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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陈程好几天都是丢了魂似的,却努力让自己很正常的样子,夏还要忙生意上的事情,陈程无论如何也不要夏这样陪着他,赶着夏去工作,我带着笔记本电脑过来陪陈程。
      写完评论,已经半夜了,我轻轻推开陈程房间的门,看看他睡没,陈程正坐在地上,靠着墙抽烟,他根本不会抽烟,他家里所有的烟灰缸都是为夏和何启伦准备的,旁边还有一杯红酒。
      “还没有睡么?”
      陈程抬起头看着我,摇摇头,我把他床头的灯打开,晕黄的灯光映着陈程憔悴的脸,我陪着他坐下,今晚夏不会过来,他的工作时间总是这样没有准绳。
      沉默了一会儿,陈程喝了一口红酒,问我,“安安,还记得宋永西吗?”
      我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陈程会突然提到这个人。
      “宋永西的左手小指头被打断过的。”
      我仔细回想和宋永西不多的几次见面,很干净的一个人,有一次我们一起玩他还弹了一曲《梦中的婚礼》,平时看不出来,那时候无意间看到宋永西的小指头微微有点弯曲,力道不足。
      “那是被他爸爸打断的。”
      我震惊的望着陈程,我大概能猜到原因。
      “是为了夏,那时候宋永西才十八岁。”
      陈程抿了抿嘴唇,“那时候夏也才二十,玩得疯得很,宋永西跟他爸说他打死也不会跟夏分手,就真的被打断了手指。”
      我皱了皱眉头,脑里浮现出那张干净淡然的脸,他说,“跟夏相处不容易,但是他是一个让你不想离开的人。”
      我没有问过夏和宋永西之间的事情,但是我知道不少,零零碎碎的,可是谁也没有给我说过这一段,我不知道宋永西用那么淡然的微笑面对我和夏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受,夏曾经说:“也许真的有宿命这种东西,我相信这一辈子是我欠了小西,小西会恨我一辈子,就像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他一样。”
      这么深刻的爱,最初的爱和这么深刻的恨,最后的恨,不过都随着岁月一笑泯恩仇了。
      陈程苦痛的吸了口气,“我妈不会打我,我爸死得早,她就我这么一个儿子,她只会以泪洗面的求我,给我下跪,自己伤心,弄得一身的病,她有心脏病住在医院里都还念叨着我,觉得对不起我爸,她说她连死都不敢,怕没脸见我爸。”
      陈程清了清嗓子,哽咽声太明显,“我爸走的时候我才五岁,什么都不懂,我妈很疼我,一个人再苦都舍不得我受一点罪。”
      我陪着他,看着他越来越迷茫的神情,那么绝望与无奈。
      过了一会儿,陈程用双手捂着眼睛,“我怎么不会知道他有多痛,可是我没有办法呀!我妈都那样了……”
      陈程哭了,努力的压抑着,我知道陈程和我们不一样,我和夏都是没有根了的人,受不得这样的牵绊,即使这样我和夏都不能说斩断了亲情,如果能,夏就不会抽一根接着一根的烟,紧锁眉头,却不给家里打一次电话,夏就不会提到爸爸两个字的时候那么落寞,我呢,我偷偷给姐姐钱寄回去是为什么,爸妈生日的时候坐了车回去,在门外徘徊半天然后又原路返回又是为了什么,我们尚且如何,何况陈程。
      我知道,陈程不是天生就是我们这条路上的人,他第一个爱的人就是何启伦,所以他没有办法比较他爱女人或者是男人,陈程很喜欢小孩,每次看到亲戚同事的孩子,他都总是超常热情的和他们玩耍。何启伦说过,“如果陈程没有遇到我,他会结婚生子,过最平凡的日子”。
      陈程有些地方传统而执着,所以他会欣赏女性,会想要属于自己的孩子,所以他也会爱一个人天长地久。
      “安安,你知道吗,那时候我去国外看他,发现他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我以为我快死了,可是我没有,我活过来了。”
      “恩,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他和别人在一起,是因为他知道我向往什么样的生活,他要我结婚,我为了他连我妈都伤了,他跟我说让我去结婚,那时候我恨死他了。”
      “那时候他是真想放弃我啊,我知道,我死乞白赖的不放手,结果还是被他甩了,看着他和别人花天酒地的。”
      “我就想,我等了他四年,就等了这么个结果,他说的那些甜言蜜语,那些山盟海誓都是些屁话。”
      “可是我不知道,他记得,记得那么清楚,前晚他就站在客厅那里,一字一字的说给我听。”
      “我都放弃他了,他又什么都不要就这么跑回来找我,他那么傻,他说无论我想要什么他都给,哪怕要的是他离开我,所以他察觉到我背负家庭的包袱,他就放弃出国的机会留下来陪我,他察觉到我想过正常的日子,他就在国外和别人在一起,给我自由,我那时候不知道,恨他啊,我跟那么多人在一起,我都不喜欢,我总想着他,我想他回到我身边,他就放弃国外的一切回到我身边,我……”
      陈程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我知道他痛苦,他内疚,他实在是找不到谁诉说他心里的委屈,何启伦原来是这么爱他,让人羡慕而嫉妒!
      有时候爱情和亲情会对立起来,我和夏选择了爱情,不过也是伤痕累累,陈程选择了亲情,也这样痛不欲生,我也忍不住掉泪,我忍不住想到我和夏,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也有一个凄惨的结局,不是我太杞人忧天,而且我知道有些事情无论我们多么努力都改变不了。
      陈程从脖子上取下来一块玉佩,我知道陈程一直都带着它,有一次他弄掉了,着急的直冒汗,我一直以为那是他妈妈给他的东西,可是陈程现在对我说,“我们读高中那会儿就认识了,这是我十七岁的时候阿伦给我的,说是保佑我平安,那是他妈给他的最后一件东西,他当宝似的,却给了我,那时候我就跟我说为了这个人什么都值了,可是,可是……”
      陈程一遍一遍抚摸着玉佩的纹路,就像是在铭刻何启伦的脸,我知道他们爱的很苦,而且是这样的一种结果,可是我是真心羡慕他们能爱对方至此,在这个物欲横流感情淡薄的社会,太难能可贵,我何其有幸,遇到的都是这样的情种,如夏、陈程、何启伦、薛明,但我知道现实改变了太多天真和纯情,夏不可能和叶子再如从前,陈程和何启伦分手了,薛明和李楠之间永远会隔着一个汪穆。
      我很想夏,所以等陈程熟睡以后,我急匆匆赶去夏的公司,就为见他一眼,可是就在我推门的时候我犹豫了,我不知道夏会不会觉得我很神经质,这么三更半夜的跑来,我甚至不知道我要跟夏说什么,我只是不安,想求得一个安慰。
      房间里传来夏的声音,他在跟谁打电话,温柔而甜蜜,如对我一般,他终究还是舍不得放不下,终究还是爱他。

      第二天我顶着一双熊猫眼陪着陈程站在机场,陈程站得很远,他说他要亲眼看见何启伦走他才能死心,他现在变得好残忍,对何启伦也对自己。
      何启伦一个人坐在那里候机,没有人知道他走,他那么匆忙,突然就要去美国,可是我们都知道他为什么要走,离开北京这座伤心城,断的彻底,有时候何启伦是那么极端和决绝,可是谁能恨伤得这么重的他。
      “为什么何伯父没有来?”看到这么孤单一人的何启伦,我忍不住问。
      陈程的眼睛立马更加暗淡,“他爸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他跟着他爸,后来他爸又结了婚就不怎么管他了,他妈在美国嫁了一个美籍华裔,也不要他了,让他不要去破坏她的家庭。”
      我想起第一次见到何伯父,他和何启伦长得不太像,但身上的那种沉稳和斯文的气质却非常相似,只不过何启伦一开口就会给人一种压迫感,让你觉得被窥视了内心,而伯父却随和太多,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慈父,也许他真的是,只是不愿做一个憎恨的女人生下孩子的慈父。
      何启伦塞着耳机,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连悲伤也没有,从容的、淡定的,直至耳边传来一段播音女音,“尊敬的各位旅客……”
      机场总是让人感受最深刻悲欢离合的地方,何启伦没有任何留恋,在别人还在难分难舍或者久别重逢的时候第一个走进了检票口,陈程直直的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没有流泪,没有悲伤,也没有创造奇迹,转过身向外走去。
      “陈程……”我轻轻叫他,他也不回头,我转过头看着何启伦消失的方向,不知道他去美国会怎样。

      陈程还是陈程,完全回到了生活的正轨,陈程已经不是陈程,那个拥有爱情的陈程死了。
      我搬回去住,陈程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不久他的母亲会来养病,可能再不久,还会有一个女主人入住。
      我和夏一切如旧,风平浪静,如果我忽略那些偶尔不愿让我听到的电话的话。
      夏只会对一个人表现出那么强烈的无奈表情,无奈是因为停止不了的爱,无奈是因为无法继续这份爱,我知道回忆不具任何力量,但它打败了我,让我舍不得然后继续留在夏的身边,让我永远输个了一个叫叶子的人,可悲的是,它也打败了夏和叶子。
      叶子生病的消息真是我很无意知道的事情,我知道我该对病人宽容一些,不必像个女人似的斤斤计较,但是我居然生出一种嫉妒,嫉妒夏对他的紧张和关心。
      夏跟我说想去看看叶子,我没有说话,他也就没有再提,他能感觉到我的不高兴。
      “夏,你就不能把叶子这个人忘了么,何必这样互相折磨,你身边的那个人是我啊!”
      夏沉默了很久,“我忘不了他,但我没有想过和他再在一起,我只是作为朋友去看看他,他是恨我的,我也恨过他,你知道,我只是放不下。”
      “夏,连你也学会了找借口,所以你们怎么也回不去。”我冷冷的看着他,他诧异的看着我。
      没有爱哪里来恨,不过如从前的我们,相忘于江湖罢了。
      夏一直没有再提叶子,也没有再打电话过去问候,趁他熟睡的时候我把手轻轻放在他胸口,那里我管不住,也不由夏控制,爱情本来就是个荒谬的东西,而且永不长久,但留在心口上的那个人,那些事却能将爱情变为化石。
      我靠着夏,亲吻他的脸颊,他悠悠醒来,“安,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
      “怎么啦?”
      “就想亲亲你。”
      夏笑了,吻了吻我的唇,“你在不安什么?”
      “你知道?”
      “你可是是我捧在手心里疼的人啊!”
      是,我在你手心里,叶子在你心上。

      叶子来北京是在一个月之后,我在陈程的住处看到他,他冲我微微一笑,尽量把自己的虚弱隐藏起来。
      我看着他,有些愕然,陈程走过来拉我坐下,“叶子这段时间会在北京治病,他和我妈妈是同一家医院。”
      “肖先生身体怎么样了?”
      叶子轻轻咳嗽,“比以前严重些,就转到首都来了,医生说可能要住院半年。”
      “这么严重?那肖先生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说。”
      叶子低头一笑,“那如果我需要夏,你给么?”
      “不给。”我坚定地回答他。
      叶子望着我良久,我们都忍不住轻轻笑了,多傻的我们,爱着同一个人,成全他的过去、现在、未来。
      我陪着叶子坐了一会儿,和陈程聊了一些伯母的情况,接到夏的电话,让我等他一起回家。
      天刚刚擦黑,我下了夏的车,夏拉着我的手往公寓走,楼下站着一个人,看不清楚,等我们走进足够看清楚的时候,我的手来不及挣脱夏的宽大手掌。
      “姐姐。”
      我望着眼前我的亲人,她脸上很平静,直直的看着我们,她会在夏的公寓下面等我们,已然早就知道我和夏又在一起了的事情。
      姐姐走过来,看似平静地问我:“安安,你这又是为什么?”
      “姐,当初为什么你还要回去找高飞呢?”
      我不想揭姐的伤疤,但我希望她就算不原谅我,也能理解我。
      “李姐,你不要怪安,我是真心想对他好的。”夏站在我面前,不怕下一秒可能有的耳光。
      姐姐看都不愿看他一眼,拉着我,“可是我还是嫁给了你姐夫,安安,我试过,所以我知道结果。”
      夏也伸手拉着我,我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会害怕失去我,他明明不爱我,却也舍不得我离开,这不像他,其实我也不像我,我也抓着他,用眼神祈求他的坚持。
      “安安。”姐姐心疼我,她太爱我,所以她要阻止这场对我可能造成更大伤害的恋爱。
      “姐姐,对不起,我爱他。”我除了对不起找不到另外的词语,我看到姐姐和夏都有一丝的惊愕,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坦诚的跟别人说我爱他,是的,我爱夏,这早已成为不争的事实,就因为如此我才不确定我还能和他走多远,也因为如此,我才宁愿伤姐姐的心还要争一争夏的爱,夏的心。

      姐姐走的时候哭了,我转过身悄悄擦掉眼泪,她是最后还愿意站在我身边的亲人,现在也离开我了,为了这个此刻牵着我手的人我已经众叛亲离。
      我其实很迷茫、很无助,除了夏的拥抱以外,我已经不再拥有什么,我都不敢像陈程那样说为了夏我怎样都值了,有些代价我承担不起,可是接到陈程电话的时候,我想失去夏的代价我不一定也能承担。
      “陈程真的要结婚了?”我挂了电话,转头茫然的看着夏。
      夏正在抽烟,手还握着鼠标在工作,轻轻回了我一句,“恩。”
      “他会幸福么!”
      “不会。”夏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你能看着你最好的朋友不幸福呢?”
      “安,”夏放下工作抬头看着我,“有时候无论怎么选择都是不幸福的,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也不可能永远存在。”
      我走过去从背后拥抱夏,他瘦了,我知道他也不好过,我们都不再那么年轻,那么飞扬跋扈,挥洒青春,所以他对我有责任,陈程对家庭有责任,而我还活在我的爱情里。
      陈程的未来妻子我见过,一个很好的女人,她是陈程的学妹,二十七八岁了也一直没有结婚,她心里有个结,一个关于陈程的结,远远的看着,远远的爱着,努力追赶着陈程的脚步。
      那年新生会上,一个大一的女孩儿就为一个快毕业的学长种下了情的种子,以为永不会发芽,竟然奇迹般的开花。
      我和夏一起去逛街为陈程挑选贺礼,夏说直接包个红包过去就得了,可是我还是拉着他上了街,我不爱逛街,但我希望陈程能幸福。
      逛了半天,看着两手空空的我,夏挑着眉看我,笑话我之前幼稚的想法,一副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子的表情。
      连我自己都忍不住想笑话自己,多傻,那本来就不是陈程的爱情,只是他的婚姻,我如何能找到他想要的礼物。
      “别烦了,大不了我亏点本,让jim免费为他们拍婚纱照!”
      我抬起头望着夏,“真的?jim会同意吗?”
      “他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大不了我付钱,再说影楼我也有投资麻!”
      我忍不住瞪了夏一眼,在他看来我这个样子颇为有趣,见我不理睬他,他便笑着过来搂我:“我可不是故意的,我也想看你能不能为他们挑更好的礼!“
      “你早就已经想好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也不用死那么多脑细胞了。”
      我推了推夏,这大街上的他也不怕人看见,夏不但没有松手,反而更用力搂着我的肩,忽然他看到了什么,笑容渐渐敛去,我顺着他看到的方向看去,那个人似乎也正看到了我们。
      “这么巧啊!”他走过来,微微笑着。
      我想起有一次我也是一个人落寞的在这条街上碰到了他和陈程,那时候他们那么幸福,现在好像我们换了角色,落寞的人成了他。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夏看起来不太喜欢何启伦,总是一脸淡淡的样子,但是我知道他是太在乎陈程的缘故。
      “昨天。”何启伦也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出差还是打算回来?”我还有些重逢的震惊。
      “出差,后天回美国,你们这是要去买什么?”何启伦应该不太愿意见到我们,任何人都不会想见到能引起自己疼痛的人和物。
      “给陈程买结婚礼物,这个周周末的婚礼,对象你也认识,你们那个师妹苏颜。”
      何启伦没有半分惊讶,只是脸色有点苍白,“是吗?我们有一段时间都没有联系了,那边出了点事情工作又很忙,可能没法参加他的婚礼了,我得赶着回去。”
      我觉得夏有点残忍,他明知道这件事对陈程和何启伦来说都是最深的痛,他却这么随意的揭开了伤口,让它暴露的彻底且鲜血淋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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