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寨》桑柔

1、相遇

　　淮安河旁的百花楼在夜的衬托下美得不似凡物。
　　百花楼有三层，在一排矮小的房屋中也显得鹤立鸡群。每层楼上都挂着小巧而精致的彩灯，夜中透着朦胧的光，不甚明亮，却更撩人，让人忍不住去一探究竟。雕栏上的帘幕顺风而飘，向女子柔软的手在不断的召唤着你。
　　可烟花之地只能是烟花之地，男人的天堂，女人的地狱。不管它外表是多么美。
　　此时正有六人走向百花楼，除了一人身着怪异，一顶巨大的斗篷将他覆盖，只能看到尖尖的下巴及性感的薄唇，其他几人皆是华衣华服，一看便是有钱的主。于是便有几人弃了聊得正欢的男人，也不管她们身后低声的咒骂，摆着自认为最婀娜的身姿向他们走去。
　　“客官，要不要我陪啊。”说完还勾上了一人的肩膀，一手轻轻地勾勒他脸的轮廓，对他娇媚的笑。
　　男子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的说了句“叫老鸨来。”
　　“大哥怎么到了青楼还是这副德性。”身后有人轻声的嘀咕。
　　“还是忘不了大嫂吧。”又有人轻轻的摇头，正对上领头男子投过来冰冷的目光，吓得惊出一身冷汗。忙阻止其他人“别说了，别说了···”
　　老鸨在年轻时也应该算是个美人，现在老了也风韵犹存。她一见杀破天便两眼放光，就像一匹饿狼看见了久违的食物，“客观呐，要怎样的姑娘啊。我们这都有，胖的瘦的，高的矮的，妖娆的清纯的···只要你说的出口，我们这都有！”
　　“给我安排间房，只要准备饭菜便可。给其他几人找几个姑娘吧。”说完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
　　老鸨谄媚的的接过，忙不迭的说“一定包你满意···”
　　“大哥，我和你一起。”斗篷男子说，“怎么军师也这样，这到底是逛青楼呢，还是酒楼呢？”自然又遭一记冷眼。
　　“好。”
　　“两位客官跟我来，这件雅间是极好的，既清净看姑娘的表演也是一清二楚的。”
　　“今天你们可有福了，今天啊是我们如烟表演的日子。”也是百花楼挣钱最多的日子。
　　“这如烟也不是我吹，弹琴那叫一个一流，外貌自然也是一流的。”
　　“你们是不是心动了呢，可是如烟可是卖艺不卖身的，你们呐也只能想想了。”想起以前那次给她下春药，现在想起来还是后怕。
　　“客官，到了。等下如烟表演可记得捧场啊。”
　　一路上只有她一人喋喋不休，也不嫌烦躁。
　　杀破天，鬼面两人一进屋便忍不住吐了一口气。
　　“客官呐，”两人背脊一颤。老鸨还莫名其妙，但也只说了句“有事记得找我啊。”而后便摇头出门，这两人莫不是断袖吧？
　　屋内两人自然不知道老鸨是怎么想的。
　　“检查一下屋内。”
　　鬼面起身查看门窗及屋内各个角落，“大哥，没有问题。”
　　“嗯。这次劫镖的数量较大，官府也许查的比较严。”
　　“大哥请放心。现在六弟也许已经快到山寨了。”
　　“那杨家最近贪污数量越来越多，朝廷也不管。”
　　“我们也算替天行道了。”
　　“把官银处理好后分发给百姓。”
　　“是。”
　　杀破天抿了口茶，问道：“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
　　鬼面苦笑了一声，“不喜欢。”
　　“你不会~~”杀破天一脸坏笑。
　　鬼面一愣后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只是不喜欢···”
　　“如烟姑娘，今天表演什么？”“如烟，如烟，我爱你！”“如烟，等你登台我都等了一个月了！”明明这窗的隔音效果是极好的，怎么现在会有这么大的声音？这群人是疯了吗，喊那么大声。
　　“大哥，要不要···”
　　“算了，且看看这人。把窗开了吧。”
　　开窗后外面几乎是没有光的，突的，台上几盏灯同时亮起，这才让人看清了台上人的曼妙身姿。台下掌声一片，久久不绝。
　　房内的两人看到后也是一惊。鬼面是惊讶，而杀破天则是不敢相信。
　　女子身穿红衣，但极薄，隐隐可以看到里面的肚兜。下面是一条宽大的裤子，赤脚，脚踝上挂着一条银链，在灯下熠熠生辉。头上并无装饰，只有一只竹簪。随着丝竹声起，开始扭动灵活的四肢，柔软的似乎没有骨架，台下的男人看的皆痴了。大约一盏茶过后，乐停，女子顺着歌声软软的倒在地上，又是一阵掌声。除了鬼面和杀破天，几乎所有人都忽略了如烟嘴角那一转即逝的嘲讽。
　　“接下来，如烟为各位弹一曲《水调歌头》。”
　　手指在琴弦上来回跳动，美妙的乐声从中淌淌流出。而后如天籁般的歌声响起，“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没有任何的杂音，仿佛这世界只剩下她一人。一曲毕，大家皆愣在那，仿佛还沉浸在那歌声中。直到一人说了句好，才回过神来。
　　如烟仰起头望向楼上雅间，看着楼上两人，嘴角勾起了一个魅惑的笑容，只是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多谢两位爷的捧场了。”说完也不顾台下人的挽留，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上楼。
　　“卖艺不卖身是吗？”杀破天轻声笑了笑，“我要你，你又能奈我何？”转过头对鬼面说“查清她的身份，明早带上她。”
　　不知为何，自从见到如烟，鬼面眼中一直闪动着忧伤，只是斗篷遮着，杀破天这才没发现。此时听到这句话，鬼面更是不禁一颤，但也只是说了句“好。”
　　杀破天将整个身子嵌在椅子里，眉头紧锁着，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你先出现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瞬间一个黑影便消失了。
　　云儿，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我觉得你并没有死，她和你···那么像。就好像我一回家就能看见你灿烂的笑容，你知道吗，那时的你，就是我的阳光。那时我虽然位极人臣，家财万贯，家仆无数，但我一点也不开心。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生命的意义。我反抗皇上，推掉公主的婚事，不顾一切和你在一起。呵，后来他们终于报复我了。可我并未想到他们居然要灭门，杀破家上上下下总共几百口人啊，他们也真舍得。可他们的目标只是我不是吗？可笑的是目标居然没死，而你们却成了我的陪葬···
　　你告诉我，你不怕死，只要我好好活着···
　　是啊，我最终还是没死，可是你呢？你在哪？
　　直到看到她的那一刻，我才相信命中注定。你终究是要和我在一起的，不是吗？你就是她，她就是你。
　　紧缩的眉头渐渐展开，本来隐忍的脸也形成了一张笑脸，如初生婴儿那般的笑。
　　鬼面并没有走远，只是跳上了屋顶。左腿弯曲，右腿伸直，左手靠在弯曲的腿上，修长的手指没有依靠的垂下。似在欣赏月色，又似在发呆。
　　“你不是死了吗？”如同梦寐般的话语很快就被风吹得无影无踪。
　　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做了好久，直到四周再没有任何声响，鬼面才想起什么似的翻身下楼。
　　闪进一间屋子，在看清床上躺着的人后，毫不犹豫地点了她的睡穴。
　　他也不急，认认真真的看女子的脸，好像她是一件绝世珍宝。“你居然变了这么多。”
　　“还是不要告诉你我的存在好了。”我不想你恨我···
　　“明天带你回山寨，大哥会好好对你。”
　　朝屋内看了看，走向一张书桌。桌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放着一副画。画中女子软软的靠在一个男子身上，面容并不清楚，只是看得出他们很幸福。鬼面不由得一怔，看向床上的女子，眼中充满了忧伤。
　　轻轻地把画放好，找出一张纸，也不知在那写什么。
　　如烟，不管我做什么事，只是为了你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