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倒数60秒 ...
-
——倒数60秒——
【杨司飞同学，我喜欢你很久了，一直一直就那样看着你，我在想或许哪天你也能这样看着我。】
杨司飞的“交往”游戏已经进行了三周，可目前为止他还感到厌烦，因为一切似乎都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参照狗血偶像剧中的男主角每天尽职尽责的扮演一个“三好”男友，例如一起吃饭、一起自习等等，表面看起来是极尽绅士之能事，但杨司飞自己清楚这不过是他作为一名player的职业道德而已，整场恋爱戏份中真实情感全部缺失，至于那些浅尝辄止的温柔和体贴自然也都是伪装出来的。
若故事的女主角是像书颖丹那样精明的女生，杨司飞肯定不会对赢得这个游戏如此有信心。可是女主角是阮萤，那个靠砸校长室玻璃才勉强让他记住模样的底层生物，他想自己根本费不了那么多功夫。多亏了他那一帆风顺到无聊至极的精英生活，否则他也不会想到亲手策划这么一场“观察游戏”。不得不说那封粉红情书的适时出现对他来说就像是找不到好玩玩具的孩子突然获得一把钥匙，而这把钥匙所能打开的大门背后是一个他从不了解的世界。面对未知的冒险，那些被消磨殆尽的好奇心又缓慢的在心底发芽，急不可待的想要冲出土壤。好奇心催生了这场游戏，而伴随着游戏的开始而生的是杨司飞天性使然的求胜心和控制欲——恣意妄为的喊“Action！”的权力独属于他杨司飞，笑到最后的也只能是他。至于阮萤，或许要算是个一举两得的试验品，一方面杨司飞不用再遭受其他女生的骚扰，一方面还能借此游戏打发时间。
虽说只是消遣，但出于优越感，杨司飞对这个单方面发起的游戏也是相当投入，如果不计较真心实意的话，因此在游戏初始阶段他不自觉的养成了暗自观察阮萤的习惯，推算起来大概还是从他收到情书的第二天开始。只要是杨司飞有空而阮萤没发觉的情况下，都是杨司飞的观察时间：全校大会的时候，纪检部巡查的时候，甚至是后来两人肩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杨司飞很享受这种特等席的观察待遇，阮萤的迟钝也使他的目光经常可以毫无顾忌的落在她身上，但那种偶像剧中所描述的四目相对的情况从未出现，杨司飞深感遗憾。
一段时日下来，杨司飞发现虽然阮萤顶着“女朋友”的身份，对他的态度却与之前没有太大的不同，除了那种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场面彻底没了踪迹以外，白眼、吐槽和调侃是一样没少，与其说两人是情侣关系倒不如说是仅仅解除了敌人关系更恰当。相较于杨司飞的绅士风度，阮萤的反应显得颇为诡异——即便如此“相敬如宾”，量是杨司飞也完全看不出阮萤有恋爱的自觉。这不免有点令杨司飞困惑，情书是她写的，交往也答应的挺痛快，如今的态度未免太奇怪。
或许这个人还隐瞒了很多事情，杨司飞不禁这样想，不过这样才更有趣吧？
阮萤依旧过着平平淡淡的高中生活，假如可以选择性忽视身边那个自称是她男朋友的家伙以及他带来的所有灾难的话。阮萤并没有因为成为纪检部长杨司飞的女朋友而觉得万分荣幸，天知道她只不过是为了躲避朱小喜的连番轰炸和纪检君的高调跟踪才违心答应的。可事实残酷的粉碎了她的美梦，实在是逃出虎穴反入狼窝——朱小喜消停了，杨司飞也安分许多，可年级里那些暗地里倾慕杨部长却不敢告白的姑娘们一拨接着一拨的冒出来找她麻烦。她们很聪明的避开杨司飞，趁阮萤独自一人的时候来找茬，那些女生之间阴险的小动作令她不胜其烦，诸如辱骂信、私下挑衅等等层出不穷，花样翻新的速度令阮萤不得不佩服。短短三个礼拜阮萤就拿漂白粉洗了4次校服衬衫，阮萤觉得某牌子的洗衣粉确实挺好用，墨水、菜汤、油彩都不在话下，只是可怜了她的衬衫，原本的白已经看不出来，只剩黄了。她有点心疼，这衬衫没穿多久就要报废了，这算不算破财消灾？那自己洗衬衫的劳动力又怎么算？即便是悲剧到了这个地步，阮萤也没指望杨司飞能“英雄救美”，所以也就从未做出向杨司飞诉苦“其实你家女友你被一众脑残粉虐了”这种疑似博取同情的行为。
只是在经受了那么多恶意之后阮萤不免对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杨司飞充满了怨念——如果稍微留心，哪个男朋友会发现不了自己女友被人欺负，而且还是那么不精明的手段？阮萤想这互相利用的交易她实在太吃亏了，郁闷也是越积越多。纠结来纠结去排遣不得，阮萤面对杨司飞时连假意的和谐模式都开启不了，全然变成消极抵抗式的敷衍。阮萤心里可没什么名叫愧疚的情绪，以她的观点来看若不是杨司飞提出交往然后死缠烂打她也不会沦落到海东女性公敌的地步。朱小喜还和她开玩笑说这下她明白被万人嫉妒的滋味不好受了，周清江在一旁帮腔说阮萤果然是适合扮演路人甲的存在。阮萤坐在一边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等会她还有约——又一位杨司飞的仰慕者约她单挑，内心抑制不住暴走：这都是什么破事啊？！阮萤第一万次后悔答应杨司飞。
阮萤按时到了对方约的地点，当初她看见那张留在她桌面上的小纸条还感到好笑，哪个女生这么大胆敢约在纪检办公室？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今天没有安排值班，办公室里空无一人。还没来啊，阮萤想，进屋等好了。坐在会议桌前等了15分钟，阮萤有点不耐烦，约别人谈判却迟到，这姑娘真是没谱。她觉得特意赶来被人骂的自己真是好脾气，站起来打算回去。等手放在门把手上的时候阮萤才明白这个姑娘到底在盘算着什么鬼主意：门被锁上了。
靠，纪检部内奸干的啊这是，阮萤嘟哝一声。纪检办公室不在教学楼，而是位于一到晚上就少有人出没的行政楼，也就是说阮萤今晚注定要在这里过夜了。想到这儿阮萤不禁咬牙切齿，不愧是纪检部出身的姑娘，这么损的招一定是从你们部长那儿学来的吧。忽然很无力，阮萤想我这是招谁惹谁了，看来只要和杨司飞有关就必定会倒霉，不知道现在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反悔。胡思乱想一阵，阮萤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她没吃晚饭就来赴约了，饥饿的时候人也总是很脆弱的，于是阮萤心里这段时间压抑着的小委屈就被无限放大，放大到她觉得眼睛干涩，唉，真是凄凉。凭什么啊，这是凭什么啊，以前是被杨司飞欺负，现在是被杨司飞和他的追求者共同欺负，她又不是受虐狂，犯得着这么大无畏么。杨司飞那家伙哪点好她是没看出来，渣点十个手指都不够数的。别人晚自习、打篮球、课外活动，阮萤一个人缩在纪检办公室的角落里腹诽杨司飞：但愿杨司飞你遭受追求者的各种变态骚扰外加“心爱的姑娘结婚了，新郎不是我“的狗血桥段！我诅咒你！
这个办公室明天什么时候会有人来呢？这是又饿又冷的阮萤陷入昏迷状态前一直在考虑的问题。
“杨司飞，你看见阿阮了么？”
上午第三节课课间朱小喜在杨司飞班门口堵住了要去上体育课的他，张嘴就问了这么个问题。
“没有。”
“她不是应该和你一起去吃早餐么？可是她今天根本没来上课。“
杨司飞皱了皱眉，阮萤？今天早上等她吃早餐却没见着人，杨司飞以为她早走了也没太在意。反正她是一个独立的自由人，不用事事都要他负责。听朱小喜说她没来上课，杨司飞脑中首先冒出来的是“阮萤逃课“这种可能性，下一秒又被他否决了，看平时阮萤对班主任方块张的惧怕程度她应该是没胆大到逃课的程度。
“不在宿舍？“
“我打了她宿舍电话，没人接，应该不在。“
“反正海东白天都是封闭式的，她只可能在学校里，既然没出校门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你替她向老师请个假，省的到时候被班主任抓到。“
朱小喜想了想觉得杨司飞说的有道理，可她还是很担心阿阮，阿阮不来上课没有理由不和她这个死党说，而且居然连身为男友的杨司飞也不知道阮萤去了哪里，阿阮真的不会出什么事么？回头望了一眼已经走掉的杨司飞，朱小喜有种怪异的感觉：他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呢？
一晃这一天的学习生活就要结束，阮萤依然没有出现，朱小喜替她报了病假，方块张不知是不是最近炒股赚了钱心情颇好也就没有过多追问细节，朱小喜到头来还是一身冷汗。
阿阮，你跑哪里去了？朱小喜坐在“纯色堂“的社团活动室里心神不宁。
不同于朱小喜的满心焦虑，杨司飞显然没为这个问题费太多心思，放学之后他像往常一样准备到图书馆自习，好像丝毫没有察觉身边少了一个人的存在。就在杨司飞即将走进图书馆的大门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我是杨司飞，您哪位？”
“部长，我是刘雨。那个。。。您能来一下校医室么？“
“校医室？怎么了？“
“那个。。。有件事需要您处理一下。“
“好。“
等杨司飞赶到校医室的时候，刘雨正面色焦急的守在门口，一见他来了忙向他走过来。
“部长。。。“
“到底怎么回事？“
“呃，今天我值班，我去办公室开门之后发现阮萤被锁在里边还发着烧，我就把她送这儿来了。听朱小喜说她今天没去上课，估计是被锁了一整天。她不是您女朋友么，我就给您打了电话。“
杨司飞绕开刘雨进了校医室，白色屏风后的病床上阮萤沉沉睡着，绯红的脸色和略重的呼吸声都昭示她睡得并不安稳，额头上星星点点的汗正带走灼人的温度 。不曾见过这个叫阮萤的女生这样安静，好像只要和他在一起，阮萤全身上下的警报系统就会启动。即使是担上了女朋友这样温情的头衔，从她的眼神里杨司飞也遍寻不到那种叫做爱慕的东西。隐藏的太好了么？现实中的阮萤和情书字里行间透出的阮萤之间的巨大差别令杨司飞困惑的同时又不禁调高了对游戏的期望值——面具或真实，阮萤，你还能带给我什么惊喜？
“吃药了么？“
“吃，吃了，校医说虽然发烧到39℃但好在时间不长，吃过退烧药就没事了，不会发展成肺炎。“
站在杨司飞身后的刘雨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汇报完情况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好保持沉默，房间里又恢复了原先的平静。杨司飞就站在病床前，背对着刘雨，让人看不出情绪。刘雨感到有点无措，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是不是应该让杨司飞和阮萤独处比较好？就在他准备悄悄离开房间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闯了进来。
“阿阮，阿阮你怎么了！“
朱小喜冲进校医室，看见躺在病床上昏睡的阮萤，探寻的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杨司飞。
“杨司飞，阿阮她这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发烧。“
“这我知道，我是问为什么今天阿阮没去上课，现在又莫名其妙的生病了？“
“我不清楚。“
“杨司飞！你是不是该更关心阿阮一点？你是她男朋友！“
“既然你也知道我是她男朋友，那么她的事我心里自然有数，就不麻烦你操心了。“
“杨司飞你。。。。“
眼见局势渐趋紧张，刘雨不得不站出来平息事端。
“哎，朱小喜，阮萤现在病着呢，咱们出去说吧？“
刘雨也不管朱小喜瞪着杨司飞的眼神有多恶狠狠，拉着她的胳膊就往门外走。两人在走廊里站定，刘雨把他如何发现阮萤的整件事完完整整的又给朱小喜讲了一遍，朱小喜的表情越来越严峻。
“你是说阿阮被锁在纪检办公室一整天？“
“应该是，因为办公室的门每天值班时间一过就会被锁上，也就是说从昨天傍晚到我去值班为止办公室都是锁着的。“
“昨天傍晚？“
朱小喜默默念着，倏地她想起了什么。
“昨天阿阮说有人留了张纸条约她在一个地方见面，不会就是纪检办公室吧？要不然她跑到那里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把她引到办公室为的是将她锁在里边？“
刘雨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果阮萤真是被人算计了的话，那能拿到纪检办公室钥匙的人和纪检部脱不了干系，或者说这就是内部人士做的案。可这又是为了什么？
朱小喜看着刘雨皱起的眉头大概猜到了几分，她大力的拽开了校医室的门走了进去，杨司飞仍然站在刚才的位置，朱小喜没有看他一眼，越过他像病床走去，刚走到阮萤床前她惊喜的发现阮萤似乎慢慢的醒了过来。
“阿阮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水？“
“小喜？这是哪？“
“校医室，你吓死我了，一整天不见人影，见到了又是高烧。“
“哦，我昨天去纪检办公室，后来被锁在里边，之后的就没什么印象了。“
要问阮萤现在的感觉，她的回答只有两个字：头晕；再问深一点，她会告诉你：饿。她被关在纪检办公室超过了24小时，此时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疲劳，退烧后的酸痛也如涨潮一般涌了上来，肚子里空空如也，总之那滋味实在是难受。身体上遭了罪，心理上也难免经历暴风过境后破壁残垣般的萧瑟，阮萤觉得这样消极很讨厌，可有点控制不住——毕竟是她被锁在一间空荡又冷清的房间一天一夜，顾影自怜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阮萤偏了偏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杨司飞。喏，添堵的存在离自己那么近能不压抑么。阮萤内心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再这么躺着只会更窝火，于是干脆掀开被子下床。尽管床边的朱小喜试图把她拖回床上，不过阮萤看了她一眼对方就放弃了。阮萤走到杨司飞面前，伸手从裤子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团，扔给杨司飞。
“把你部里的姑娘看紧一点，顺带着管教一下你的那些脑残粉，别再让她们找我麻烦了，我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这次碰上这种无聊的小把戏我认栽，但愿没有下一次。“
阮萤离开了校医室，脚步依旧有点踉踉跄跄，朱小喜急忙跑去扶着她。门外的刘雨满脸震惊，大概是不相信刚才的一番话是她说出来的。切，阮萤暗哼了一声，还不允许我有心情不爽的时候？兔子急了也是要咬人的。
杨司飞挑了下右眉，打开手里的纸团，只见上边写着：今天下午5:30纪检办公室。一般人见了这样措辞模糊的纸条不会犯傻去赴约，内容里甚至没注明出于什么目的。通常这样言简意赅的通知只能说明两件事——第一件，来者不善；第二件，双方都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仔细回想刚刚阮萤的话，杨司飞对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已经知道了个大概。
似乎小看你了，阮萤，杨司飞轻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