若罔闻，再不会正眼瞧上他一眼。就算狭路相逢，也是表情淡漠视而不见。
　　见很多天两人的关系都没有好转，苏琦试图努力地在两人之间调解，不过任是她怎么试探也搞不清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

　　自打和夏聿铭关系破裂后就再也没有去过“溯洄”。这天景睿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来到了“溯洄”，老板连忙拉着他说夏聿铭在里面看电影。推门进去，大屏幕上是奔腾不息的瀑布，正是当时情动时看的那部《春光乍泄》。三三两两的情人地坐在沙发上，靠在一起姿势温馨，而夏聿铭一个人坐在最前排，认真地盯着屏幕，看起来遗世而独立。
　　景睿轻轻地把门扣上退了出来，正待离开，突然想起曾经信誓旦旦说的要让夏聿变得更好，不禁悲从中来。定了定神，景睿便坐在从前的位子上等着夏聿铭出来。
　　直到电影院的人都走了出来，半晌才见夏聿铭踩着稳重的步子踏出来，往景睿这边看了一眼就径直往门外走。景睿立马去堵住了他：“请你喝杯咖啡好吗？”
　　令他惊讶的是夏聿铭淡淡地说了句：“好啊”，就坐了下来。
　　倒是景睿开始局促不安，面对这样的夏聿铭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哄得住他。夏聿铭见他半晌说不出话，只得开口问道：“有事？”
　　“夏聿铭，我不想跟你绝交，我们恢复以前的关系好吗？”
　　夏聿铭嘲讽地笑：“以前的关系？以前什么关系？我喜欢你然后你不喜欢我的关系吗？”
　　景睿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很没底气地嘟囔：“我们可以做回朋友。”
　　夏聿铭笑意更浓了，“我说过的话，怎么能当它没说呢？你该知道我是怎样的人，自私冷漠最懂得趋利避害，你当然可以说做回朋友，但是我不可以，因为我爱你，这样的话不会说第二次了，我没那么伟大到把心交出来任你踩踏。”
　　语毕夏聿铭就起身走出了“溯洄”，留下没有了语言的景睿独自灌下两杯苦涩的咖啡，若是夏聿铭在此刻转身，可以看到景睿那悲戚而不知所措的神情，如同找不到路的小孩。

　　夏聿铭闲来无事也听听课看看书，突然在桌肚里掏出一本景睿留下来的《情人》。夏聿铭失笑，没想到景睿还看这么文艺的小说。细细翻开来扉页上有一行隽秀的字迹，“多年以后希望我也能如这般来想念你。”于是夏聿铭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看完了这本杜拉斯的《情人》，细细流淌的哀伤蔓延着这片荒芜的眼睛，她的中国情人，她怀念着的青春，她至死不能忘却的感情，只是纵使相爱，也不得不对这世界低头，神就站在苍穹俯瞰世人，看他们的喜怒哀乐，看他们自以为是的深切感情，露出讥笑嘲讽的面容。
　　景睿回头的时候就看见了夏聿铭在认真地读那本《情人》，表情没有什么波澜。景睿不禁想知道他有什么样的感受，他总喜欢跟夏聿铭分享感受，不管是读了一本书，看了一句话，赏了一部电影，他都跟夏聿铭讲，推荐夏聿铭去看，然后跟他分享样的东西不同的感受。
　　“《情人》怎么样？”景睿低头发短信。
　　盯着屏幕上跳出来的发送失败景睿着实愣了一下，躲桌子下面拨出一串熟悉的号码，果然是一段没有温度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良久景睿都没有把手机从耳朵上移开，电话里的嘟嘟声仿佛造成了耳鸣，景睿终于明白了夏聿铭的决绝，他会把心里所有的柔软装上一层坚不可摧的面具。
　　既然没法再回到过去，还这样念念不忘做什么，就当是自己记忆里一个美好的梦境，在梦境里出现过一个美好的人物。这样，就算陌路了吧。

　　“夏聿铭，你看什么呢？”讲台上突然爆发出一阵狮子吼。夏聿铭连头都没抬，老太太放下手中的教案就往下走，拿起夏聿铭的书看了一眼，讽刺道：“情人？都高三了还在想这些无聊的东西吗？”
　　可能是被夏聿铭漠视的态度惹火了，老太太直接把书往夏聿铭的头上砸去，发出巨大的声响，而后啪地掉落在地上。
　　此时的班级静得仿佛世界末日，夏聿铭淡淡道：“捡起来。”说罢狠厉地看了老太太一眼。估计是被夏聿铭的威胁性眼神震慑住了，老太太半天没说出话来。
　　景睿还在心惊，默默地走过去捡起书，“老师，这是我的书。”
　　老太太缓过神来，就尽其能地挖苦，朝景睿微笑道：“不关你的事，人和人之间就是有区别的”，摆弄了一下头上的发簪道：“景睿，我记得你们关系挺好的呀，怎么他就没受你半点影响？”
　　话说到这里就有些过分了，景睿都有些受不了，语气变得有些重：“关你什么事！”
　　没错，现在的景睿，是老师口口称道的上进的学生，成绩飞升，所以人都觉得是因为把他和夏聿调开了坐，甚至于夏聿铭也开始这样认为。离开自己，是正确的选择吧。
　　夏聿铭眼神依旧淡淡的，没说话。
　　随后一切恢复原样，刚才的摩擦，就像从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