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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宴开破阵心,苗服藏万金 ...

  •   糖醋鲤鱼,竹笋炒肉,八宝鸭,蟹黄鱼翅,什锦清荷藕……满桌的菜,用精致的瓷盘装好,荤素相宜,色香味俱全,菜香混合着酒香,不断地挑逗着舌尖和鼻尖,最后直抵五脏庙,直闹腾的你恨不得跳起来!除此之外,边上还放置着两碟银盘装的点心和一碟水晶盘装的切好的水果,这一切尚未摆置停当时,夏若已不停地咽口水,心里想着表姨奶奶怎么还不动筷子呀,我要等的心焦死了!
      就在她快要控制不住口水,将要留下哈喇子的时候,刘之虞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头,她的注意力才从满桌珍馐美味上转移到宴会上。
      放眼一望,男客和女客分别坐在两侧,大院的主位有一座玉台,玉台北面放置了一架云母屏风,屏风上的石影似白鹤翩翩,古松盎然,而屏风前放置着一台琉璃桌,乃是圣上七年前赐给洛阳王的,此后年年寿宴,他都要坐在这台桌前与众人举杯共欢,夏若看着那大桌子,只见上面摆置的菜比自己这桌至少多了十道,对面前这桌顿时就失去兴趣了。
      而刘之虞眼里,则是上百桌的客人,和守卫在各个角落的护卫。
      刘之虞低沉的声音钻入夏若耳间:“夏若,你别光顾着吃,一会我们还要……”他话没说完,夏若就打断了他,“哥,我知道了,我脑子里记着曲子呢,不会弹错的。”
      刘之虞朝着她点点头,“那便好。”说完走回自己的座位。
      夏若转过脸,看到众人都起身了,慌忙跟着站起来,原来是洛阳王在万众期待中走出来了,他身旁是刚才被夏若打了的太子爷,好在额上那一块红印已经消散。夏若正想坐下,眼睛一瞟,就瞟到了容成秋音,太子此行并未提前告诉王府,太子美其名曰给洛阳王一个惊喜,对夏若而言,容成秋音才是真正的惊喜。
      容成秋音一身象牙色袍子,儒雅清秀,却也很朴素,站在光彩华贵的洛阳王和太子爷身后,和一众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官员站在一起,他其实并不起眼,但夏若的眼里,一时间只看的到他了,她甚至忘了那满桌山珍海味,也忘了艳妆浓抹的贵妇,忘了魁伟英俊的少年公子们,她忘了一切,只记得他,看得到他。

      夏若的指节很灵活,指尖则像玉石一样,擦过坚韧的琴弦,能打磨出铿锵有力的琴音,这琴音蕴藏万千山河,豪迈不已,又蕴藏星空风雪,诡秘安静,
      众人皆暗暗惊叹,一个小女子,竟然能弹出这样豪气的曲子,而且弹得流水般欢畅,既能使舞剑的人听得神舞,也能使听琴的人为之失魂,就好像真的处在那千里黄沙中,听号角高鸣,听帐篷被风吹得猎猎翻飞,而舞剑的刘之虞也毫不逊色,剑舞的出神入化,优美动人,充满了男子独有的气息,那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震慑的人们又是一惊。
      突然,琴音转高,清亮如水,刘之虞手中的宝剑也婉转游动,变得轻若流云,渐渐化入虚无,人们才发觉,一切已经结束了。
      一曲罢了,真是千军万马在琴弦下走过,风卷云翻从剑刃上变幻。
      夏若翻身一跃,轻盈地落在琴案前,与刘之虞齐齐跪在地上,对着高高在上的洛阳王恭贺道:“恭祝外公福寿安康,千岁春秋!”
      只见那玉台上,与太子并肩齐坐的白发老人气色尚好,身穿靛蓝织锦长衫,头上仅用一根羊脂玉簪绾发,行装随意却不失贵气,老人一双眼睛更是矍烁有神,如鹰眼一般能穿破长空。
      他哈哈一笑,笑声几乎贯彻整个王府,“之虞,夏若,尔等先起身来。”
      他们二人便站起来,他坐在台上仍岿然不动,只慈爱地看着他们,“你们精心为本王准备了这首‘破阵’,可想要什么赏赐?”
      刘之虞摇首,微笑着看向他,“外公不必赏赐孙儿任何物件,孙儿只望外公能够平安健康即好。”
      “好,好,好孩子。”他笑着颔首,又转向夏若:“夏若,那你呢?”
      夏若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安静的容成秋音,转回目光,双眼明亮地看着洛阳王,傻呵呵道:“外公,夏若本来想给你奏一曲贺寿的曲子,奈何我力气太大,弹不好那样温情的曲儿,只好弹这首‘破阵’。”她才说完,堂内堂外皆是哄笑声,连洛阳王也忍不住一边笑,一边说:“你这个假小子啊!”
      夏若便接道:“不过我若真是男子,一定会上阵去的,因为我每次弹这首曲子,都会想象外公当年叱咤风云的模样,在夏若心中,外公便是最厉害的大英雄,既然是弹给最厉害的大英雄的,只要你肯听,我都乐坏了,哪里还会要赏赐啊!”
      洛阳王禁不住又笑了,但没有哈哈大笑,只高高扬起嘴角,轻轻摇首。
      “不行,外公藏了宝贝的,今天一定要送给你。来人,把那套衣裳拿来!”洛阳王才说完,他的亲信孟葛就下去了,没过一会,孟葛捧着一个紫檀木箱回来了,洛阳王也不说话,眼神一转,向夏若看去,他会意,便捧着那箱衣裳走向夏若。
      夏若打开盖子,只觉得眼睛都要闪瞎了!没想到原来是一套苗疆女子的衣裳。她看到一堆白花花的银饰,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她遮住眼睛,勉强能看到藏在那银饰下的衣服,精细的刺绣在银饰的缝中露出些微影像。
      夏若的脑中浮出一段文字,这段文字记在她有一日在地摊上买的《孟氏传奇》中,她一直觉得那本书不过夸张了她外公的经历以吸引人而已,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其中的一段文字,今日真真实实出现在她面前了。
      ……
      达助苗王平乱,王欲赐婚公主于达,达已婚配,竟拒之。公主黯然,亲制锦裳,欲送达之妻,达受之,笑曰,吾妻糟糠粗鄙,未能配此服,吾将珍之爱之,他日如有儿孙,必赠此服,以示其继承家业。
      ……
      她抬起脸,“外公,这套衣裳真的是苗族公主……”她剩下的话没有说,因为她心“砰砰”直跳,她不敢问。
      洛阳王那双细长的丹凤眼,早因多年的皱纹变得走样,原本总是透出鹰隼一样的锐利目光的眼睛,此刻对着夏若,是格外的和蔼可亲,“夏若,你喜欢吗?”
      夏若不说话,只轻轻点头。
      “那你就收起来吧。”他眉眼慈爱,颔首一笑。
      夏若担心那段文字是真的,可是又害怕自己说出来后,才发现是假的,便不敢问,只好强装笑颜,“外公,我会好好珍藏起来的。”
      洛阳王笑道,“好,好。”随后扬起手,“众位,今日大家既然都已到了,本王不妨同大家讲一个故事,不知大家是否想听呢?”他含着笑容,可亲可敬,也不等席间众人答话,自己说了下去:“五十年前,本王与先皇一同退守楚地,时值苗族王室内乱,先皇便命本王协助苗王平乱,之后苗族公主亲手做了一套衣裳送给本王,说送给本王的夫人,可是夫人出身贫贱,一生节俭,更舍不得穿这样的好衣服,本王便想留给女儿,没想到姝岚她……”他说着说着,有些哽咽,眼眸中隐隐含有泪光,温声继续道:“如今,本王也老了,这套衣裳就给本王的外孙女罢。”
      夏若听外公唠叨了半天,原来并不像那本破书上讲的那般,一颗高高悬起的心这才放下。就在她方自松口气,洛阳王却不再笑了,面色肃然道:“但是,本王当年也许下了一个诺言,若是这套衣裳给了谁,谁便是本王的继承人。”
      话音像银针落地,四座皆沉默一片。
      太子坐在一旁,看着洛阳王,忍不住嘴角斜起,虽然他没有说话,没有笑,可是那发自心底的一声冷笑,好像已经被夏若听到了。
      她明白外公为何要这样做,爵位不能世袭,就是家财万贯都不可以传承给男子,这是当年的镇国公孟达对先皇许下的承诺。即使后来擢升为洛阳王,也仍是一样的。
      飞鸟尽,良弓藏。
      孟达不想被折断的唯一办法,便是断掉一切给先皇造成的威胁,而且需要自己亲手断掉,包括他的绝世武功,也包括被他一一送到战场上的儿子们,大儿子和二儿子已经战死沙场,就连他最后一个小儿子,至今也在边城守卫,几乎永无绝期。
      洛阳王没有亲孙子,只有两个外孙,若是选择继承人,则必须从他们二人中选,又因为夏若是女子,所以这些产业只能传给夏若。
      这本来是必然的,但夏若从来没有当真,今日成真了,她却郁郁寡欢。
      因为金碧辉煌下,是无限的隐忍和血泪。
      夏若忽然在想,莫非当年外公对公主许下这样奇怪的承诺,是早就料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太子就在此时,端起一杯酒,玉杯中的酒晃晃荡荡,映照出他得意的神色。
      “恭贺王爷,本宫在此敬您一杯!”
      “好!”洛阳王也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本来宴席上沉默的四座,看到洛阳王脸上确实是喜色,也一一举杯恭贺,洛阳王便又端起一杯酒,杯酒下肚,恭贺声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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