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阴夜中雪》伞下九生

4、「肆」

　　随着来访问候的小姐及大娘们越来越多，非若水脑门上的气焰也是不断地增长，十天下来问候的人就塞满了她的时间，从头到尾她才读了二十几页的书，画了两张断断续续完成的画。

　　手里执着蓝皮书，怀中蓝白色的油纸伞一柄，高绾的发髻干净利索，没有琐碎的细发，胭脂未施的脸颊正抿着嘴，心怀小心之意，来到一树下，蓝皮书被她塞进衣襟，她系起黑色面纱，将油纸伞嵌在腰带内侧。此景此举绝对不能让任何外人瞧见，不然她的大好典雅名声就全毁了，她的小心肝已经不起折腾。

　　将袖口微微卷起至手肘，她蹬腿一跳，再攀爬了许久，终于翻过围墙，终于是出墙了。

　　非若水以手掸了掸坐地的屁股，心情终于回归了愉悦。

　　“一枝红杏出墙来。”

　　闷笑而又清冽的声音传来，轻摆折扇的风声远来。

　　非若水后背轻怔，淡然踏步离去，不过几步，便成了飞跑，只听后头的人轻笑，脚下青云，轻功尾随其后，今日的一袭白衫飘逸。

　　许久，山阴城的某荷塘杂草丛生一片幽静的凉亭里一袭浅葱色的襦裙稍享静意，不管此时非家早已闹翻了天。

　　正读到感人肺腑的地方，却不料荷塘中哪来的一阵妖水直泼非若水一身，她细心呵护的蓝皮书自然也是落了汤。当下，非若水便正想开骂醉月轻那小倌，却见一文质彬彬，英容俊貌的公子手捧一本蓝皮书立在通向凉亭的板桥上，瞧那阳光衬得那轮廓多精致。

　　即使她的发丝早已粘在了额角，一片不堪，她却毫不在意，这说不定就是她梦到的白马良人，你说这没人来的地儿也来了一人，还是如此俊貌，毫无疑问一定是她的白马良人。

　　远远便听到那位白衣公子口中吟了几句诗，不错，嗓音也很好听，举手投足都是儒雅之人的表现啊，正好配她这样的淑女。

　　非若水起身，靠近，笑道：“公子，如此闲情逸致，到也来这不知名的荷塘读书。”

　　那位公子回眸，淡而非无地笑说：“姑娘也是。”他心中不禁乐道，非若水果然比她那母老虎的二姐非若颜文静多了，这才是适合他的嘛，刚才挥去的水挺有用。

　　非若水以侧面对那位公子：“小女子非若水，不知如何称呼公子。”不错不错，正是她要的类型。

　　白衣公子答道：“在下，睦飞。”离开母老虎的感觉甚好，听说非若水最近会有绣球招亲，他琢磨着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掩藏在高如人身的草丛中的一白一樱两抹影相隔甚远，白影悠闲地坐在地上，以及好的听力听闻荷塘中二人对话，嘴边一抹笑。樱色身影握拳，拾起脚边的石子，直往睦飞那儿扔去，却力过大，飞到远处的草丛中，她暗咬牙关，转身离去，正是非若颜。

　　睦飞同非若水之间无话，只听睦飞开口问道：“姑娘如此貌美怎么想了要抛绣球招亲？”

　　非若水只沉浸在前半句：“公子说笑了……慢着，睦公子你方才说抛绣球招亲，小女子，非若水？！”

　　睦飞笑意渐浓：“不错，在下也想去一试。”

　　非若水扯出一笑，你去试是好，但到底是谁擅自的决定：“只是抛绣球吗？”

　　睦飞答道：“非也，先是文采考验，再是武术考验，最后才是抛绣球，怎么，非姑娘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醉月轻那抹白影嘴中悠闲地叼着一根断了根的狗尾巴草，闭目养神。

　　非若水同睦飞淑女地告别后，脚下流星迅速回到非家围墙，望了望四周，确定没有某只小倌后，这才迈开腿，翻过了围墙。

　　“爹！娘！”踏入礼堂，便见非家老爷和大夫人坐在高位，二人说着些什么，“孩儿什么时候有了抛绣球招亲这马子事了？！”

　　非家老爷见是非若水，面上震怒：“你溜到哪儿去了？！你还好意思问，要不是看在你的脸蛋上，你觉得还有可能会有人上门提亲吗，只能抛绣球了，谁接到谁就必须娶你，不过你放心，爹爹一定会让他只能娶三四个老婆，绝对不会有六七个。”他拍胸脯保证。

　　非若水额角黑线，六七个的那是非老爷您自己吧。

　　无数个擦在心里划过。

　　非若水文雅一笑：“孩儿明白了，爹。”纤纤细指提起裙摆，绣花鞋一步比一步快，却还是故作窈窕，长发飘飘。

　　脑中盘算着行囊里该带些什么，听说六默山的泉水细水长流，断崖边常开浮提花，是个可以呆上个把月的好地方。

　　“来人，把小姐抓起来，带回房间守着，抛绣球招亲之前不准她踏出一步！你是我养的，你想什么我还不知道么？！”非家老爷看着女儿轻快的步伐，眯起眼，一声令下，大堂侧门便拥来一堆奴仆将非若水制住。

　　“爹，您误会女儿了！只让女儿在屋子里，女儿会得抑郁症的！！！”嘶哑的叫喊声已出了厅堂，余音绕梁。

　　殿内二老频频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