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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逃跑与死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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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跑与死亡
当栩安再次如上辈子一样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的时候,熟悉的恐惧席卷而来。双手被绑在身后,双脚也被紧紧地束缚着,动弹不得。至少,这一次,哥哥不会有事了。栩安不断地安慰自己。
“臭小子,把你的脚踩烂了看你还乱踹。” 高的人狠狠地猛踩栩安的脚踝,猛烈的撞击让栩安的脚一阵扭曲,钻心的疼痛由脚踝闪电般贯穿了神经“啊!......”如心脏被撕裂般的痛呼在黑暗的屋子里回荡。“够了。给他个教训就行了。”嘶哑的声音从瘦的人口中传出,却也成功阻止了高的人的兽行。“老黑去处理那辆车了,把他关在这,待会等老黑回了再说。”瘦的人再次开口。“那好,买些酒菜去,明天好好干一票。”高的人如狼似虎的眼光盯着栩安,仿佛看到了肉般嗜血。
还是跟上辈子一摸一样的囚禁地点。幽闭恐惧症,上辈子折腾了他一生的症状,绑架的后遗症,现在正折腾栩安得喘不过气来。在高瘦二人离开,屋子的大门关上了进入屋子的光线之后,栩安紧闭着双眼,不停地颤抖着,身体蜷缩成一团,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唇,努力让自己不出声。可双手无法控制地想要挣脱手上的绳索,却是越勒越疼,越勒越紧。恐惧与疼痛交织成泪水,无声地流下。这一刻,他无助到了极致。
别怕,别怕。栩安不断地对自己说。栩安不断地催眠自己,强迫自己想想过去几年的幸福生活,想想哥哥,伯父,伯母,他们正等着自己。过去一幕幕慢慢掠过,栩安心头逐渐放松下来。自己已经改变了命运,这一次,他会安安全全地。
栩安缓缓地放松身体,眼睛一点一滴地睁开,观察着所在的环境。很黑很暗的屋子,地上很阴很冷,只有一扇小窗开着,从窗外透过一丝光亮。但就是这么一点光亮,现在却是栩安的救命稻草。就着房子背光的这么一点光亮,栩安已经足够冷静下来思考自己的后路了。
此时,栩安才感到身体各处传来的呲牙碎齿的痛。刚被掳着狠狠摔在面包车的时候就已经在车上被高瘦二人狠狠地死命地踹,估计断了好几根了吧。还有这扭曲的脚,栩安看着成诡异角度的脚踝,自嘲一笑。
就是这间屋子,他记得上辈子和堂哥二人就是在这里度过恐惧的一天一夜。而这里就是A市出口往C市方向的高速立交桥下的一间废弃的小木屋。现在他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找到机会就逃跑。另一个是设法拿到手机联系伯父。但是绝不可能是等他们找伯父谈判放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上辈子确实明明谈判成功说好条件了却还是要撕票。所以堂哥才会死。那么现在哪个选择比较可行呢?
他记得这间小木屋其实是紧挨着一个露天木材厂的。当然他的声音是不会传得出去的。走出这个小木屋的门就只有两条小路,一条比较曲折,看着逃离可能性更大,但其实只是一小段,过了拐弯其实是很平坦的路。而另一条直直通向植物墙过了植物墙就是木材厂了。当初堂哥就是选择了第一条路跑才被截住了,因为当初没人知道植物墙后是什么,反而不敢跑。那么他如果要跑的话就是只能试试第二条路了。
而第二个选择,联系伯父则只能把希望寄予被他们强制抢去而且已经被关机的手机上了。那个手机他们不可能用,因为有开机定位功能,只要开机的话,伯父就能来救自己了。可是要从他们手中拿到手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不管是那个选择,首先就是要把手上的绳子给弄开,还有脚上的伤,不知道有多严重。
栩安一边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不断地用身后的小石子磨着手上的绳结,这是上辈子堂哥用的方法。整整磨了好几个小时,终于绳子松动了。栩安不敢将绳子全部弄断,会被发现的,现在这样就足够了。两只手可以稍微活动了,栩安立刻撑起身体,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大半个身子重心在左脚上,刚才右脚被踩得很严重。不知道怎么样了。紧紧地咬着牙,栩安忍着强烈的剧痛,将重心往右脚移动。冷汗从额头不断冒出,栩安低低呻、吟着摔在了地上。好痛,不知肋骨痛,右脚一用力就会有拉扯神经般的疼痛。不过忍忍应该还是可以稍微用点力吧。栩安只能不断地轻轻活动着右脚踝。希望能好受些。
确认了情况之后,栩安筋疲力尽地躺在地上,尽量让自己放轻松,不管怎么样,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保持体力了。
良久,一个声音从屋子里响起,是那个高的。栩安心中一动,还是保持着闭眼的状态。
“真是晦气。原以为这个手机能换些来花,居然被锁定了,把卡拿出来就会成了死机。”高的恶狠狠地将手机朝栩安身上砸去,手机砸在栩安身上又被弹在了十步远处。
“反正干完这一票就不差这几个钱。”沙哑的声音响起,瘦的拎着一堆酒菜走了进来。
“那倒是,今晚庆祝一下。”高的笑得很是嚣张。
两人没有注意到,被手机砸到的栩安牙紧紧地咬着下唇。
过了不久,大概是晚上十点左右,老黑回来了。正是那个开车的司机。
“老高,老瘦。那小子怎样?被老高废了脚,估计疼晕了吧。”
“有钱人就是娇生惯养。咱们吃,吃个饱,把那小子晾晾,吓也吓死他。”
“嘿嘿,晾他到下午去,让那姓瑭的焦心去吧。咱们吃饱了饭再慢慢跟他谈条件。”
“老黑,到时这小子怎么解决?”老高不甚关心地问。反正只要听老黑的就没错,这几年都是这样,捞了好多笔了。不过这次到时只大肥羊,成了下半生就高枕无忧了。
“到时这小子怎么处理?”沙哑的声音问。
老黑做了个灭口的手势。
“这么狠?”
“雇主要求的,做得好,还有得往上加。”
“嘿嘿。”
心照不宣的笑声响起后就是一阵吃吃喝喝的声音。
栩安的眼皮跳了跳,还是闭着眼睛尽量保存着体力,心里却不断地想着可行的对策。
6月20日凌晨,酒菜残羹堆满的地上,老黑三人饱足地拍拍肚皮,赤着胳膊大字型地躺在地上。半个小时不到,呼噜声此起彼伏。
两个多小时后,栩安在确认不远处三人已经入睡了之后,慢慢的挪动着身体,往几步远的手机靠近。当栩安满头大汗的时候,他终于将手机拿到手了,悄悄地将手机塞在裤带里,拉了拉T恤遮挡了因为手机鼓起的地方。栩安轻轻地喘了一口气,又慢慢地用双手撑起身体,慢慢地挪回去原来躺的地方。
“啊,啊,嗯。”栩安细碎的呻/吟声不断的传出,越来越大声。
原本打鼾的三人被吵醒了。“小子,再吵就宰了你。”被吵醒的人自然没什么好气。
“肚子痛,好痛,我要上厕所。”切,三人继续睡。
“我忍不住了。”栩安继续叫唤,“别吵。”老黑怒吼。
“啊!”随着栩安拔尖的声音,老黑青筋直冒,看着不断打滚的栩安,身上都是汗,似乎真的痛得不行。发话“老瘦,拎着他出去,好好看着。记得蒙上脸。”
老瘦黑着脸爬起,一把拉起躺着的栩安,随手把脸蒙上。
“有钱人就是会折腾人。”老瘦骂骂咧咧地将栩安脚上的绳子解开,带着栩安走到植物墙。“蹲那里,你最好别耍花样。”老瘦指的地方很方便他监督,栩安蹲在那里只要稍微起身他就可以看到,不怕栩安偷溜。
栩安一幅忍不住的样子,咬着牙忍着全身的疼痛半拖着右腿往植物墙跌过去。老瘦想到会有的臭味,嫌弃的往后退了几步,半靠在旁边的树上打盹。
一进去植物墙,栩安立刻解开已经被弄松的绳子,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机,开机。一边注意着身后的动静,栩安趴在地上慢慢地挪动身子,慢慢地往里层的植物墙钻去。短短半米宽的植物墙,栩安用了快十分钟。
第二层植物墙后,栩安以为可以进入木材厂了,却发现,在植物墙和木材厂间有一层铁丝网,唯一庆幸的是铁丝网与地面有条十多厘米高的缝隙。
咬咬牙,栩安先将手伸入的铁网缝中,随手将手机放下。慢慢地把头也探进去,正要进一步时。“呜。。。。。。”栩安没料到铁丝网底下有些尖锐的突起,身上被铁网的尖锐划出深深血痕。此时,已经没有退路了。底下的尖钩在手臂和大腿上带起栩安的皮肉,好像有巨蚁在啃吃着血肉一样,这时候,也只能忍了。爬过去,就安全了。栩安争分夺秒地争取着,他知道,瘦子应该会很快发现不对劲的。
6月20日凌晨03时45分,一通急促电话的打破了A市锦华小区深夜的沉重气氛。“一分钟前发现安少爷的手机已开机,已自动启用定位功能。”“查。”瑭衍衡简单的一个字给了正等着消息的人希望。“会找到小安的。”瑭衍衡回头,坚定地对着早已哭得不像样却还在苦守着结果的妻儿保证。
04时05分,A市锦华小区里,瑭衍衡焦急地等着属下的电话。
“叮铃铃。”尖锐的电话声牵动着一家三口那濒临断弦的神经。
栩壡和江陌二人红着双眼,紧紧地盯着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定位显示安少爷在A市出口往C市方向的高速立交桥下的木材厂里。”
一分钟后,一辆汽车从A市锦华小区里飞出,一路超速狂闯红灯向北而去。
木屋中,老高和老黑迷迷糊糊醒了过来。“老黑,你说怎么那么久还没回?”
“去了多久了?”老黑的声音还有几分迷茫。
“有十几二十分钟了吧!”老高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头,起了身,“要不去看看,不会有事吧?”
老高应了声,也起了身。眼神扫过栩安之前躺的地方,猛地一跳:“妈的,不对,那小子的手机不见了。”
老高精神一振,脸上一片狠戾,大门开着,月光洒下来照亮的地方正是之前随手扔的手机的地方,而现在却不见踪影。老瘦不可能拿,那么就只有,那小子了。
“老瘦,快抓住那小子。”老黑和老高二话不说,操起弹簧刀从屋子里奔出。到了这一步,那小子已经不能留了。
在听到后面的动静,栩安知道已经被发现了,此时栩安半个身子已经钻过了铁网了。慌乱中栩安一咬牙利索从木材厂外围的铁网缝中爬过,身上被铁网的尖锐划出一道道血痕,但栩安早已无暇顾及。而老瘦在听到喊声就知道不对了,很快窜向植物墙,看到要钻过铁网的栩安,伸手一抓,却扑了个空,立马学着栩安,想钻过铁网去追,奈何铁网与缝隙过小,他的体积钻不过。此时,飞奔而来的老黑和老高也赶到了。
“小子,你是谁?”木材厂上正在善后的几个汉子看到突然从铁网下钻出来的一身狼狈到极致的栩安,指着栩安喊道。“你们又想干嘛?”又有汉子看到铁往外的那三人。
前面,汉子正准备拦住栩安的路。而身后,隔着铁网,老高三人似乎一时过不了铁网,但栩安还是不放心。
“大叔,救命啊,有劫匪,他们要抢木材。”情急中,栩安对着朝他走过来的几个汉子喊道。汉子对栩安的话愣了一下,回过头看老高有一个蒙着脸,两个拿着弹簧刀,狠命的从铁丝网上面越过,朝着木材厂中的众人杀气腾腾而来。这下,几个汉子相信,绝对是劫匪。栩安则趁机越过去,开始制造混乱。
“阿姨,他们要灭口。”栩安的叫声响起,又惊醒了好些人。
一路上,栩安不断地叫边拖着一只脚跌跌撞撞的往前走,撞翻了好些东西,还摔在了好几个在地上睡觉的汉子身上。在对方要爆发之前,栩安不断地指着后面大喊:“有劫匪。快跑,要灭口。”愣是让木材厂中好些人也跟着大喊起来。
凌晨的宁静被这一阵吵闹打破,很多人迷迷蒙蒙中被吵醒,迷迷糊糊中听到栩安喊着“劫匪”、“灭口”,纷纷骚乱起来,有些抄起旁边的板凳。而那几个在铁网想要揪住老黑三人的汉子更是被老黑三人手中尖利的弹簧刀吓到,退了几步。“我们只要那个孩子。”“让开。”“大家抄家伙。”后头的人见弹簧刀来势汹汹,板凳立马扔过去。
短短几秒钟,木材厂中几十个人造成一片大混乱,在睡梦中被惊醒的人,打翻的生滚粥,推到的煤气瓶和炉火,骂骂咧咧的汉子,尖叫的女人和孩子,推推攘攘的众人,慌乱逃窜的栩安,没有人注意到在木材厂上空的立交桥上,两辆载满汽油的重量货车飞速的迎面而来。
栩安趁着绑架他的人被木材厂的人缠住的时候从木材厂通向旁边小厕的小门一踉一跄地溜出去。远远地可以看到,从这个小门出去就是通向高速的公路,而在那附近,有一个保安亭。。。。。。栩安觉得心快要跳出来了。身体从骨里、血里、肉里冒出的无限抗议的疼痛已经阻挡不了他不断加快的脚步。尽管每踏出一步,脚踝上的疼痛都让他的神经不停地痉挛,而身体也朝着超负荷方向不断地晃荡着。
可是。。。。。。身后,老黑已经越过混乱追过来了。快点,再快点。“你跑不了的,小鬼。”当阴冷的声音从身后冒出来的时候,当衣服再次被抓住的时候,栩安心里猛地掉入了死亡深渊。还是,逃不了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死,他不想死,不想,不要,哥哥,伯父,伯母还在等着他,他不能,决不能。。。。。。
“不、要。”栩安绝望地大喊,全身的疼痛到达了极点。栩安如破碎的娃娃般慢慢倒下。身后,由魔鬼之手伸出的弹簧刀狠狠地向他刺去。。。。。。
死亡降临了。
车里,栩壡眼睛不敢眨地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树,只要再拐过弯下了立交桥就到了。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却越来越冷,越来越慌乱了呢?小安一定要等着我,一定要。。。。。。
“轰”一阵剧烈的震动传来,仿佛整个地面都裂开了。飞速的车子在晃动中危险地蛇形。瑭衍衡被迫紧急刹车。可恶就快到了。
“衍衡。”随着江陌苍白着脸,穿破夜空的尖叫,车里三人在望向前方的瞬间脸上都是死灰的绝望。
火,火,漫天的大火从桥下到桥上,在短短的时间里似乎巨大的怪物疯狂地蔓延开来。热浪不断翻滚,温度节节攀高。而本该是木材厂的地方,现在却成了火的海洋。
小安。不会有事的。趴在迫于热浪而不断往后退的车后车窗,栩壡的声音越来越低。
后面,不断翻滚的火舌似乎在嘲笑他的想法有多可笑。
6月20号这一天,A市特大新闻:A市两大油罐车相撞爆炸:6月20日凌晨04时30分,沿江高速A市出口往C市方向,两辆各装有40吨溶剂油的油罐车迎面相撞,汽油泄漏着火,并引爆桥下一露天木材加工厂,过火面积约2000平方米。目前相关已发现死亡人数42名,暂未发现生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