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倾欢》梁寅十二

16、两个人的谈话

　　天吾缓缓放下茶盏，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的在桌子上敲了敲，眼神认真的看着随因，轻轻开口：“小随因，有些事，别人不说，你也应该知道。”

　　送走了天吾和锦月，随因又在自己的屋子里坐了一会儿，托着下巴发了好久的呆，终于轻轻叹了一口气，起身对怀夏说道：“我一个人去园子里坐坐，若是父君回来了，请他过来找我。”等怀夏应了，才慢慢走远。
　　到了园子石桌处，果然看见一个青色的身影姿态优雅的坐在那儿闭目小憩，听到脚步声，才睁开眼睛望向随因，温润如玉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温柔的笑意：“小随因，我还以为你怨我便不来了呢。”
　　随因走近坐下，过了好久才出声问道：“我只问你一件事，当初你带我走，白倾是真的知道并同意了的？”
　　天吾细长的眼睛眯了眯：“知道瞒不过小随因，实话说，当初自然是我趁着白倾离开悄悄带走你的，不过后来白倾的确是知道了此事也默许了，不然凭着他的脾气和修为，真闹上天来，我们也没办法。”
　　随因低着头默了半响，其实从仙帝那儿回来她便已经有点明白了，只是心中还是有点奢望，想着或许是仙帝单方面的说辞，现在听见天吾的话，自己心中的一丝希望便有点破碎了——自己果然又成了累赘，成了被抛弃的那一个。
　　天吾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静默了很久都不抬头，心中又涌起一股强烈的怜惜来，这种感觉，从四年前他遇见她的那一刻开始，便从不曾停下过。他看着她辛苦的生活，或者时常露出的狡黠和灵动，他觉得这个小姑娘真是应该好好的保护起来的。他知道这是一种危险的感情，却不能很好的控制它。
　　她是自己的妹妹，自己想要保护她，也是理所当然的。天吾这么告诉自己。
　　他略略转了转头，细长温柔的眼里都是温柔的笑意：“你想不想知道你娘亲的事？”
　　随因闻言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中果然没有一丝的伤心难过，她眨了眨眼，问道：“父君说娘亲是个佛家弟子？”
　　天吾温柔的眼看着随因，修长的手指略略动了动：“佛家避世，最初从来不收女弟子，可你娘亲却是个例外。你娘亲于佛道上的悟性之高当真是千百年来罕见，更难得的是一心向佛。她习佛法不过短短五十年便飞升成仙，仙帝当初特赐她为仙家上人，她却一语拒绝，一个人跑到了西天，苦苦恳求佛祖收她为弟子，佛祖惜才，见到这块美玉自然心动，于是便破例收了她为弟子，跟着他修习佛法。你娘亲得此机遇自然欣喜若狂，避世修行了千年后，终于遇到瓶颈，佛祖见你娘亲整日愁眉不展，便提点她下凡历情劫。你娘亲当初为凡人时便没有遇到过情，进了西天更是如此。佛家讲究看破红尘，你娘亲纵然天资奇高，可毕竟没有经历过所有的红尘俗事，自然说不得看破。于是你娘亲便下凡历劫，却恰好遇到了过烦了仙界生活便下凡投胎散心的叔叔，于是便有了你。两人按着司命仙官给的命理走完了一生，归位后，两人也几乎不曾见面。”
　　随因问道：“我娘亲，她叫什么？”
　　天吾回答道：“落华。”
　　随因低头默默了念了两声，突然笑起来，笑容明快带着狡黠：“我不知道我娘亲的情劫过了没，可我知道我父君的情劫却正在紧要关头。”
　　天吾侧了眼看随因，唇边的笑意越发的温柔：“你倒机灵。”
　　随因抬了抬头，斜睨着天吾：“天吾哥哥，为什么告诉我娘亲的事情？父君好像都不让府里的人在我面前提起她。”
　　天吾笑道：“小随因真不明白？”
　　随因摇了摇头：“自然是娘亲知道我来了仙界却不愿来看我，父君怕我难过才不让府中的人在我面前提起。”
　　天吾问道：“小随因难道不怪你娘亲？”
　　随因笑着摇了摇头：“天吾哥哥都说我一向看的开，我自然是不怨的。倒是父君，我怕的是他跨不过这个坎。”
　　天吾看着随因笑道：“小随因现在对你父君倒关心得很。”
　　随因想了想，小手支起下巴：“我也不明白，可能就是常说的骨肉亲情。我本来就不是多么怪他。他在人界的确是命数尽了才回了仙界，并不算抛弃我，现在又为了接我回来——呃，好吧，应该大部分有娘亲的因素在，甚至立誓再不要子女，让我以后继承武君之位，怎么说，我都不应该怨他。这些日子，他为了让我开心，四处收集东西塞给我，虽然我对这些并不是多么在意，可是还是开心的很。我觉得我有种被人宠着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有点小虚荣，原来我也有一个对我这样好的父亲——虽然他一点也不会说些好听的话。”
　　天吾看着这个面容清丽的小姑娘托着下巴有点呆呆的样子，修长的手指紧了紧，轻声问道：“那我呢？我把你从白倾身边带走，带到这样一个你完全陌生的地方来，你怨不怨我？”
　　随因有点好笑的望着他：“你以为呢？我会对着一个我讨厌的人说这些心里话？这个仙界，我的确有点不适应，不过这儿却有我的父君和娘亲。天吾哥哥，这次我不说假话，我是真的真的很相信你，毕竟你是我在人界就认识的人，现在还算的上是我的堂兄。我想在这儿好好生活下去，我需要你的帮助，”她说着，低下头去，声音显得有点低落，“至于白倾，他是妖王，必然有他要做的事，让他陪我四年已是很好的了，我以后再也不想他了。”
　　天吾很明白随因的最后一句话是带着点孩子气的赌气，可是还是忍不住为了那句“我是真的很相信很相信你”感到有点雀跃，他起身走到随因的身边，轻轻的把她的头揽到怀里，轻柔低沉的声音带着让人不由自主安心的魔力：“小随因，我会一直一直保护你，用我下任天君的身份发誓。”
　　随因突然被他抱住，自然吓了一跳，脑袋不由自主的摇了摇，从他温柔的怀中挣开，脸上带着点红晕，转了转头，嘟囔着：“怎么一个两个三个立誓的时候都让人脸红心跳的。”
　　天吾没听清她的嘟囔，只看见随因原本白皙清丽的脸现在晕染着一点点粉红，顿时感到心情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