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告别》西窗拾月

1、一

　　宋楚翼在天台上弹旧吉它，他轻声唱着歌，突然停了下来，他觉得少了些什么，然后点了只烟，没有继续弹唱下去，只是开始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打火机是ZIPPO的，不过他觉得几百块钱的ZIPPO和外面两块钱的打火机用起来没什么区别。任何人只要看到他的打火机都知道那是情侣用的，银白色和好看得雕花，只有一大半的心形。
　　清脆的八音盒声响起，宋楚翼看着液晶屏上的名字，眼角有化不开的笑意。他按下通话键。
　　居然过了这么久才接我电话。你活得不难烦了？果然电话那边的女声，依旧嚣张且高傲。怎么会，我可不能比您后死啊。嘴角勾起一抹笑，调侃着回答。然后他说，你不会是为了确定我是不是活得不耐烦才打电话来的吧。电话里传出，我还真就是为这个目的打电话来的。他笑了笑说，你要失望了，我活得很好，能跑能跳。电话那头的人说，我真是失望，那我挂了。
　　收了线，他又开始弹吉它，还含含混混地唱两句。他想她有心情主动给自己打电话说明她过的很好。情侣打火机的另一个就是电话那边的人，一个高傲而嚣张的人。那个人叫顾琳颜。
　　他们初中时就认识了，作为在初中新生在这个新学校又没有什么熟人，然后又成了同桌的两个人，自然是最先开口说话的，不过在宋楚翼同学开口说话后，他就深刻体会到什么叫话不投机半句多。其实那时的顾琳颜有同样的感慨。他说，我喜欢看电影，你呢。她说，我从来不看电影的。然后就安静了。学生么，自然有很多机会可以交流的，比如借笔，借书，借橡皮，比如上课不听讲被老师抽问同学支援等等，一来二去的，人就是这么混熟的。不过对于宋楚翼和顾琳颜，被支援的永远是宋楚翼。所以宋楚翼永远是被鄙视打击的一方，永远被顾琳颜鄙视打击。有时候，宋楚翼会很哀怨的感叹，他是个在别人的言语□□下成长的孩子。这个时候，总会收到顾琳颜的冷眼，然后她说，什么在言语□□下成长的孩子，你根本就是一个打不死的小强。有时候，他会请她去看电影，说是为了感谢她的帮助。她想反正都是无聊么，就会跟着去看，不过也都只是看不看没有怎么专心。
　　初中的时间总是异常地好混，三年混就过去了。宋楚翼和顾琳颜都是直升本部的学生，所谓直升都是要照顾学生给点优惠之类的。所以初三的时候就如前两年一样混着混着就过去了，只是自习的时间多了，宋楚翼有时会看电影杂志打法时间。有时候顾琳颜无聊也会扯过去看看，不过依旧不怎么感冒。
　　混进了高中部他们在一个班，但一学期没完学校就早早分了文理科，不是有的科目不学，只是选好侧重点。于是，宋楚翼去了文科，顾琳颜去了理科。顾琳颜对宋楚翼说，你去读文科，小心哪天老师把你踢出来。她很清楚从前每一次默书他都是作弊的，她默到什么地方他就写道什么地方。所以如果他真进了文科哪天被踢出教室她也不会奇怪的。他说，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啊。顾琳颜说，我什么不信任你啊，你根本就没信用度。他说，那我是怎么进这学校的啊？她说，我怎么知道啊。那是你的事。我只知道有些人默书的时候作弊来着。然后宋楚翼说，不会了不会了现在您不在我找谁作弊去啊。她哼了一声然后说，你最好是。
　　顾琳颜想分班了遇到的时候就少了，以后大概没什么交情了。不过他们的教室只隔了一堵墙，他说，原来我们是隔壁啊。她说，我还以为可以离小强远点呢。他装着很伤心说，你就这么讨厌一个跟着你三年的人啊？她说，你少恶心。即使教室很近也会有些疏远的。她发现以前他们在一个班是同桌的时候，她课间都是和他一起过的，现在没了这么个人还真有些无聊了，没有人可以说话，她承认她是不善交际的人，于是她在课间有空的时候开始听歌。她开始喜欢上那种吉他伴奏的歌曲，那种干净的，有如花瓣飘落的却略带忧伤的歌曲。春天，有时下午上政治课时她会坐到最后一排的窗边塞上耳机趴在课桌上，有时候就混混沌沌地睡去了。她开始学习弹吉它。然后拖上了他，他说，你班上同学这么多你拉我干什么啊，她说，我叫你是看得起你。然后他们开始一起学吉他。这时候的他开始喜欢穿宽大的白色T恤，穿一条做旧的牛仔裤，和一双白球鞋。他留着略长的头发。他比初中时高了很多，脸上带着琢磨不透的笑。她说，你笑起来就是斯文败类。他们学吉他时，总在一起练习，和琴谱奋战。吉他学了一年就没有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