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番外二 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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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萤发现原来系在书包上的玩偶不见了。
虽然经常弄丢东西这个毛病很难改掉，阮萤却十分肯定至少这一次绝不是自己把它搞不见的。
“啊，小喜，怎么办，真不见了。”快来听我的“玩偶之哀悼”，阮萤白了朱小喜一眼。
“我说阿阮，不就是一个玩偶么，我让小周再送你一个。”
“别，千万别，这多让人误会。”小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要是因为这让他被人误会脚踩两只船，她阮萤有几条命都不够赔。
“有什么可误会的。。。。哦~~~“特意拖长声音，又看了阮萤一眼，”我明白了，你是怕杨司飞误会，是吧？是吧！我理解~~真的~~~”
要是眼睛能杀人的话，朱小喜现在恐怕早就去投胎了，阮萤怨恨的想。杨司飞？我为什么要怕他误会？他是我的谁啊？切，根本犯不着好吧？
朱小喜观察表情几经变换的阮萤，心里明白这个家伙的鸵鸟属性大概又爆发了，不自觉的为杨司飞多舛的恋爱之路叹了口气：喜欢上阿阮这样的姑娘还真是件辛苦事，努力往往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样。所以，纪检君，请加油，朱小喜心底默念。
每个人应该都有越是找不到某样东西就越是想要找到从而搞得自己焦头烂额的这种经历，最后难免沦落到心情郁闷、暴躁都找不到个出口的悲惨境地。阮萤如今算是身临其境的体会到了——她找遍所有能找的地方，教室、宿舍、家里，可最终的结果都只是“没有”二字。阮萤觉得自己疯了，不过是个玩偶而已，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玩意，为什么她要这么偏执的在意呢？
莫非是因为那个玩偶是吝啬鬼一枚、小气到不行的周大爷送的，所以自己要感恩戴德，连弄丢都必须愧疚不已？得了吧，阮萤恨不得赏自己个白眼：凭什么啊，自己是不是被周清江那个毒舌欺负出奴性来了？阮萤下定了决心，绝不再浪费时间尝试找到那只玩偶，丢了就丢了，黑格尔不是说过“存在即合理”么？那这个玩偶的消失大概就是必然发生的事情，既然是必然又何必强求？徒增烦扰罢了。阮萤想，亏得这个玩偶不见了，要不然她还发现不了自己有成为哲学家的潜质。
手里还拿着图书馆的书，心思却已经跑了老远，阮萤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站在书架前已经好一会儿了。等她终于选出一本合适的习题册、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杨司飞正皱着眉看她。
“怎么去了这么久？”
“哦，突然想到点事，耽误了。”
“嗯？”满眼询问的神色。
“对了，杨司飞，我问你，有没有见过我那个玩偶？”
“哪个玩偶？”
“就是我一直挂在书包上那个。”
杨司飞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瞥了阮萤一眼。
“没有，怎么？”
“突然找不到了啊，好端端就找不到一样东西的感觉很糟糕，你明不明白？”
“我觉得我完全用不着明白。”
“你就不能哪怕一次对我的烦恼表示一下理解和同情？”濒临炸毛。
“那你希望我怎么说？”
“呃。。。。”
说实在的，阮萤还真没想过诸如安慰这样的话从杨司飞嘴里说出来是什么概念，当然也就更谈不上教杨司飞本人如何去说，于是只好偃旗息鼓的低头看书。阮萤这边消停了，杨司飞那厢却开始闹心：只不过是周清江送的玩偶就这么珍惜，是睹物思人还是借物抒情？于是深陷于怪圈中无法自拔的杨部长自然是一页书也看不下去了，他“哐”的一声站起来，拿起书包就走，也没顾得上身后叫了他好几声的阮萤。
阮萤看着杨司飞那简直能称得上“夺路而逃”的退场方式，不由得皱了皱眉。怎么觉得这里边有故事呢，她摸摸下巴。不过转念一下，杨司飞不想说的事自己大概犯不着操心；假如真是什么石破天惊的大事件，自己这样的小角色也帮不上什么忙。可是，阮萤想，无论你有什么不能和我说，逃避真的有用么，杨部长？
疾步走在海东校园里，杨司飞此时心里烦乱异常。明知道不能在人前失控，然而他却已经一脚踩在了爆发的边界线。内心某个角落突然亮起红灯，尖锐的警报声几乎要划破杨司飞的耳膜。多年来克己的习惯使他总能在意外发生之前及时退回安全带，隔着一段距离观望事态进展的同时也可以毫发无损的置身事外，对他而言，这是最基本的生存技能。可是现在，这种即将失控的感觉是什么？残存的唯一一丝理智迫使他躲进无人的纪检办公室，关上门转过身，硬生生隔离出一小块私人空间。是的，杨司飞无力的意识到：眼下他的狼狈，不希望被任何人看到。
颓然的坐在桌前，杨司飞努力放空自己，精神力层面的拉锯战令他疲惫不堪，不过也正是这种脱力感客观上加速了他冷静下来的过程。长时间的静止之后，杨司飞终于抬起右手拉开了桌子的抽屉，动作缓慢的就像被刻意慢速播放的胶片，搭配上近似缺乏机油的机器零件互相摩擦所产生的“咔咔”声充当背景音。抛去这般艺术电影的视角，杨司飞本人目前所置身的两难处境实在谈不上具有什么美感：清楚地知道抽屉里藏有他的罪证，那件他理应极力隐藏的犯罪证据；可是另一方面又迫不及待的想要在铁证面前无情的指证自己的罪失——瞧见了么，杨司飞，你就是这么虚伪。抽屉打开只有短短的几秒，杨司飞终于在秒针走过另外5圈后将目光聚焦于抽屉里摆在最上面的物件。
那是阮萤前不久还挂在书包上十分珍惜的、周清江送给她的玩偶。杨司飞不明白那天下午自己为何鬼使神差的一把扯下它，而坐在自己身旁完全无视面前的物理试卷，已然开始低声说着梦话的阮萤自然无从发现纪检部长的违纪行为。不过与之相比更令杨司飞费解的是他居然没有因为合理的迁怒而直接丢弃那个玩偶；相反，他只是随手把它扔进了办公桌的抽屉，好像带着那么点眼不见心不烦的劲儿。
手里捏着软软的毛绒玩偶，杨司飞勾起淡淡的苦笑——好像自从掉进名叫“阮萤”的这个坑里，自己就从未停止实践原本所不齿的各种幼稚行为。门票、公共汽车、焰火、吉他弹唱等等等等，都突兀的矗立在记忆里，刺眼的挑衅着过往漫长年代中的那个“杨司飞”，嘲笑声无情的令他周身发冷。坏情绪之所以坏并不仅仅在于它自身的破坏力，而是它触发了悲观的开关，由此开始，质疑、猜忌、自我厌恶之类的负面情感便没了底线。若是无人喊停，或许就会这样一路坏下去，直至自己从里到外被腐蚀一空。杨司飞想他是什么时候按下了开关呢？是某一天他忽然在意起那个玩偶？抑或是，他没有得到肯定答复的那个时刻？
“部长，你拿着玩偶一个人发什么呆？”
钟隅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了这样的画面：海东标志性人物纪检君一改平日冷峻刻薄的面孔，正盯着一个玩偶愣神，眼睛里的色彩似乎异常沉重。
“阿隅？”
杨司飞好像恍惚了一阵才发现门口的钟隅似的，转向来人的视线不期然的挟着探寻的意味：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钟隅耸耸肩，同样以眼神回敬杨司飞：这里是唯一安静点的地方吧？钟隅又抬眼扫了扫杨司飞手中的玩偶，歪着头思索了片刻，然后轻轻的笑了出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部长，你也会为这种事情焦躁不安么？
杨司飞听见钟隅的笑声十分不解，侧头看着满脸笑容的钟隅，并不说话，大概是等着面前这个人主动坦白。
“某人找不到的东西竟然会出现在纪检办公室里，真是出人意料的发展。”
言毕钟隅满意的打量表情倏地结冻的杨司飞，仿佛早已猜到一样。沉默的氛围铺陈开来，衬托着两人默契的无声对峙。出于一种莫名的好奇心，钟隅等待杨司飞杜撰一个真实的借口，或者相反，告诉他实情，所以他忍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追问。另一边的杨司飞则是一副不愿多谈的不耐样子，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最后是钟隅先顶不住压力，他感觉要是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就要被无形的压力捏扁了——果然部长的气场还是很强大的。不过就这样投降未免太窝囊，钟隅眼睛一转，决定只给杨司飞一点点提示，至于能不能达成所谓的圆满结局，那就看部长自己的造化了。
“阿隅，你想说什么？”杨司飞察觉到了钟隅的意图。
被抢先一步么？钟隅撇撇嘴，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门即将关上之前又探身进来，对杨司飞说：
“有了别人的痕迹，拿自己的盖上不就好了？”（作者乱入：啊咧，阿隅你这样说，真的没问题么？）
说完钟隅就“嘭”的一声关上了门。杨司飞坐在原处，呆怔了一会儿，忽然不可抑制的上扬了嘴角。
阮萤，不管怎么说，如今站在你身边的人，是我，杨司飞想。
[明天周末，想去哪里？]
[我能选择宅着么？=33=]
[如果某人想要白白放弃一张免费《哈7》电影票的话。]威逼利诱从来都很管用。
[。。。。。杨司飞，你这是打算行贿？]
[哦？那你说说，我是想从你这儿得到什么好处？]
隔了一段时间收到回信：
[。。。。。。。我怎么知道，问你自己。]
[我觉得没有。]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但杨司飞想了想还是打上了“没有”二字。例如“我希望你也能像我喜欢你一样的喜欢我”这样的话，杨司飞是绝对说不出来的，或者至少他从未考虑过“说出来”这个可能。
[那请我看电影的理由呢？]
[唔，除了不小心多买了一张票以外，大概是因为想到看电影这种事就只想到你了吧。]装作苦恼的思索了一番，然而杨司飞无比确定一个事实，即像是约会看电影这种事情，他真的只会想和一个人共同完成。
这次间隔的时间较第一次更长，杨司飞仿佛又被那种最温柔的煎熬扼住了喉咙。再次感到那种无法掌控自己的懊悔，好像和这个家伙呆在一起越久他就越无法找回作为“杨司飞”的状态——那个冷静，冷淡，冷漠，自持，无所不能的杨司飞。
[几点见面？说好了，早于10点半我是绝不会答应的，懒觉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无人可及！]
周六，中午11点半，杨司飞皱着眉看着远远跑过来的人——那是迟到了半个小时的阮萤。等站在杨司飞面前，阮萤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仍是红着一张脸努力想要解释自己晚到的原因。杨司飞凝视她那样倔强的神情，不觉一丝柔软的情绪从心底缓缓升腾，于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阮萤好像感应到了他夹带在动作中的包容，便停了话头径自平静紊乱了的呼吸。因为缺氧，阮萤的脸上出现了面积不小的红晕，原本普通的面孔忽然之间变得尤为可爱起来，犹如被点染了一抹胭脂色的月白缎子。杨司飞目不转睛的盯了一会儿，才低下头暗自嘲笑这不合时宜的浪漫情怀。幸亏这些心思无人知晓，否则他的前路注定要踩着破碎的眼镜磕磕绊绊。只不过，即使自己的心意如今已经明显到连周围人都感知到了的地步，而自己最希望能被其了解的那个人却依旧对此懵懂无知，杨司飞想到一直慢热迟钝的某人不由得又有了叹气的冲动。
“喂，发什么呆？”
眼前晃动的手打断了他的脑内作业，视线对上一脸莫名其妙的阮萤，杨司飞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神。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解释比较好吧？如此想的杨司飞只是笑着摇摇头，便拉过阮萤的手向身后的建筑物走去。
在究竟看英文原版还是中文翻译版的《哈7》这个问题上，杨司飞和阮萤出现了分歧。杨部长自然是支持原装货的一派，理由也很简单——能买原装为什么要买国内代工？而阮萤对他这种变相精英主义很是嗤之以鼻，单不说中文版的票价要便宜，光看那趋之若鹜、等不及要装一下A之后字母的学生们，阮萤就控制不住的想吐槽。杨司飞站在一旁将她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遍，然后了然的点了点头。
“喂，你那‘哦，我知道了’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你不愿意看英文原版的理由难道是。。。。”
“是什么？”
“怕自己听不懂？这个你不用担心，再怎么说也还有中文字幕可以看。”
“你才听不懂！我再怎么说也参加过天朝万恶的中考！不要小看我的听力水平！”
“那你那副妒贤嫉能的脸孔又是怎么回事？”
“切，只是看不惯你们这些自诩精英的家伙们装X，我就不信排队买英文版票的人英语都能稳过四级！”阮萤斜了杨司飞一眼，很快的转了回去。
“第一，我不确定其他人是不是出于你所说的装的目的选择原版，反正我不是。英语四级的话，我们精英班的每个人都过了，虽然老师是以随堂测验的形式考的，不知道算不算真实水平。”
杨司飞顿了顿，顺便欣赏了一下阮萤听到“海东高中精英班的惊人事实”时大张着嘴的样子，接着说道：
“第二，”杨司飞突然伸手掐住了阮萤的左脸，“我不喜欢你说脏话。”
如愿以偿的看到面前的人脸色从正常到粉红，再从粉红晋级到经典的中国红，最后杨司飞似乎还能听到“嘭”的热气爆棚的声音。右手手指下的部分皮肤带来了这个人特有的触感和温度，令杨司飞有点舍不得放手。不过被制住的人显然没有什么恋恋不舍的情绪，反倒是拼命压抑怒气的模样。
下一秒，阮萤打掉了杨司飞的右手，双眼仍瞪着害自己左颊上留下两道指印的罪魁祸首。察觉到女生的不满，杨司飞绅士的等她开口。
“杨司飞，我喜欢怎么样是我的事，用不着顺你的眼。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好走不送。”
阮萤一手捂着左脸，一手摆出“please”的姿势，下巴微抬，状似谦逊的看向杨司飞。两人僵持了片刻，最终杨司飞先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下倒是让阮萤不知如何是好——明明前一刻还濒临剑拔弩张，怎么没有丝毫过渡就直接跳档到面瘫君笑场的诡异局面？
只见杨司飞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嘴角却还停在少见的30°，双手环于胸前以不甚在意的姿态直传了枚火箭炮给阮萤。
“你是生气我不让你说脏话呢，还是你只不过不愿意承认你其实对‘我喜欢你’这个事实感到很害羞？”
杨司飞再一次满意的看到女生的脸像霓虹灯一样迅速转换了好几种颜色，想反驳几句却最终放弃了申辩的权利，无奈的出声： “再不买票的话连中文版的都没得看了啊喂”。于是，这场中英文版《哈7》之争以纪检君的胜利而告终。
被阮萤差遣去买电影票的杨司飞在历经了不亚于海东食堂午餐时段煎熬程度的一番折磨之后，手里举着两杯DQ芒果冰沙穿过拥挤的人群，艰难的寻找另一个身影。当杨司飞正发愁如何在保全两杯冰沙的前提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对方的号码，就发现了不远处整个人贴在橱窗上的阮萤。步履缓慢地走近不知全神贯注在看些什么的人，杨司飞完全没有愧疚之心的站定在对方身后，眼睛朝向橱窗里边。
玻璃内侧暖黄的光线下是一只手掌大小的英国卷毛泰迪熊，巧克力色的绒毛非常精致，弯曲度也刚刚好——俏皮又乖巧；琥珀色的眸子更是晶莹的可爱，总而言之这是一只女孩子们路过都会驻足感叹的萌物。即使内心对于阮萤会喜欢如此女孩子气的玩偶这一点感到略微吃惊，但杨司飞不得不承认注视着泰迪熊的阮萤眼里那丝若有似无的温情令他的间歇性心律不齐症又发作了。瞟了一眼阮萤空荡荡的书包拉链，杨司飞想或许她喜欢喝不那么凉的冷饮？
等杨司飞走出店铺，手中的冰沙也正好到了最适宜饮用的温度，而阮萤却仍然站在橱窗前一脸“啊，好可爱，跟姐姐回家”和“啊，买不起，怎么办？”的混乱表情。杨司飞无比肯定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从今天来看电影到独自去买冷饮，否则也不会让阮萤有机会巧遇那只小熊，那之后的一切该怎么按剧本依次发生？
悄悄地凑近早已经沉浸在自我情绪中不可自拔的阮萤背后，腾出一只手轻轻地将之挂在那空了很久的位置上。一系列动作完成后，杨司飞放心的用冰沙杯碰了碰阮萤的脸颊。
“好凉！哎，杨司飞？买个冷饮要这么久？”
“没办法，人多嘛。喏，给你，你最喜欢的芒果味。”
“唔唔”接过来就一口叼住吸管的阮萤模糊的说了声“谢谢”。
“那我们走吧？电影就快开始了。”
“唔，好。”
阮萤轻快地转过身，背包上的挂件划出了颇微妙的弧度。凝视着走在自己前方的阮萤，杨司飞的嘴角止不住上扬，他已经能够想象今晚她回家发现书包上的巧克力色泰迪时难以置信的神情了。
瞄了一眼乖乖待在书包一侧的小泰迪，杨司飞想：嗯，我（送）的。又抬头看看泰迪的主人，杨司飞想：嗯，也是我的。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番外二 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