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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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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雯照顾唐哲洗漱后睡下,自己也觉得困乏,在陪护的床上沉沉睡去。唐哲听着她渐渐轻浅着放慢了呼吸,才敢稍稍翻身,可能是自己白天睡了太久,也可能是还不能完全忽视胃里的疼,现在竟一点睡意都没有。反复思虑着邮寄到父母那里的照片,到底是谁所为?那个未接的苏曼打来的电话找自己又有什么事?难道她可以给自己一个答案了?只等着天亮才能找她问清楚。
在黑暗中,时间更是缓慢得像是停滞不前,唯一没有减速延缓的是胃里的纠结,一点点的咬噬着内脏,唐哲渐渐的躺不住了,辗转着难以平复,却始终找不到舒服一点的姿势。他屏息着不敢大声喘气,跪蜷在床上,忍受着胃里空落的锐痛,下一刻便被抱进了一个怀抱,是洛雯。
听到唐哲在床上的折腾,洛雯激灵一下就清醒过来,按下床头灯果然看到他已经抱成一团。洛雯再也忍不下心痛,上了唐哲的床,抱着男友,伸手一遍遍抚过他的肩背,抚平他的颤抖,眼泪也不自主的流下,一整天的焦急担忧,仿佛都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雯雯,别哭,我没事。”唐哲深呼吸,想尽快恢复。
洛雯听话的抹了抹眼泪:“为什么又疼了?大夫说过镇痛剂的药效会持续二十四小时的。”
唐哲已经平躺下,压抑着抽痛和作呕的感觉,无奈的自嘲:“忘了你老公是烟民了?”长期的吸烟自然降低了对药物的敏感度,却还有一个不可以说给洛雯听的原因,自己早已经在紧急的时候开始服用止痛药,现在多少都是有耐药性的吧。
“戒烟好吗?”洛雯心疼着,早就知道吸烟不好的,可是明知他压力大,怎么也没舍得狠心逼他,现在到了不逼不行的时候了。
“嗯。”再这么疼下去,烟是必须得戒了。唐哲答应,至于做不做得到,自己也没把握。唐哲握住洛雯替自己揉着胃的手,制止她的动作,里面空得心慌,偏偏一碰就像要吐出来,“老婆,别揉了……”
“嗯?”洛雯不习惯他突然改了称呼,同时又娇羞的欣喜。
“会吐。”唐哲自己也不敢太过用力的抵按,里面确实难受得厉害,接着他话锋一转,语气略轻松的问洛雯:“结婚的事情都告诉谁了?”
听他说话的声调好像没有刚刚那么难受了,洛雯扶着唐哲枕在自己腿上,“还没来得及说呢,可能爸妈会告诉家里的亲戚吧,怎么了?”
“没有,只是想知道谁能在第一时间分享你的幸福。”唐哲缩了缩了身体,接着说:“想知道还有谁在你心里很重要。”这句话倒是很真心的。
洛雯轻笑,“小气老公!当然是你喽,不是通知了谁,谁就是最重要的人。最先知道的是小齐,比民政局的人还早呢,难道他才重要?”
“小齐?”唐哲吃惊却又不动声色的问。
“是齐亚。那天你还没赶到民政局的时候接到他的电话,就告诉他喽。”洛雯天真的抿嘴。
唐哲狠闭了下眼,一瞬间所有的事情都穿到一起,那个叫齐亚的男孩,对洛雯的亲密,对自己的敌意,如果假设是他想让自己与洛雯分开,想来并不牵强。可是,那些照片他又是怎么拍下的?接着问洛雯:“你喝醉那晚,他也去了?”
“嗯。不过小齐一直在外面。”洛雯被唐哲没头没脑的东一句西一句的问得有点晕,困惑的问:“唐哲,到底怎么了?怎么又想起那天的事?”
唐哲用头蹭了蹭洛雯:“雯雯……难受……”
明显的逃避话题!可是洛雯听到他故意有些虚弱的低吟,心早就软成一片,没有心情去追究其他的事了。
困倦,心悸,疼痛,交织的纠缠着他,可是唐哲知道,现在还不是自己躺下休息的时候,一大早随着洛雯起身,他也起了床。
洛雯一直守在身旁,唐哲只好藏起体温计,要她到护士那里再借一支,故意支开洛雯,他便马上打电话给苏曼,关于齐亚,两个人执不同的看法,唐哲相信自己的直觉,而苏曼则不信齐亚会做出这种事。
事实证明唐哲是对的,当苏曼再次打来电话时,已有了道歉的口吻,唐哲想她一定是自己求证过什么了,最后试图要求把底片拿回来,苏曼也一口答应会尽力,只是要再给她几天时间。事情有了初步的进展,唐哲的心情也晴朗许多,吊完所有的针,主动拉着洛雯去外面散步。期间离开洛雯几步打了电话,有些事情,他不能轻易听信任何人,需要亲自查清楚真相。
这几天雯雯坚持给唐哲继续煎服周陆兴的药,配合着西医的治疗,情况还算稳定,只是胃口太差,偶尔也疼得厉害,却没有再出现控制不住的时候。见自己有所好转,唐哲心里又按捺不住,商量着想要出院,没想到不同的时间,不同的两个人,父亲和邵明宇却不约而同的统一口径——不行!前方后方一致的否定,唐哲不解的郁闷了。
中午在洛雯的哄骗威胁下,唐哲无奈又多喝了几口那所谓的‘饭’,仰起下巴等着每天同样的待遇——洛雯会为自己的听话奖励轻柔一吻。
洛雯却严肃的起身,向着门口喊了声:“叔叔。”
唐哲回头,看见父亲站在门边,忙正色坐直了身体:“爸。”
唐父径直来到床边,低沉着声音对唐哲说:“我有事和你说。”
父亲最近看起来不像往常,昨天才来过医院的,在自己身边站了半天也不说话,只是不同意出院,就走了。今天又来?父子俩还没这么频繁的见过面,而且今天母亲没有陪同。唐哲对洛雯说:“去给爸买杯茶。”
“嗯。叔叔你坐。”洛雯当然明白唐哲的意思,将椅子搬近老人身边就转身出去。
唐父坐下,直奔主题:“手术吧。”
“……”唐哲没反应过来,直愣愣的看着父亲。
“你的胃,必须手术,我会签字的。”唐父目光下垂,落在唐哲的身旁。
唐哲不禁皱起了眉,真的病得那么重了?昨天邵明宇还在的时候医生来过,也说了手术的事,自己婉拒说再考虑,还惹得邵明宇快要发火,今天父亲又特意赶来,直接替他下了定论,看来还真是有些严重了。
“哦。”唐哲应了一声没再说话。切就切吧,如果能不再疼,也值得。
“还有……”唐父又犹疑着张口:“这话等你好了再说也不合适,所以,现在就告诉雯雯吧,你们……离吧。”
唐哲就知道,父亲不会轻易放下那件事,他闭上眼靠在床头,已经强调得有些疲惫:“我不会离婚。”事情已经查得十之八九,如果苏曼能如约取回底片,那么就让这件事情消弥于无形,毕竟事态扩大受伤的只会是洛雯,如果没有想像中顺利,自己这几天做的努力也不会徒劳无用,保护洛雯,他会倾尽全力。只是父亲这里,要如何能说得通?
“爸,雯雯才是受害者,我不能那么做。因为,我爱她。”在父亲面前宣誓爱情,真的有点别扭,可如果这样能打动固执的父亲一点点,唐哲也愿意去试。
出乎意料的,唐父长叹一声:“我正是知道你爱她。”
唐父的话轻飘易散,加上突然而至的痛楚,唐哲根本没有听清父亲说了什么。
唐哲又抱着臂弯下腰,将头深深的低下去,不想让父亲看到自己因痛苦而紧蹙的五官。
“唐继东!”
门口的一声断喝吓了唐父一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好多年没有人敢这样直呼其名了。转过头看到老伴怒气冲冲的赶来,走进门来瞪着他。
洛雯拎着一纸杯茶水跟在唐母身后也走进病房,一看到低头窝在床上的唐哲,心马上被吊起几丈,知道不好,上先扶着他问:“唐哲?又难受了?”
唐母气愤的责问老伴儿:“你又来和儿子说什么?”边说着已经走到了唐哲身侧:“儿子,怎么了?”
唐哲摇了摇头,又像是因为难受的发抖,低吟着:“雯雯……想吐……”
他的每一个气声洛雯都能听懂,尽管唐母还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洛雯已经拿了盆放在床边:“吐吧,吐出来就好了。”
只是美好的奢望着,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呕吐便不能减轻疼痛了,唐哲伏在床沿将勉强吃进的几口午餐吐个干净,随着胃里抽搐着排空,疼痛又占据了整个腹腔,虽然已经停止了呕吐,唐哲仍趴在那里起不来身。
洛雯和唐母一起伸手将唐哲放倒,唐哲一躺下就紧紧地蜷成一团,一手横在上腹,另一只手死死的抓住洛雯,现在他需要力量,在父母面前支撑下去。
唐母看着儿子心疼得揪紧在一起,忽的想起罪魁祸首,直冲到唐继东面前:“你嫌他受的苦还少是不是?从小到大哪次不是因为你这个当爹的?儿子病得这么厉害,你还来逼他!你要逼死他吗!我告诉你唐继东,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事,我跟你没完!我,我要跟你离婚!”
唐继东惊诧得咂舌,何时被人这样指责过?平常身边那个慈善的老伴儿哪里去了?竟然对他说离婚?自己一辈子忠于党忠于人民,到老了还会因为感情问题而晚节不保?
唐继东还没接上话,医生护士已经抢进门来。
是洛雯看唐哲实在挺不过去,疼得浑身发抖,手脚冰冷,只听得到他不停的倒吸着凉气,每呼出一口气都带着低微的呻吟,所以按了呼叫器。
三人都被护士请出了病房。
唐母担忧得直掉眼泪,唐继东还是决定把一切都告诉她,他拉着极不情愿的老伴儿直走过走廊,转过尽头的转角,在安全出口的门厅站下,唐母背转了身子不理他,唐继东还是开口:“我只是想让唐哲和洛雯离婚。”
唐母气愤的转回来瞪他:“现在是什么时候?为什么还要让洛雯离开?”
“难道等她照顾唐哲康复,再说让他们离婚?那样不是太自私了?”
“可是,现在儿子离不开她啊。”唐母想起刚刚唐哲疼得剧烈时,第一时间抓住的是洛雯的手,“那件事如果没有别人知道,我们就当它没发生过,就算是为了儿子,行吗?”
唐继东无奈的苦笑:“不是照片的事,唐哲如果有什么不测,难道让洛雯为他守寡吗?”
“不测?儿子会有什么不测?你在胡说什么?”唐母不愿相信却仍旧被他的神情吓住。
“唐哲……已经确诊,是胃癌。”想着昨天医生的话,唐继东也有点承受不住的靠在身后的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