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年华》乐彤

1、第一章

　　深褐色的咖啡随着搅拌不停的旋转，有点像跳华尔兹少女的裙摆，一层接一层，更像深不见底的漩涡，缠绕着你、吞噬着你、紧紧地要把你卷入那不可预测的黑暗深处。我有些窒息的换了一个坐姿，漫无目的扫过四周，四周并没有什么客人，零散的几位也因浓郁的咖啡香而有了些懒洋洋的感觉，周围只有偶尔传来侍应生低低的交谈和伴随着玻璃器皿轻微的碰撞。在这样的一个雨天大家都在干什么呢？支起下巴，抹了抹窗子上的雾气，雾气化成水珠直线下滑，一颗二颗……好像情人的眼泪。窗外汽车碾着雨水在车尾后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雨幕，一辆辆彼此穿插，路上的行人都脚步匆匆，从某一个地方赶往另一个地方，是家吗？那家里必然有很牵挂的人，才会让人迫不及待。我也曾有家，可是现在还是吗？我也曾有牵挂的人，可是这份牵挂还能维系多久？我不能想，也不想再想，脑中有些晕眩，我使劲地按了按太阳穴，希望这种感觉能够尽快过去。
　　“小姐，咖啡需要加热吗？”侍者弯下腰低低的询问。
　　“不用了，谢谢。”我抬眼看了看他。
　　“好的，有什么需要请响铃。”侍者走时又看了看我。
　　我不禁牵了牵嘴角，在这样的一个雨天，一个女人孤伶伶的望着雨发呆，要的咖啡由热变冷，只搅不喝，这样的人谁看了都觉得好奇而同情吧。
　　“叮”大门上的铃铛一响，我抬头望去，冷风中夹裹着一对小情侣走了进来。女孩子呵着双手，男孩子则一手紧紧地搂住女孩子的肩，一手轻柔的抚开女孩子头发上的雨珠。两人眼中闪着比水珠更为晶亮的神采，相视一笑，挑了一个深处的角落。
　　很多年前也曾经在这么一个下雨天，有一个男孩子一手揽着一个女孩子的腰，一手轻轻的抚开女孩子头发上的雨水，动作那么轻柔，似乎怕碰碎了手中的珍品。女孩子呵着双手将手中热乎乎的红薯翻来倒去，扑鼻的红薯香让女孩子忍不住咬下去。
　　“好烫！”女孩子抬起有些可怜兮兮的眼睛说。
　　“噗~谁让你吃的这么急，谁跟你抢啊！”男孩子笑出了声。
　　“讨厌！人家都烫红了！”女孩子指了指有些发红的嘴唇。
　　“那我给你揉揉！”男孩看着有点肿的嘴唇着急了。
　　“不要！”女孩脸有点发红，打开了男孩凑上来的手。
　　“那我帮你剥红薯，给你吹吹！”男孩看到女孩红艳艳的脸忍不住笑着说，眼睛亮闪闪的。女孩看到男孩的笑脸脸越发的红了，红的犹如那烤红薯的炉火。在以后的日子里，男孩总是帮女孩剥红薯，将红薯吹到不再烫嘴为止。
　　一丝烦躁袭上心头，重新换了一个坐姿。干什么想这些，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现在应该想怎么才能顺利借到800万！ 明天就是最后的还款期，如果不能把钱还给银行，创明公司就要被银行全面接收，到时候什么都完了，公司会被拍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基业，一切的一切都将成为过去式。他会把钱借给我吗？让我用这笔钱去救那个他？去救创明？我不敢想如果他对我说‘不’我会怎么办？该想的办法都想了，该找的人都找了，可是800万不是一个小数字，除了他我还能找谁？
　　“你不怕他提出附带条件吗？”刘浩慢慢的说。
　　“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连命都行！”我转动着手上的细细小小的钻戒。
　　“你明明知道他不会要你的命，只想要你的心！”刘浩把玩着手中的镏金打火机，啪嗒啪嗒直响，火苗一明一暗。
　　“我现在也只有这颗心能够自己支配了。”
　　“值得吗？”刘浩忽然又冒出一句抬起头，看着我。
　　值得吗？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在我心里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这个问题。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我的身边，我已经觉得成为了生命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一直都是他在照顾我，关心我，我不知道我能为他做什么，也许这就是我能为他做的了。
　　“值得！”我盯着刘浩手中的火苗，那橘红色的火苗好像少女映红的脸。
　　“真不知道你是傻还是聪明呢？你们女人不是都喜欢白马王子吗？怎么白马王子出现了你却当他是草包？你说嘉然哪里配不上你？嘉然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有数，你怎么就能为了另一个男人这么伤他的心？你看看你！要身材没身材，要相貌也就一能看，也不知道嘉然看上你什么了？”刘浩‘啪’一声合上手中的打火机，皱着眉，扬着嗓门说。
　　“我不知道。”收回眼光，抬起头看向刘浩。
　　“你不知道？我看你生下来就是来害人的！”刘浩的脸有丝涨红，咬着牙说。
　　“干吗？看你的表情像要掐死我似的。”看着他那样的表情我不禁有些好笑。
　　“如果能掐死你就可以一了百了，那我到是真想掐死你算了。”刘浩压低了声音，紧紧地握住打火机，就好像那是我的脖子一般。
　　“不是说人生下来就是还债来的吗？也许我上辈子欠他的这辈子就要偿还。”我看着中指上那细细小小的戒指，钻石那么璀璨，在灯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辉，亮闪闪的，犹如天上的星星，犹如他的眼睛。
　　“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这个债我乐意偿还！”望着手中的闪亮，一股暖暖的感觉涌了上来。
　　“我看你是中魔了，可是中魔的又何止你一个呢？”刘浩往沙发深处靠去，整个人陷了进去，晕黄的灯光在他的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看不清他的表情，声音似有似无。
　　“你说什么？”我看向他。
　　“没有，我在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刘浩略略抬高了声音。
　　“明天，已经约好了，星巴克见。”
　　“需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我自己可以。”
　　“放心的去，他吃不了你！顶多也就是你嫁给他！”刘浩的声音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有些模糊。
　　嫁给他？“呵~”我不禁有些自嘲，就像刘浩说的那样，他那样的身世背景、人品相貌，我凭什么？要身材没有身材要相貌没有相貌，怎么可能真的喜欢我呢？顶多也就是燕窝鲍鱼吃多了忽然想换萝卜青菜换换口味罢了。木门对木门，竹门对竹门，是有一定道理的。我这种萝卜青菜顶多也就找一个笋瓜白菜算了，这才叫门当户对嘛！那谁是笋瓜白菜？他吗？如果要是他知道了我把他比方成笋瓜白菜，会不会依然拧着我的脸颊说：“鬼丫头！就你的怪主意最多！”抬手看着手中那细细小小的闪亮，我不禁有些好笑。
　　“对不起，我来晚了。”一个黑影挡住了我前方的灯光。夹着冷冷的寒风，外面的雨看来是越下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