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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鹰似的的眸子一一扫过殿中五人,除了水色之外的四人皆被秦毅然吓得跪伏在地。
      是谁?秦毅然的思绪飞速在脑海中运作。李福顺口风很严不会出问题,两名宫女和那名小太监这一月来都不曾离开过云雀阁,如果是他们泄露了水色被幽禁在云雀阁的消息,那他们是怎样和外界联系的?通过每日来送日常用度的宫人?通过太医?如果是这样那宫中究竟还有多少晋王府细作?简直……
      “来人!”秦毅然爆喝。奈何再怎么爆喝云雀阁这鼓捣上也只有李福顺和秦毅然身后的另外一位总管会硬声而已。“这三个人,缢死。”响应不够强烈的情况下秦毅然也稍微冷静了些,强压下声音说道,而后又附加,“一个半月来所有来过云雀阁的人……一律处理掉。”
      殿中伺候水色的奴才们早就哭成一片捣蒜似的磕头求皇上开恩,李荣富心知出了差子却一时弄不清怎么回事,不知所措的跟着求饶。宫外虽然素来传言秦毅然暴虐可李荣富知道这是个性子再温吞不过的人,不是事儿惹到他眉毛尖上他都懒得抬眼瞧瞧,他伺候了秦毅然五年,水色进宫前就没见过他动肝火。
      秦毅然此时何止是动肝火,他抬脚将李荣富踹倒在地骂道:“没长耳朵的东西,让你去把这几个狗奴才勒死你听不懂了?还是你也想跟着喝?”
      堂堂一国之君的皇宫竟然让人了若指掌,人家要人要上门来连你关在哪都能说出口,简直奇耻大辱!既然这些个奴才一个个儿都向着外人他又何苦怜惜他们,杀了好,杀了干净,都死了他才清静!
      水色知道大概是祁世子那边有了动作,但真心猜不到他们究竟做了什么能把秦毅然给气成这样。这阵子在秦毅然手底下吃多了皮肉苦乍一见人家生气他还真有点打怵。于是卖乖的举着茶杯到秦毅然跟前拉着他坐下,一边给人家端茶倒水一边抚着秦毅然的后背给他顺气:“消消气消消气,多大点事儿,喝点水,吃饭了没有。”
      “李……”秦毅然正欲发作又给水色按住。
      趁秦毅然看不见朝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挥挥手让他们快跑,水色站在秦毅然身边给他布菜:“莫生气莫生气,你若气死谁得意……啊呸!”越害怕越出乱子,说顺嘴了……
      “……”水色的几句莫生气竟然真的让秦毅然霎时间熄了火气,不过在水色看来他眯着眼盯着自己若有所思的模样更瘆人。就像小动物遇到猎食者后由心而生的恐惧,他本能的往后退想跟秦毅然拉开些距离,金灿灿的大眼睛在他眼眶里滴溜溜的打转一看就是在给自己找退路。
      说时迟那时快,他才刚有往后闪的趋势秦毅然已经蹭的欺上前一巴掌扼住了他的脖子。一瞬间的窒息让那种生死不受自己操控的恐惧排山倒海的弥漫上来,他努力让自己镇定想对策,但脖子上骨骼传来的细碎响声和剧烈的压痛提醒他不要再自作聪明的在用装傻充愣去刺激这个帝王的尊严。晋王府的人已经来接应了离开这个鬼地方指日可待,如今最要紧的是保护好自己活着从这儿出去。所以坦白、顺从、忍耐才是如今最好的对策。这么想着,他强忍着窒息的痛苦将掰扯着脖子上“铁爪”的双手慢慢垂下,放松整个身体。屈服的任秦毅然撒气。
      秦毅然对水色此时的表情感到满意,拇指磨蹭着他的颈动脉细细欣赏着掌中这个小美人蹙着眉头强作镇定的样子。真漂亮,他不由抚上水色泛着象牙般光泽的面颊,贴到他耳边用近乎魅惑的声音低声说:“你向他求救?我们来赌一赌看你主子敢不敢在朕眼皮子地下救你走。”说完用力在水色脸颊上亲了口甩开他大声问,“是你自己把你的线人供出来,还是朕把所有可能给你传过话的人全杀了?嗯?”
      “咳咳……咳……”
      水色拼命的呼吸,咳嗽,平抑了气息后却迟迟没有开口。短暂的沉默后门外传来两位服侍他的宫女被拖走的哭喊声。“陛下饶命,奴婢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公子您说话啊,看在奴婢们伺候您的份上公子……”
      抓心挠肝的哭喊声在阵阵呜咽和绳索绷紧的吱呀声中渐弱,平静的比他想象的要快得多。他站在距秦毅然不到半步的地方无动于衷等一切回归寂静,最后勾勾嘴角坐下继续吃他的晚饭。
      饶有兴致的欣赏了会儿水色用餐的优雅举止,秦毅然撩起水色的一缕长发在指尖把玩了会儿终于彻底平了怒气道:“好样的,人呐就是要狠的下心才能成大事。明天你就跟朕去见见你的主子,然后咱们好好商量商量怎么解决掉朕那个位高权重的叔父。”说完拂袖而去,经过三个宫人的尸体时停下来看了眼,吩咐李荣富在找几个人来伺候,无他。
      再送服侍的宫人来的时候李荣富说过几日是重阳,让水色体恤下人准他们在重阳那日去庆安门见见宫外的家人。水色知道,他自己尚且受制于人又怎么有权准别人去见家人,李荣富之所以这么说是在恨他不肯救下被缢死的宫人。可是谁又救的了谁呢?今天死的是几个他们,明天死的未尝就不会是自己。伴君如伴虎,秦毅然可不是菩萨心肠。从冷宫皇子踩着父兄的骸骨一步步走到九五至尊的位子上他走的一路血腥,他的那些叔王比郑天祁有能耐去了照样是死的不明不白。水色自问没得到过郑天祁的真心,但他毕竟是郑天祁大张旗鼓从云梦泽领回王府的人。郑天祁,堂堂晋王与长公主嫡子,天潢贵胄,他若不是被逼急了就算把自己的男欢毒死都不会送到京里认他人染指。说来道去不就是因为怕了他。连坐拥几十万大军的世子爷都不敢在秦毅然面前顶风上,他一个小小的男欢难道还能逆了龙鳞?秦毅然既起了疑心,无论他说什么这些个宫人都是死定了,李荣富在宫中五十年怎会不懂这个道理,他也不过是将这口气撒到他身上罢了。
      夜深人静躺进被子里,摸摸自己还火辣辣疼着的脖子水色嘴角低着眼,嘴角扯出个浅浅的笑。虽然今天过的惊险,可秦毅然说明天会带他去见他的主子,难道祁在京中?为了救他而来的吗?这种想法像是冬日里入口的热茶暖暖的在四肢百骸散开。他终究还是没放弃自己啊,他终于还是来带自己回去了,只要他心里还有自己,那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离开林波将近一年,在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里他日日夜夜在睡梦里描摹着那人的面孔,只有老天爷知道他想他想的几欲发狂,有还几次他几乎以为……自己被抛弃了。狠狠在自己手臂上掐了一记再次确定不是在梦里水色强抑着现在就起身梳妆打扮的冲动躲在被子里偷笑。
      祁说过摸清朝中是立党羽就接他回去,这次秦毅然要是咬了勾扳倒了摄政王他就再也不用冒充什么什劳子的清苑王子了,到时候他就跟在祁身边陪他打天下再也不分开。
      水色回忆着往昔憧憬着将来入睡,清早起来沐浴梳妆一边担心他的祁世子会不会因为他独眼嫌弃他一边心情激荡的等着秦毅然来放他出笼,终于盼到晚上李福顺来接他去给晋王世子献艺接风,迎面而来的却是响亮亮的一个巴掌。
      只有他二人的宴席上水色被一巴掌掴翻在地,还没反应过来下巴便被用力扣住不管不顾的猛拌来起来使他被迫对上那张他朝思暮想的脸。震惊中只听那入耳的话句句尖刀一般。
      “水色公子愈加倾国倾城了,看来是还是宫中吃住滋润啊?秦毅然对你宠爱有加?你等着封妃呢吧?”
      “……”水色被打懵了,望着眼前目露凶光的人不知该作何反应
      郑天祁见他不答愈发的怒火中烧:“怎么?默认了?人说戏子无情,竟是真的。”
      略微回神的他看着已经失态的心上人心中百转千回。默认了什么?谁是戏子?什么又是真的?他想问想哭想骂可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句轻轻的“……祁……”
      “大胆!谁许你直呼本王名讳?”郑天祁大喝。
      “……”水色当真是吓着了,一时哽咽,说不清是冷还是吓着了只觉得浑身冰凉连手指尖都在打颤。
      郑天祁用刀子似的眼神上下凌迟了他一边退回席间落座,但估计还是没压住怒气抄起桌上的茶盏就砸到了水色身边,霎时间瓷片飞溅。水色被吓得连忙爬起来跪倒他跟前连呼“主子息怒”。
      “你还知道谁是你主子?说,朱晗去接应你为何不出城?”郑天祁冷冷的丢给他个为自己辩言的机会。
      水色心下慌乱脑子空空的,懵了好半天才想起郑天祁口中的朱晗是谁。这个朱晗是中书省一个专门管理延波江一带官员书信奏表的小官,也是郑天祁早早埋在京中的细作之一。他冒充秦旸的身份被发现后这个人曾经赶在秦毅然的御林军之前去通知他,并想要借小妾出殡的机会将他藏在棺中暗度出京,当时时间紧迫,那棺材里又只能藏一个人,水色就先让他将易温良带出城,他自己则留下来拖延住追兵。于是他如实道:“奴才……奴才是想先护小侯爷出京……”
      “混账!还敢狡辩!温良堂堂儆忠侯府小侯爷,你若逃脱皇上无凭无据能将他奈何?”
      就是因为他的身份才……水色知道郑天祁在误会什么可他想扑到郑天祁怀里把那这些时日来受的苦痛尽数说与他听,想他抚慰着自己说一切都过去了,很快就能离开这里,都会好起来,可千言万语此时却无一字能出口。尤其是易温良的身世他无论如何不能吐露半个字,这一时间无言以对反倒让郑天祁眼中的怀疑和审视更甚。水色看在眼中,犹盛一场千刀万剐。
      他接着问:“那朱晗的身份又是谁走漏出去的?他为什么会落尽皇上手中?嗯?”
      水色望着此时盛怒的郑天祁惊惧的摇头。他真的不知道,易温良他们出城后不久他就被捉进了天牢,此后受刑囚禁怎么可能知道外面的事。朱晗落到秦毅然手里了?那易温良呢?该不会根本没能走脱吧……想到这儿水色心下大乱,慌张的神色再次落到郑天祁眼中。下一刻他的下巴又被扣住,郑天祁的目光直直逼视进他心里。
      “水色,”他说,“我以为此时你该满身血污被囚禁天牢,皇上因何厚待你?你用朱晗换自己的命?”
      “……不是的,不是……”水色想辩解想好好把最近发生的事跟他说可郑天祁哪肯给他机会。
      他最后留给水色的只是冰冷冷的几句交代:“你和温良身份暴露是我计划步骤,所以你出卖朱晗以自保的事我就不追究了。至于你给皇上出的那个‘好主意’皇上甚是满意,此前以与我商议过,你该做什么皇上自然会告诉你。这件事做好了你马上回晋王府不许再插手京中的事;这件事要是再出意外……就等着云梦泽上下七十口人给你陪葬吧。”
      脑中空空,只余那人绝情离去的动静。身后的脚步渐行渐远直到听不见了直挺挺跪着的水色才身子一软坐倒在地上,即便这时红袖之下他白皙的手指仍控制不住的发抖。他委在地上久久爬不起来,眼中涩涩的,终究忍着没让泪流出来。
      他抬手从摆满美食的桌塌上抄下酒壶给自己一杯杯斟满,吞咽,最后干脆瞥了杯子将烈酒一壶壶灌进喉咙。似乎酒液灼伤了喉咙就能掩盖心头艰涩的痛。
      “哈哈……哈哈哈……”本想哭出来让自己好受些,可口中发出的却是狂声大笑。
      他在笑自己!笑自己傻笑自己贱!你以为你为他卖命他就记得了你的好?做梦吧!你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把刀,有用了将你刺出去,只管你锋不锋利哪管你痛不痛伤没伤!还想跟那高高在上的世子爷诉苦?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你也配!没听人家说的什么吗?事情办好了放你条生路,办不好……自己得赔命给人家不说连带着与你同在烟花巷柳之地受难的人都不放过!你还想着给人家接风洗尘?给人家献唱献舞?谁稀罕那?滑天下之大稽!
      心动了,痛了,痛的麻木了,他狠狠抽了自己个嘴巴从地上爬起来整理衣装,再度勾起嘴角露出最迷人的弧度。他在空挡得大殿中独自饮酒独自哼唱,就像他等到地老天荒的那个人从未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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