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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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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静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村头,我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先是回家再作打算。家里院门是敞开的,母亲正在做饭,看到我母亲笑着说:“儿子回来了!今天咱们改善一下伙食,开个荤,吃鱼!”只见拿着菜刀母亲习惯性的在水缸边沿打磨了几下。
我只是哦了一声,知儿莫过母,母亲看我这反应:“怎么了,大宝!不高兴啊!”怕母亲担心我马上把失落掩藏起来:“没有啊!对了妈,你这鱼哪来的?”
妈妈解释说:“是狼爷给的,他在村北山脚下那条河捕的!自己吃不了给了咱两条!你看,还是活的!”妈妈神情愉悦的说着把桶提了出来,指着里面让我看鱼。
“狼爷?我还以为狼爷除了喝酒其他什么事都不做呢?”这么些年狼爷的生活状态给我留下的印象用两个词就可以形容,自甘堕落、行尸走肉。
“怎么说话呢?再怎么说他也是长辈,再说这么多年他对我们家是怎样照顾的,我们可不能昧良心。”
母亲说的没错,这么些年家里也多亏有狼爷的帮衬,虽然嘴上会说些讥讽的话但是在我内心里对他最多的还是敬重。而且他目光的坚毅常常让面对他的人心里的小想法无处躲藏,那目光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任何人在他面前都将没有秘密可言。就现在刚说出口那些话,心里就浮起他那双眼睛,不是我去想它是它在心头向外钻,我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我只能不去想他,把目光更多的聚集在眼前这个竹桶上转移注意力:“妈,咱家的桶怎么换新的了?”母亲进屋拿刀准备杀鱼:“说来你都不信,就前两天打水,发现桶莫名的坏了,漏水,还奇了怪了两个都是,像商量好似的,这不我有点忙,本打算凑合着先用几天,过几天有空再做新的!刚巧晚静来了,她好像能掐会算似的,给拿了两个桶!真是活生生的宋江及时雨!”母亲只是拿着鱼用水洗刮鱼鳞,并没有注意到我面部表情的变化。
“我怎么不知道她来了?”
这时候母亲已经开始给鱼开膛破肚:“那时候你到北山去了!”我问母亲要不要帮忙,母亲说不用我就进了正屋,整个人像盘散沙瘫卧在床上不知所措。怎么才能祈求她的原谅?或许她根本不是生我的气,只是觉得我的做法令她失望,我决心对得起她的良苦用心,想了想就起身,出了屋拿着斧头就出门向北山奔去,在北山我家地头砍了两根最粗大结实的竹子就拖着往家赶,备好钉箍就做起了竹桶,我是打算用这新做的竹筒去那片荒地上浇水弥补我的过失。母亲不解其意,吃饭的时候我就详尽给她讲了这几天的事,母亲起初是责备我,不过看我失落的样子还有我已经意识到了错误,于是给我安慰说:“放心吧,她会原谅你的。”吃了饭在母亲的指导下我连夜赶工做了两个竹桶。
第二日竟然下起了雨,给地浇水似乎已变的多余。可我无论怎样都不能安下心,于是披着斗笠蓑衣就向晚静家赶去,因为我需要道歉需要解释以换得她的原谅需要林老师的原谅,只有这样我才会原谅我自己。
一路的泥泞,我赶得急,整个鞋灌满了泥沙,于是我就把鞋脱了,放在竹桶里光着脚行进。远山雨意空濛,河岸边上的竹子被雨洗过更见葱茏,刚刚破土而出的竹笋颜色嫩的让人心生怜悯,细雨簌簌润物无声,四周安静的能够听到竹子拔节的声音。
那座桥渐近,不是海市蜃楼吧!我又揉了揉眼睛,确定一下,是晚静,的确是她!她立在桥头,撑着黄色的油纸伞,她那两条辫子,就像标签一样一入眼眸我就知道是她!要在平时,这里虽不是江南,我也会联想到戴望舒《雨巷》里那个丁香一样的姑娘。只是现在心里涌起的却是满满的疑问,她在干嘛?她这会怎么在这桥上?难道是等我?不会是,对我她一定太过失望了!可是不是等我又是等谁?如果是对我失望还说明她在乎我,她会在乎我吗?我自己在心里打了个问号?没了答案。我是希望她给出肯定的回答,说她在乎我。因为被你在乎的人在乎是一件幸福的事,但是这只是我的希望,现在我能做的就是如何让这希望不再只是希望而是成为现实。
我拿着两个竹桶,到了桥上,她只是看向远方,好像我根本不存在,我的脚都是泥,已经冻的发红开始发麻了,我来不及顾及这些,只是站在她身边缓缓说:“晚静我知道错了!我,我不该欺骗你!我知道你给过我机会,可是我却一错再错,现在我知道错了。而且我想我毕竟来这边学习没多长时间,一下子改掉太多坏习惯任谁都是不可能的,但你也知道我在进步不是嘛?而且我保证会一直进步,我不否认我笨,我可以走的慢,但我想每步都要走的踏实,而且我想有你还有林老师,随着时间推移我一定会变得更加成熟更像一个男子汉,敢担当,有作为。现在说你或许不信,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失望,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原谅我!”
一下说那么一堆话,我都有点不相信自己,晚静听我这么说她:“其实我只是想锻炼你的毅力,可能急于求成了吧!而且我有点想通了一个人总是要去自己去感悟去体会,没有人会一直陪着你,看着你,给你指点迷津,再说如果真是这样岂不是和坐牢没什么两样了吗?”又转过脸笑着接着说道:“你这次其实表现的不错,我并没有要责备你!而是想看看你的态度,态度是最重要的,看来我爸选择你是没错的!”
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选择我是什么意思?我就问她,她只是说没什么。看到她笑了我也就放松了下来就开玩笑说:“不会是。。。。选择我做他女婿吧!”
晚静是羞涩了,两颊泛红像雨中的芍药花:“说什么呢?可别瞎说。”她本想躲开我目光不过看到我光着脚,她双手掩住嘴角笑了起来,那两颊的酒窝被遮了半个欲说还休。
我低头看了看脚上的泥沙不觉尴尬涌上心头,就说你稍等。我放下竹桶拿出鞋子就向桥下跑去,她忙阻拦我说:“你干嘛啊!危险,还下着雨,你别去了,我可没有嘲笑你啊!其实很可爱的!”我没有听她的,她有点急了说:“你再往下走,我就走了不理你了!”说着做出要离开的样子。
我还是没有听她的,最后她又回转身,做了妥协:“那。。。。。你千万小心!”我涮了涮脚,穿上鞋子,鞋子早已湿透,穿与不穿区别已经不大。穿好后开始向上爬,就在这时雨中的芍药花扑入眼帘,我转了脸看了看桥上的晚静,就摘下了一朵,拿在手里,我是怕把那花弄坏了,于是就一只手抓着岸上的草慢慢向上爬,可是雨过后的草象是抹了润滑剂很难抓得住,而且那草娇弱无骨的身子是那么容易就被折断。晚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丢下伞忙去折了一根竹子,弯下身递给我,她是想拉我上去,那么滑我怕把她也拉下来,就拒绝了:“不用!你赶快打上伞,我马上就能上去,你在上面等着!”
她还是拿着竹子坚持着,我装作没看见,这时我把芍药花枝衔在嘴里,脱掉斗笠,两只手向上拉草抓泥,眼看马上就上去了可是脚下一滑整个人就滑了下去,刚才的力气是白费了,更惨的是这一跌结果就掉入了河里,刚入春冬雪融水不仅深不可测而且刺骨的凉,我在下面极力向岸边游,晚静声音哽咽,她见我挣扎着格外痛苦,看她痛苦的表情心像是被针刺着,她忙把竹桶丢了下来,我没有自乱阵脚,明白她的意思,我忙把竹桶翻倒过来,借着桶的浮力,向岸边游,从桥边上去是很难了,不觉心生害怕,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不远处一棵冬天被雪压倒的粗实的竹子斜插在水里,我就顺着水流到了那边抓着竹子的枝干上去了,上来后脸上河水汗水雨水交加,再看晚静她的脸上却是泪水雨水交加。我把衔在嘴里的花给她:“还好,她还算完整。”劫后余生之感已全无。
她接过后捶了我几下,我也有点眼角湿润想起刚才的事有点后怕不过只是宽慰她说:“这不没事了吗,走,咱回家吧!”我俩就撑着那油纸伞一块去了她家。
林老师正在看书,我和晚静怯怯的走进屋内,还惊魂未定,林老师看到我们俩说:“怎么回事,都淋成落汤鸡了!刚才我还想呢什么时候能够吃顿荤的,你俩那么善解人意这就成全我了!还成双成对!”我俩只是低着头都不敢说话,我冻得瑟瑟发抖,嘴唇都有点泛白了,林老师又说:“还杵在那儿,是准备送去医院还是准备送进棺材?难不成还打算站成丰碑供我瞻仰?还不赶紧去换衣服!”
晚静忙去了自己的屋子去换,我怎么办只好还是杵在那儿,身子蜷缩着,想起还是先回家不过还没迈开步子,只见林老师起身放下书,去拿了自己的衣服,是棉的,递给我:“不合身是肯定的了,不过就先凑合凑合吧!我去给你们把锅里的饭热一下,吃点热热身子!”说着就冒着还在滴答的小雨去了厨房。
我换了衣服,晚静看到了就笑我,我有点尴尬。这时林老师叫我们过去吃饭,我有点迟疑,晚静知道我的心思:“怎么了,还害羞啊!你小时侯不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她说过就跑出去了。
我想她说的不无道理就跟她去了厨房,厨房面积很小,我们三人加一张桌子还有一口锅一口水缸,活动空间几乎就没了。
桌上放了两碗饭,林老师给我们拿筷子:“赶紧的,趁热吃点!凉了就不好了!”
“老师,您应该还没吃吧!我是个不速之客,来的太唐突,再说我在家已经吃过了,还是您吃吧!”
林老师听我这么说笑道:“扬帆,你小子行啊,这才多长时间啊!说话就文邹邹的了,都是文词,恩!好!孺子可教也!”说着拍了拍我肩膀,他这是故意绕开话题没提饭的事。
“哪有,这不都是承蒙老师您还有晚静的不吝教诲吗!对了林爸爸,您就别叫我扬帆了,听着感觉别扭,叫我大宝就好了。”
“怎么了?这个名字不好吗?”
我忙解释:“不是不是,老师给取的名字很有内涵深意,只不过叫大宝我觉得和老师关系更加亲近!”
林老师笑了笑,刚想开口,晚静听不下去了,起身去灶台边拿了个碗:“你们俩干嘛啊这是?演话剧呢?有完没完!赶紧吃饭,哪那么多话!再说有你们这么演的吗?我这女一号怎么一句台词都没有?”说着把自己碗里的粥倒入她拿的那个碗里一大半,把它推到她爸爸面前说:“爸,昨天晚上吃的有点饱,这会儿没食欲,您老人家别嫌弃女儿,替我分担点,女儿可不想浪费!”我看到此,把那个碗拉到自己面前,把自己的那碗向里倒,直到倒满为止。
那顿饭很简单吃的却很温馨、温暖。后来晚静告诉我说,在她妈妈去世后每次她出去林爸爸吃饭总是会等她,不管多晚都等!直到她回来一起吃!我想在贫苦的日子里,在身处困境的时候,能有人时刻记挂着你,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而且我想那些和自己一起经历艰难困苦的人是多么值得珍惜啊,那些岁月是一辈子都用之不尽的财富,因为岁月教你懂得,为何活着?何为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