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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话 花颜叶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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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话 花颜叶命
在昏暗的内室有着熏香燃尽之后残留下来的甜腻香味,齐紫鵺只觉得毛骨悚然,想到了之前的女鬼,于是死死揪住柳玉英握着自己的手,伸出另外的手缓缓指着那声音的传来的方向,小声和他们说起,那日自己是被这个男人的声音和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吓坏而跑了的。
“什么人?你不是白凤哥?!”那男人的声音来自里面的一个大床之上,他似乎察觉出来的并不是白家的人,所以连声音都变了。
“我们确实不是白家的人。”柳玉英撩开床幔,见到了声音的主人——那是一个相貌英伟却赤//裸上身的男人,他被人用铁链锁在床上,脚上穿着一双皂靴。
葛膺蹙眉道:“是官府的人!只是这么年轻却被囚禁在此,看来这灵云山庄确实有猫腻。”
齐紫鵺惊道:“难道他是封青岚?”
床上男人听齐紫鵺说了这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不禁大声起来:“我便是封青岚!你们快放我出去,我要去见白家三兄妹!”
柳玉英笑道:“好。”说罢他便伸手抓过那人身上的铁链,使力捏碎了。
那封青岚见柳玉英在面前露了这么一手,咬了咬牙道:“你究竟是何人?有何意图?这么简单就将我放出去?”
“我们没有意图!倒是你!”齐紫鵺见到这个让白莺哥情根深种的男人不由得埋怨起来,“白家现在乱七八糟,一堆人都在主厅闹事呢!”
那封青岚听齐紫鵺这么一说,想要欺身上前问个清楚,却被如磐石一般的柳玉英挡住了。
柳玉英对他冷冷一笑,只道:“你不是在齐姑娘身上下药的人,你可以走了,我们没兴趣知道你们的事情。你若是那白莺哥的乘龙快婿,就快去主厅,不然她就要被白庄主嫁给别人了。”
“莺哥?!糟了!”封青岚眉头一皱,虽然不放心可还是丢下暗室中的那四人飞一般地冲了出去。
齐紫鵺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小声嘀咕起来:“真不知道白莺哥看中这个莽汉什么了,如今还在灵云山庄闹得这么大阵仗,也不知道白庄主要怎么处理——只可惜了燕哥,手心手背都是肉呢。真是的,我之前真是白撞鬼了!”
“葛膺、纹鸾去跟着他。”
“是,少主!”
紧接着,柳玉英便转身在暗室内与她面对面,忽明忽暗的灯笼光下他的轮空被阴影勾勒出了与平时不同的相貌,越发显得不可捉摸。
他便拉着齐紫鵺一同坐在床榻上,眉眼里带着几分笑,又蓦地让齐紫鵺感到舒畅,只道:“你给我好好说说你遇鬼吧。”
齐紫鵺被他一笑,脸好不容易褪去的红色又渐渐爬了上来,心想,这柳玉英又是要耍什么花招,怎么这一笑便让自己心中乱跳个不停。她心里虽这么想,可却还是一五一十的重新阐述了自己的两次遇鬼事件。
柳玉英含笑望着灯笼昏光下的齐紫鵺,她坐在自己身边,呼吸粗重,脸色潮红,连那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都显得有些迷离。只是那药既然不是这暗室内的男子下的,那么难道是齐紫鵺梦里的女鬼?或者是齐紫鵺在装傻?
明明媚蛊是天下第一的迷药和媚药,怎么自己还会中招呢?
柳玉英伸手轻轻抚摸在齐紫鵺此刻干净清秀的脸上,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实在令他难以把握——那让自己着了道的是“七步跌”,用药之人自己并不会有损伤,只是一个载物,但是经由那载物传到了“七步跌”的话,可是会迷失心智而死的。
齐紫鵺并不知道柳玉英此刻的心态,还一个劲的描述自己的害怕和遇鬼时候的感受。
忽然间,“砰”的一声,暗示的假山似乎自动关闭了起来,齐紫鵺心急想要站起身子,却被柳玉英强扯到了床上。
“这么干净的脸,真是令人难以把持,总觉得是一颗真心啊。”柳玉英的食指从她脸上重新划过,到了她领口处,忽然死死扼住她脖子喝到,“为何要给我下‘七步跌’?你就这么想弄死我?我原以为你真是着了别人的道,这下看来倒是我将你看得太天真。”
齐紫鵺突然脖子被掐,疼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耳边柳玉英的声音却越来越幽怨。
“以前我就输在太过善心,今次若不是这味‘七步跌’我真的差点再次误了大事!你说你这么一个女子,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齐紫鵺的心在呐喊,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啊!
她想说话,可是口不能言,只能眼睁睁望着逐渐愠怒的柳玉英泪流满面。
那什么‘七步跌’、‘十步跌’的她都不知道,怎么就让柳玉英怀疑自己是凶手了?
齐紫鵺心中满是委屈,原以为自己相中的良人便是柳玉英,可眼前这景象真叫她心灰意冷。在令人窒息的生死之间,齐紫鵺一想:自己是个什么人,原本就是一个死去的乞丐,这原本便是自己的痴心妄想。她怎么能配的上身为少主的柳玉英?
于是俏首往后一仰,硬是借着腰力将身子弓在床上,不再扭曲。
柳玉英见她这般,死死瞪着她涨红了脸,想要看出端倪,猛然眸中一亮,惊觉她似是放弃了一心求死。
“嗯,你想求死?”柳玉英稍微放松了手上力道问她,却忽然发现自己开口发出的声音竟比方才要低沉嘶哑,心里微微一惊,遂定了下神。
齐紫鵺不能言语,只微睁双目,如墨秋瞳里蓄满的泪水,倏的滑落两腮。如玉般冰凉的手从她脖子上放开,耳后轻轻搭在了她脸腮,大口喘息的齐紫鵺一愣神,便感到柳玉英正从自己脸庞上刮下泪水。
柳玉英将那只手从齐紫鵺腮边提起,望着在指尖晶莹的那滴眼泪,慢悠悠说道:“有老人讲,人在痛苦伤心时候流下的眼泪是最苦的,也是最毒的。”他说着便将那手指挪到唇边,伸出舌头把那滴眼泪卷了进去。
齐紫鵺趴在床上,不断咳嗽,用手一摸,脖子上火辣辣的地方热热的,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有了红红的手印。她眼里全是委屈,颤抖着身子只道:“你,还是怀疑……我?”
柳玉英尝着口中苦涩的眼泪,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方才实在太过莽撞不计后果——齐紫鵺如果掌控在自己手中,又无外援,应该害不到自己才是,怎么自己一下子就怒起还差点杀了她!
“方才是我鲁莽了。”
柳玉英陪笑道歉,只是想要将齐紫鵺扶起。齐紫鵺被他握住手腕,只觉得手腕一冰,心中恨得猛力一甩,柳玉英的手便被弹在了方才捏碎的铁链碎片上,尖锐的碎片残渣刺在他手背,洇出了鲜红刺眼的鲜血。
齐紫鵺坐在床上见他手背出血,顿时哭喊了出来“你明明是想要杀死我!我怎么可能下药?!你真这么狠心不如下手杀了我!”她哭着挨柳玉英身前,抬眼凝望柳玉英木然的脸庞,双手握住柳玉英那只冰冷且流血的手掌直往自己的红印上摆。
柳玉英将头扭到一边眼睛不敢和齐紫鵺对视,虽然他知道齐紫鵺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可到底还是心虚的。
“你不如杀了我干净!”齐紫鵺歇斯底里换来的是柳玉英闭眼拧了一下眉,她心中犹如被万千刀刃切割,心中更火,他这幅模样是觉得自己可疑?还是觉得自己无理取闹?!
她甩开柳玉英那只手,冷冷道:“在你心中,究竟当我是什么?还是只当我是慰藉你媚蛊的一记活药?想要丢弃的时候随时抛在一旁。”
柳玉英只觉得手背传来丝丝微痛,瞥了一眼,那血红得刺眼。他蓦然扭头,却见齐紫鵺的眼里竟有着他从未见过的决绝和萧索。
齐紫鵺却是轻轻偎依过来,带着醉人的少女体香,她凑近了他的耳边低声道:“就此一次,从今以后,概不相欠!反正你也是我的解药。”
她说完这句,也不管面前的柳玉英怔在当场,就褪去了自己的衣衫,几缕碎发从她发上垂到了脖颈胸口,更添了几分妩媚。
柳玉英见了眉头微微一皱,心中不知怎么的一软——他讨厌这种感觉,不再是掌控着齐紫鵺那种予取予求的无上感觉,而是对齐紫鵺动了恻隐之心的感觉。
“你不怕后悔么?”柳玉英脸上泛起一丝冷笑,似是变了一个人。
被他这样一问,齐紫鵺一愣:自己会后悔吗?后悔将自己清白的身子给了一个压根不知道底细的采花贼?还是后悔为了要解除那第一次媚蛊来袭而将身子交付给他?
不,她不会后悔。
既然他对她可有可无,自己更加不会用寻常的男女大防来对他。
是他给自己下的媚蛊,如今也是自己主动要解药的……
既然决定了,她便不会后悔——因为街头的老人对她说过,这世界上最吃不起的便是后悔药。
“柳玉英……”齐紫鵺转眸看向他,眼中舔了几分决绝,而更多的却是不符合她之前表情的妩媚,“能与柳公子如此交好,又能解了一刻的媚蛊,我不后悔。只要你不说,我他日定然不会忘记你这份大恩的。”
听了这话,柳玉英有些自嘲地一笑,从怀中取出装贪欢的瓶子,在齐紫鵺面前倒出鲜艳的贪欢服下。
暗室外,长廊上绿色藤蔓上的夕颜花正不知疲倦的绽放,晚风起,满满的夕颜花随风飘荡开来,那绰约的风姿无疑是这小花园中最亮丽的风景。
但是只有一夜,到了第二日清晨,这些芳华都会凋谢,所谓刹那芳华只在瞬间,暮开朝谢便是夕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