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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有女初成(下) ...

  •   傍晚,月明星稀,落十一抱着糖宝在天河数星星,糖宝咬着他的衣襟不肯放开,落十一抓了一颗小小的星子系在糖宝的小脑袋上,抱着她摇啊摇。

      已是第四十八天了……

      落十一有些失落的想,明天等她醒了,不知会有什么反应,应该又会和他发脾气,转过小身子不去看他,气恼得不理他,这些都还好,他可以慢慢的哄她,可她要是真的动气了怎么办?

      “十一师兄,怎么啦?”糖宝抬起头眨着大眼问道。

      “没什么,糖宝,你会不会不理我啊?”

      “不会不会,糖宝最喜欢十一师兄了。”糖宝小脸上一脸痴迷。

      落十一叹口气,抱着她更紧了,这些日子被她缠着,他寸步也动不了,长留的事务更是搁置了许久,虽然心中有些愧疚,可看到她的小脸,他便开心的什么都忘了。等明天她醒过来,他大概又要回到过去忙碌的老样子,她依旧在绝情殿,两人好几天都见不上一面……

      糖宝拽着他的衣裳往上爬,“十一师兄,亲亲。”

      落十一低头 ,温柔道,“糖宝,答应一个条件亲一下好不好?”

      糖宝开心的点头,十一师兄主动说让她亲耶。

      落十一抱着她,轻轻道,“糖宝,以后不许再说娶轻水这样的话。”

      “嗯嗯!”糖宝刷刷点头,然后啾啾往他唇上亲了一口。

      “不许再和太上老君家的八宝灵虫说说笑笑。”

      “嗯嗯!啾——”

      “和我发脾气,不许再说要独自回异朽阁这样的气话。

      ”

      “嗯嗯!啾——”

      “不可以再躲在绝情殿好几天不来见我。”

      “嗯嗯!啾啾——”

      “糖宝,要相信我……”

      “ 嗯嗯!” 糖宝答应得干脆,还没凑上唇,他的唇已压了下来,迫人而柔软。

      夜已经很深了,糖宝在他怀里打起了瞌睡,张着嘴巴流口水,落十一静静看着,不由一笑,这只小虫子,睡觉都不肯安稳。

      他抱着她,不知又过了多久,终于缓缓起身,向绝情殿飞去。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映衬着长留山格外静谧,天色隐隐泛白,有弟子早早起来打扫,山中青烟缭绕,三尊殿伫立在山巅,在晨起的雾气里,肃穆而安详。

      然而此时,销魂殿中却是一片水深火热。

      “站好!再来一遍!”笙箫默拿着鸡毛掸子煞有介事。

      底下,火夕与舞青萝苦着张脸,揉了揉酸疼的手臂,再次凝神催功,霎时空中一团火焰破天而起,将销魂殿照得犹如白昼一般,然而灼热的火焰只在空中停留了片刻,只听“膨”的一声,再次消了踪迹,只余下一地残余的火星。

      笙箫默怒了,“你们这两个不孝徒,是想气死师父是不是!一个招式练了一年都没练好。”

      火夕与舞青萝心底一阵叫苦,拜托……他们只是一年前见他演示过一次,隔了这么久,都只记得些零碎了,他却一大早把他们拎起来赶鸭子上架,分明就是挑骨头嘛。

      二人万分委屈的交换了个眼神,这些天师父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简直比世尊还惨无人道。

      舞青萝吞了吞口水,小声道,“师父,要不您再示范一遍?”

      笙箫默手里的鸡毛掸子刷刷两下敲在二人脑门上,怒道,“不争气,为师靠你们,早喝西北风了!”

      “嘿嘿。”火夕讨好道,“师父别生气,过几日不就来个小师妹了么,弟子相信她一定不辜负师父的期望———”

      一道阴冷目光扫来,火夕猛地顿住,看师父一脸怒气,不由冒冷汗,呃,他说错话了?

      笙箫默咬牙,好个孽徒,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些日子他心中实在发堵,不知怎么竟招惹了这样一个麻烦,搞不好还要毁了他一直以来的清净日子,这样想着,心中冒火,不由又瞪了二人一眼,哼,他们若是争气,他也不用再被迫收个徒儿了。

      “站好,再来一遍!”

      呜呜……二人一阵哀嚎。

      相比销魂殿的悲惨境遇,绝情殿此时也正是热闹滚滚。

      院子中,众人围堵在桌前,桌上花千骨亲手雕刻的南瓜房子里,杀猪般的凄厉哭声一阵阵传来。

      小南瓜一阵剧烈的晃动,花千骨有些艰涩的开口劝道,“糖宝啊,你先出来好不好。”

      “不!!!呜……骨头妈妈,糖宝没脸见人了!”糖宝用头撞着软软的南瓜墙壁,哭得撕心裂肺。

      只要想起这些日子她对落十一的种种花痴行为,她便连死的心都有了,“糖……糖宝的名节全……全毁了,骨头妈妈……糖宝和你永别了!”糖宝满脸泪水的在房梁上挂好了面条。

      一旁的落十一涨红着脸急道,“糖宝,都是我的错,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你闭嘴!!”糖宝气急败坏,“色狼!!!”

      啊啊啊!他居然趁她神志不清占她便宜!

      “糖宝啊,名节那种东西,方正都已经没了,你就看开些吧。”花千骨努力安慰道。

      “嗷呜呜呜呜……”糖宝摧心摧肝,哭得更凄厉无比了。

      幽若捂了捂耳朵,实在受不住的嚷道,“喂,糖宝,够了哦,你牺牲了名节,十一师兄就没有吗?”严格说来,她还是觉得十一师兄吃亏一些。

      哭声突然戛然而止。

      正在众人摸不着头脑之际,糖宝沉重而坚定的声音一字字传来,“我、决、定、了!”

      下一秒,糖宝顶着一对肿着的核桃眼,雄纠纠气昂昂的走了出来,“只有这一世修炼成一个男人,才能保住我的名节!”

      花千骨无语了,刚想开口,身侧沉默了许久的落十一却突然抬起了头,一咬牙,似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一把抓住糖宝,目光透着一丝不顾一切的决绝,“糖宝,就算你修炼成一个男人,我也不会放开手!”

      糖宝闻言,终于彻底被打败了。

      又是几日,绝情殿安宁了些,糖宝虽然依旧在生气,却也不似起初的惊天动地。

      幽若每日与糖宝说说话,或勉强练练剑法,这一日闲来无事,坐在院中望着一院开得正好的桃花发呆,折了一根桃枝,随意地在手里晃动,幽若托着腮苦着脸———她好想去找他啊。

      意识到了自己的傻念头,幽若一把扔下手中桃枝,哼,你少单相思了,人家都指明了不要你去烦,干嘛还恬不知耻的凑上去!幽若在地上的桃枝上狠狠踩了两脚,虽然心中酸的要死,可大小姐脾气上来,宁可闷在心里受委屈,也不肯服软低头。

      难过的吸了吸鼻子,不得不说,她其实好羡慕糖宝,无论怎样,落十一对她一心一意,痴情到连她看了都感动。

      而他只会嫌她粘人。

      “幽……幽若……”一个清透的声音隐隐传来。

      看吧,她想他都想到出现幻听了,幽若懊恼的甩甩头,要争气些!

      “幽若……”声音再一次响起。

      幽若一惊,猛地回头,彦月正站在几步外,见她望了过来,不由窘迫的低了低头。

      “你……”幽若不争气的红了眼眶。

      彦月小心翼翼道,“你还在生气啊……”

      这些日子她不来找他,他心里烦乱到什么都做不好,那天过后他其实很后悔,再怎么说,他也不该说那样的话……他其实一直很开心她来“烦”他,看着她的笑颜便什么都忘了,他都为她还俗了,她难道还不懂他的心意吗。

      “哼!”幽若冷笑,“彦月大师怎么来了,不耽误您清修吗。”

      “幽若……”彦月有些沮丧,“别这样,那天的事我道歉,是我不好……”

      “不敢不敢!彦月大师可千万别为我断了佛缘,也别耽误了您去继承住持之位,慢走,不送!”

      彦月皱眉,她还是这样得理不饶人。

      他从初遇见她便被吃得死死的,为她受伤奔波,为她放下多年夙愿,为她辛苦修炼,早已没有翻身的一天。她像一个甜蜜的负担,让人舍不得放下,舍不得她一丝难过。

      声音里暗含了一丝苦笑与无奈,“是啊,自从见到你,我便倒了霉,生活天翻地覆,被你招惹,被你欺负,被你吃豆腐……”

      幽若依旧沉浸在委屈里,丝毫没有听出话中的含义,只觉得他是厌烦她到了极点,不由更恼了,跳起来就要走,“是是是,是我千不该万不该招惹你,彦月大师,您可千万别动怒,气坏了我可赔不起,天下间豆腐多得是,我再去找……唔……”

      他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圈进怀里,未完的话全数吞没在了覆上的唇齿间。

      只是很短的一个吻,他没有任何亲吻的经验,两唇相贴,牙齿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放开她,耳根通红,大口喘着气。

      幽若傻了眼,不是吧,他吻她了耶,这代表什么?她摸着唇,一时间脑袋糊成了一团。

      彦月脸颊涨红,揽着她不舍得放,一字一顿赌气道,“你、你既然招惹了我,便不许再去招惹别人了……”

      桃花漫天漫地,越发迷了眼,小书房里,花千骨笑嘻嘻收回视线。

      她家小月挺有一手嘛……

      花千骨拖着腮嗅了嗅,窗外清风阵阵,带着丝桃花的香甜,令人熏然欲醉。

      没想到晨起的小坐竟能看到这样的撼人场面,不过看到他能幸福,她很高兴,前世的种种遗憾,在此刻仿佛也有了圆满。

      花千骨含笑将目光收回,望着眼前铺展开的卷轴,抓着笔却迟迟未下,前些时候眼睛看不见,自然是没碰过这些笔墨纸砚,之后怕技术生疏,有时间便坐下来写写画画,山山水水都画了些,却依旧觉得意兴阑珊。花千骨抓着笔,想了半天,窗外的柔情蜜意刺激到了她,不由眼前一亮,还是画她家师父吧———她以前画的那些如今都在师父手里,再画一幅自己珍藏也不错。

      只是画哪个师父呢?花千骨歪着脑袋数,“看书的师父,写字的师父,练剑的师父,吃饭的师父……”想来想去,却似乎都已画过了一遍。花千骨有些为难了,绞尽脑汁的继续想,突然一个念头蹦了出来,顿时口水便流了下来。

      嘿嘿,不如画洗澡的师父……

      那次她胆子小,观微时被师父的一个眼神吓得只看到了一眼,现在画出来,就可以放在枕头底下每天看了嘛。

      这样想着,便立刻开始动笔,花千骨画画停停,想想那时瑰姿艳逸的人间绝景,只觉手中的笔根本无法描绘其万一,那时的师父在她心中是如神一般的存在,可即便如此,看到他仙气中糅合着一丝妖冶的裸背,她还是不由地淌下一地鼻血,便可知师父的杀伤力有多大……

      窗外落英缤纷,一抹抹的勾着人心弦,花千骨埋头画了一个上午,落下了最后一笔,不由松了口气,望着笔下的画卷傻笑,画中男子长身墨发,瀑布里微露出背部的优美线条,肌肤莹润如玉,折射着月华,清华出尘中带着入骨的魅惑。虽然比真人差了太远,可是也还不错嘛,花千骨深为满意地放下笔,还未来得及收好———

      “千骨!”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叫喊。

      有人风风火火推门进来,竟是火夕。

      花千骨傻了眼,急忙手忙脚乱的将画轴卷好,踢到桌子底下,“你……你怎么不敲门。”

      火夕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呵呵,千骨,是我不好。”

      “师兄,有事?”

      “呃,也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火夕心虚道。

      “虾米?”花千骨愣了愣,望着他实在摸不着头脑。火夕环顾了一周,笑道,“我进来这么久,也不请我喝杯茶吗?”

      “哦,对!师兄你稍坐。”花千骨又用脚将画轴往里踢了踢,急忙出去备茶。

      火夕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闪身一跃至桌前,四处翻倒,见旁边的画瓶中插着许多卷轴,火夕抽出两幅,展开看了看,不错不错,不由笑得更开心了。

      ———他今天就是来偷画的。

      时间回到三日前,恰逢杀阡陌驾临长留山,却又不幸被火夕发现。想他这些天被笙箫默修理得实在凄惨,此刻遇见美人,心情大好,怎可错过?!

      怎料在他企图下一片火红的石榴花,却因念错了诀而下了一地屎壳螂后,深有洁癖的杀阡陌瘫在床上足足吐了三天。下地后第一件事自然是找火夕算账,可想到他那单纯的爱美之心,杀阡陌反而手软心慈了起来,武斗不行自然便来文斗,二人约定比画技,输的不许再做纠缠。

      这些舞文弄墨的玩意儿杀阡陌并不太懂,但他就是欺负火夕更不懂。

      火夕一筹莫展,比赛却已箭在弦上,火夕绝处逢生,便想到了她。花千骨的画技是尊上亲手所教,自然不会差,若是运气好,或许还能偷到一两幅尊上亲笔之作。

      时间紧迫,火夕未及细看,随意抓起六七幅画,心满意足地欲走,却又见桌子下掉了一卷,火夕弯身捡起,嘿嘿,别浪费了嘛。

      走出门去,正好与端着茶点回来的花千骨撞上,眼明手快的将画藏在身后,两句话敷衍了过去,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花千骨望着他跑得飞快的背影,更困惑了,摸了摸脑袋,只得又去将碗碟收拾好,所以等她回来,发现桌下的画竟不翼而飞,急忙去追时,一切都已为时太晚。

      御剑急行至销魂殿上方,眼见底下已是围坐一堂。原来为示公平,火夕拉来了舞青萝助阵,又请来了笙箫默为证,笙箫默心烦多日,心想放松放松也好,倒也乐得凑热闹。杀阡陌也不甘示弱的率领着春秋不败拉来了落十一,又拎来了糖宝。

      比试已过两轮,火夕一路领先,乐呵呵的拿着手中最后一幅,仰头嚷道,“这一幅可是惊天地泣鬼神,保准让你们出乎意料,大开眼界!”他虽不知道手中画的是什么,却是信心满满。

      杀阡陌未料到他竟是深藏不露,想到自己竟被他摆了一道,不由懊恼道,“摆什么架子!打开就是了!”

      另一旁,舞青萝难得的略带些仰慕的凝望着他,她原以为他只会贪玩闯祸,却不知她家火夕还是很有才华的嘛。

      花千骨却惊出一身冷汗,急欲下去阻止,火夕却已高仰着头,一手叉着腰,另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刷的打开了画!!

      “噗!!!”笙箫默口里的茶猛地喷了老远,众人呆立在当场眼瞪得铜铃般大,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花千骨脸色惨白,这一切太过戏剧化,她无法承受的捂住胸口,脸上汗滴刷刷的掉,她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于是下午白子画从书房出来时,花千骨再一次高举着藤条跪在了门口。

      白子画看着她跪着的小身子有些头痛了,她为了总是跪他?从前他是她师父,如今他已不止是她师父。

      不由上前一把拉起她,牵着往回走,“说罢,又闯了什么祸?”

      花千骨不敢抬头,试探着问,“小骨犯了错,师父会罚我吗?”

      白子画叹气,“不会。”

      他哪里舍得。

      花千骨吞吞口水,豁出去一般,“师父,小骨错了,上次不该偷看您洗澡,这次更不该偷画下您的裸背!”

      白子画脚步一踉跄,热气窜上了颈子,他只得掩饰的剧烈咳嗽几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瞪着眼前揪着衣角一脸可怜相的罪魁祸首,她真是被他惯得无法无天了,竟连这都敢画!

      她想看,可以直接告诉他呀……

      “咳咳。”白子画稳了稳语调,“……无妨。”

      花千骨满脸欣喜的抬起头,“师父您不怪我?”

      白子画点点头,“不许再有下次。”

      花千骨急忙点头,小声又问,“师父,您曾经说过,一切色相皆虚幻,皆空象,皆执妄,是不是啊?”

      白子画挑眉,欣慰地抚抚她的头,“不错,一切色相皆是虚空,不需执着外在。”

      这句话她听懂了,就是色即.是空嘛,还好还好,幸好师父看得开。于是一闭眼,一咬牙,刷的跪了下来,抱住他的腿,一瞬间泪眼汪汪。

      “师父!小骨又错了,小骨不小心把您的‘色相’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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