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纱岁月》露落爱可

2、重新开始

　　礼拜一照样迟到了。仍耷拉着硕大的书包。拉贝特幸灾乐祸的笑。我被沙庆水再一次吼到走廊上做卫生打扫。却看见同样倒霉的迟友，张佳豪。我们经常一起迟到，一起罚站，或者一起打扫走廊。或者有时候百无聊赖的买好多咖啡一起来喝。他被我传染。有时候干脆买好了咖啡等我来喝。彼此心照不宣的样子。
　　倒垃圾的时候，他把我拦住。龚西啊，看我这么可怜陪我聊会天吧。
　　教室里沙庆水正在将三角函数。我想了想，决定陪他聊天。我们一同拐到楼角里去，蹲下。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很久之后他开口，龚西，讲讲你的过去吧。你说过总有一个男孩子给你买咖啡。对不对。
　　是啊。冠一总是给我买咖啡。不过他现在在澳大利亚。所以说他再也不会给我买咖啡了。不过它是个特别好的小孩儿。我笑了笑，然后不知道说什么。其实我只知道他给我买咖啡，其他的呢。我从来没有注意过。
　　你喜欢他吧。张佳豪奸笑了一下。
　　不是。我说不上来。毕业以后很少见面，那个夏天我只在机场见过他一面。不过是送他走。他跟每一个人拥抱完以后便跟着爸爸妈妈上了飞机。然后再也没见过。来，你讲讲你的过去啊。你的初恋？
　　他愣一下。喝掉了罐子里剩下的全部咖啡。紧紧握住罐子。
　　那我说我曾经，或许也是现在，喜欢的一个女生吧。挺传奇的，你可能不信。她喜欢和可口可乐，白事的都不行。大概是她喜欢那个红色吧。她是个很优秀的女生。永远的年级第一。（让我想起龚贝，我永远的第一的“姐姐”，但我不喜欢她）所以她有很多朋友。她不记得我是谁。甚至不知道我是谁。她知道我是因为我给她买过一罐可口可乐。在新年的联欢晚会上。班委没有买可口可乐。可是她想喝，我跑去给她买，她才知道有我这么个人。呵呵。不过初三那一年她喜欢上了一个混混，学校里的一个痞子。谁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呢。他不喜欢她，他还骗她，不会哄她也不给她买可乐。可她就是喜欢他。老师以为她疯了，学校里也多次警告她。可是她不听劝阻。有一次她在学校里抽烟让校长逮住了。本来她可以成为这所学校的保送生来着，但是全毁了。我倒好，一直以超过她为目标，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实现了。
　　他苦笑了一下，用力将咖啡罐扔出去。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么，她最喜欢用里的扔可乐罐。有一次在四楼上她往下扔，砸到了教导主任的头上。她笑了一个下午。也很调皮呢，骨子里有叛逆的精神。而且也很漂亮，不过因为抽烟都把皮肤抽老了，牙也黄了。记得初二的时候我们做过一个礼拜的同位，结果我现在变得有点斜视。因为上课脸对着黑板斜眼看着她弄的。
　　他低下头嘿嘿笑，然后不说了。我拍拍他肩。原来这位仁兄有过这么一段暗恋呢。他抬头认真地说，龚西啊，这就算我们之间的秘密了啊，不要随便告诉别人啊。哦呵，当然。我再次拍他肩，踏着下课铃声进了教室。

　　圣诞节的时候同龚南一起去挑选节日礼物。龚南是我表姐。叔叔的孩子。我还有个亲姐姐，叫龚贝。“东南西北”是家长们的决定的名字。大伯的儿子叫龚小东。只是没有料想到妈妈会有两个小孩。所以姑姑家的西被我们抢过来。
　　只是我跟我姐姐长的不一样。
　　四个孩子里我最丑。确实最倔强的一个。龚贝最漂亮，学习成绩也是最好的。跟我在同一所高中，保持着永远年级第一的神话。可我却跟龚南好。她比我大一岁，在职高上学。听说她初中的时候学习也挺好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会上了职高。
　　她说去给张德军买圣诞礼物。哦，张德军是我姐夫。
　　在银座看见一副很暖和的手套。厚实的，灰色的，有白色的斑点，突然想起笨蛋梁亚军来。买下来，微微笑。顺带罗丛。龚南笑我没有创造力。此时她中指的戒指正在发亮。哦，这大概便是姐夫送她的了。
　　我笑笑。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没必要费这么大劲啊。如果以琳还和我一起的话，我大概会用心一点。只是现在我们没有关系，没有任何瓜葛。
　　龚南神秘的笑，小西呀，有喜欢的男生了吧？
　　没有啊。怎么会呢。她挽住我胳膊，伸出食指刮我鼻子，别骗我啊。却什么也没问。我喜欢这样淡淡的相处。她刚要在说些什么的时候，我手机却响起来。是梁亚军。
　　找我啥事？我接起来。那边声音很小，嗯嗯了半天。明天圣诞节，又是礼拜天，出来玩吧？
　　去哪里？
　　你说。对了，我有礼物啊。
　　啊，是什么？
　　不告诉你，见面再给你。嗯，去哪里呢？
　　嗯，明华旁边的那个广场吧。叫什么来着？
　　希格里。那明天早上10点见吧。穿上红色的大衣啊。不见不散。他啪得把电话挂掉了。
　　又是莫名其妙。
　　龚南笑着摸我的头发，有约会了吧？我笑。她什么都没说。

　　龚贝在圣诞节的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去书店看有没有最新的奥赛题。我知道，她是跟陆小枫约会去了。陆小枫是学生会主席兼篮球队主力。学校里都知道他们在一起。他们说他们郎才女貌。
　　我到希格里的时候亚军已经到了。浅褐色的外套。戴了一顶鸭舌帽。手里提着大大的包。让我的好奇心迅速的膨胀起来。我把手套塞在红色外套的口袋里。快步走过去。他脸上微笑，真乖呀，真穿了啊。有掩不住的愉悦。
　　我把手套递给他，他露出鄙夷的神色，真俗套的礼物啊。唉，你不知道女生都送我什么……
　　你在唠叨下去我请你吃榴梿信不信？
　　他讪讪地摸摸鼻子，从大包里掏出一定圣诞帽，扣在我头上。你不是想让我装成圣诞老人在大街上走来走去吧。他说，是啊。我晕。他说，走吧，溜达一会，中午请你吃饭啊。
　　只是没想到会在希格里碰上龚贝。同陆小枫一起。手一直牵着。看到我的时候慌忙把手松开。我冷笑一下，拽着梁亚军走掉。
　　你认识那个女孩儿吗？亚军在后面问，长得挺漂亮的。认识。还很熟呢。我心情糟糕透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提不起精神来。一直恍惚。我们喝了酒。我又确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为什么我会有一个姐姐。为什么我总在她的光环之下。
　　亚军说我小孩子脾气。他伸手拍我头。然后一起沉默。

　　很久以后，我仍想不起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我同亚军在一起。然后，在高三的某个春天里同他说再见。我早就应该相信，他不会是那样深的喜欢我。不然也不会让我一次又一次让我逮住他背叛我。一年多利我们无数次的吵架。终于累了倦了。于是坏脾气的对他说再见。
　　又或者奇迹是曲以琳以一种突然的方式再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并回归到我的生命里。
　　我在医院里碰上了她。当时是去探望打架住院的梁亚军。骨科的下一层是妇产。我去水房的时候碰见她。她脸色苍白，走路一摇一晃。我不知是否该打招呼或者干脆背过身装作不认识。只是她已经看到了我。
　　我们去了楼下的咖啡馆。我仍是要咖啡。她仍是澄汁。一切仿佛从未改变过。可是我们都知道，一切都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小西，我。
　　你怎么来了，从南京回来了么。
　　嗯。
　　什么时候回来的。
　　过完年一直没走。我现在自己租房子在打工。
　　来医院干什么了。
　　呃，打孩子。
　　呵呵，是一井的吧。
　　小西！我真的没有跟他在联系过啊。我去南京就是因为。我。难道你还那么恨我吗？你不肯原谅我吗？
　　你要我怎么原谅你？我抬起头来，假如换作是你，你说你能原谅你自己吗？以为是一辈子的好朋友竟然抢走自己的初恋。
　　小西，我。我是真的。
　　你真的那么喜欢他？以琳，你是嫉妒吧？因为我什么都比你好，好的学校、我的成绩、好的家庭，我什么都比你好。别的你没法跟我比，所以就抢走一井是不是。
　　小西，不是那个样子的。
　　我已经不关心到底是什么样子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那些事情我都当作没发生过。再见。我起身离去。心中却莫名的疼痛。我想过很多次。或许我们会在很久以后遇见。那时彼此幸福。一切都可以装作没有发生，彼此幸福。时间已经治愈了心里的伤。
　　但这个世界有太多事事与愿违。
　　但我们最终还是和好了。我知道，以琳这样的女子，是不容易交到朋友的。她仅有的也只是我这一个朋友。放在心里的人。
　　她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选择乞求原谅。那天春末的暴雨来得如此突然。冲淡了在我们之间那不可触摸的疤。时隔一年半。我们终于相认。
　　是18岁那年春。
　　我同梁亚军告别。迎接我回归的以琳。我的小以巴。
　　亚军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无所谓的走开，或者留一句，你看吧，我们总会和好的。
　　他惶恐的看着我。他说，怎么了，小西。我是不是犯了什么错。我去改呀。小西你不要这样子好不好。
　　亚军，我累了。我需要休息。我好像作了个梦，现在要醒了。亚军，再见。我推开他伸过来的双手。
　　没有理由，你开玩笑的。你告诉我啊，你闹着玩呢。他想要抱我。可我推开他。
　　再见。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