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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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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幸,凤鸟院兄妹俩赶到的时候,十二班的合唱已经结束了。阿鸣悲伤地望着天空想道:难道这就是我俩参加不了班级集体活动的诅咒吗……
不过她也没太在意,毕竟跟刚刚知道的、关于自己和哥哥的身世的消息相比,合唱都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凤鸟院鸣回家的路上一直想着要找个机会跟老哥谈谈这件事,她没想到,合唱后的好几天,凤鸟院烈都不愿意谈。
阿鸣就好奇了,难道老哥对于父母的事情一点不关心?
不过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凤鸟院烈只是在逃避。
他不仅逃避妹妹,甚至还……逃避幸村。
水上和真后来给了他俩一张母亲的照片,他看着那张照片,尘封已久的记忆终于隐隐浮现。
他想起了母亲的笑容,想起了父亲扭曲的面容,想起了那场摧毁了一切的大火。
他想起母亲对别人说的那句,“这孩子真像他爸爸”,还有后面接着的,长长的叹息。
那些小时候没办法理解的,他如今终于明白了。
小的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有自己和阿鸣没有父亲,只有妈妈,阿鸣也闹着要跟别的小孩子一样跟父母在一起。他鼓起勇气去问妈妈,妈妈告诉他,父亲暂时还没办法跟他们一起生活,等到有一天可以了,他们就会去跟父亲一起的。
他那时候跟阿鸣讲,他们两个都以为父亲是什么秘密特工,或者卧底警探,肩负着重要任务,所以没办法跟家人团圆。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听到家里的大人在讨论父亲,才知道,父亲是因为精神有问题,没办法接受自己的两个孩子,母亲才从他身边,带着他们两兄妹逃走的。
父亲不接受自己和阿鸣,这对当时小小的凤鸟院烈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他忍不住再去问母亲,自己的父亲是怎样的人。
母亲仍然还是那个说法,他于是将自己听到的那些讲了出来,没想到母亲抱住了他,让他相信父亲也正在努力。
母亲没有想到,她的相信换来的,竟是一场灾难。
凤鸟院烈还记得母亲为了把他和阿鸣抱出起火的房子,被压在无穷无尽的火焰下,她用那双温柔的紫色眸子看着他,阿鸣在旁边哭着要妈妈,妈妈却只是对他说,忘了这些,去跟妹妹好好一起生活。
父亲“爱”母亲,这一种不正常的、自私的“爱”,最终扭曲成了伤害母亲的利刃,也将他们的命运完全改变。
凤鸟院烈不禁想到,自己对于幸村的执着,跟父亲这样扭曲的“爱”,是何其的相似。
他扪心自问,自己未尝没有想过要将这个人据为己有,要用尽一切手段挤进他原本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生活,要成为他眼中的唯一特别,最后要让他的眼中除了自己,没有别人。
这是何其可怕的占有本能,就是类似的偏执,在八年前摧毁了他和妹妹的生活。
我是怪物的孩子,我可能会成为与他一样的怪物。
他终于明白母亲的叹息背后隐藏的意思。
幸村精市感觉到凤鸟院从合唱结束之后就不太对劲——事实上,不止是幸村,凤鸟院周围的、有眼睛的都看到了。
他换了个位置,开始神出鬼没,存在感大幅降低,一放学就见不到身影。
总结起来就是,他不再跟着幸村了。
幸村觉得自己应该如释重负,他自己的事情还有很多没解决,他要准备接下来的比赛,要去定期复诊自己的病,要维持成绩,还有美化委员的工作和网球部的各种大小事务。他根本没空关心一个对自己忽热忽冷的转学生。
但他忙碌的外表之下,内心深处还是有一点点的、微不足道的怨恨。
之前自己去拒绝他的时候,怎么还是我行我素,一点反应都没有呢?现在自己好不容易稍微有点适应了,又开始恢复正常了?玩腻了“我要跟着你”的游戏吗?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凤鸟院鸣也很想问。
老哥自从知道了父母的事情之后,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把自己弄得很忙,便利店兼职从之前的一周两三次变成了每天一次;晚饭她回家的时候都是已经做好了放在桌子上或者冰箱,根本不见老哥人影;周末休息也很少能在家堵到他……最重要的是,他居然开始避着幸村!
阿鸣百思不得其解,这都什么破事,老哥一向清奇的脑回路这次到底又是飘到了什么地方。
她靠自己想到天荒地老也想不明白,堵凤鸟院烈跟他谈也堵不到人,堵到了……只要凤鸟院烈不想谈也谈不了。
于是她直接去找能处理这种事的专业人士。
她直接去找水上和真了,毕竟那是心理医生嘛。
水上和真一针见血:“那想必是和你们父母的事情有关吧。”
“这有啥可有关的,”阿鸣吐槽道,“难不成他觉得他跟幸村是我爸跟我妈?”
水上和真:……
水上和真:“说不定……?”
阿鸣呆住了。
阿鸣嘴角抽搐着说道:“不愧是我哥,这是啥脑回路啊?”
阿鸣也没想到问题的症结居然这么快就被自己找到了。她一阵无语,老哥这个啥事都喜欢闷在心里的大冰山真是有够麻烦。
她于是先跟网球部的人打听了下幸村目前的情况,仁王雅治君幽幽地告诉她,幸村虽然表面上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最近显然在生气。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喜欢搞事的部员被罚得更惨了,仁王泪目,其中遭罪的就有他一个。
阿鸣忍不住吐槽:你们网球部还真是制度森严,奖惩分明。
她还从柳莲二那里得到了更有用的情报,那就是幸村的病情更紧急了。
阿鸣忍不住接着吐槽:凤鸟院烈你到底有没有心,跟幸村精市一病人这么折腾。
以她自己对老哥的了解,他不可能不关心这个。
于是周末她找准机会,早早起床,仔细听着隔壁房间凤鸟院烈的动静,在他开门出去的时候,立马跳出来堵人。
“哥!你别急着走,有重要的事情。”
凤鸟院鸣直接跳出来,挡在她哥和大门之间。
阿烈:……
阿烈:“什么?”
凤鸟院鸣深吸一口气,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直接道:“你最喜欢的幸村可是要面对人生中最重要的手术了你想这个时候从他身边离开跟他闹僵吗!”
她情急之下也不管自己说的是不是很有逻辑了,几乎是想到啥就说啥。
“你不会真觉得你会伤害到谁吧?你对自己跟幸村君会不会未免太没自信啊!”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改变态度,你觉得幸村君就不气吗?你能不能好好替别人想想啊!”
“在这里自己纠结得莫名其妙,谁也不理,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很厉害很悲情吧?”
“你就是傻!”
阿鸣带着对幸村的同情……当然更多的是带着自己对凤鸟院烈莫名其妙不理自己的愤怒,好好地吵了他一顿。
不过她也预料到阿烈的处理方式,一如既往的,冷处理。
但是这次确实跟之前的冷处理,有些不同。
她吼完最后一句,感觉自己已经完美完成了任务,发泄了情绪,满足了戏瘾……就等着阿烈能不能想清楚了。
阿烈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好好地面对着她,阿鸣看着老哥那双看上去依旧是平静无波的双眼,心里有点担心他是不是还是没听进去。
阿烈缓缓地、认真地对她说:“好。”
“我明白。”
阿鸣大松一口气。她第一次这么明显地感觉到,老哥是听到了自己说的话。当然她讲的这些也很发自内心啦!
凤鸟院烈出门后,脑海里还回荡着妹妹对自己吼出来的那句“你就是傻”。
……可能是因为那句声音比较大吧。他这样想。
他更关心的显然是妹妹最开始说的,幸村可能要动那个重要的手术了。
他一直很关心……即便是对方明确说了不愿意让他关心。
怎么会这么快,这么快的,那个人就要去手术,这么快的,自己就不能接近他。
凤鸟院烈心不在焉地来到兼职的便利店,心不在焉地检查货架、交接工作、补充商品。
直到……
“打扰了,凤鸟院烈是不是在这里?”
他一下就听出来了幸村的声音。
一起值班的同事看出来幸村有事找他,很好心地过来顶班,让他出去跟幸村好好聊。
“凤鸟院君,这位就是你最近状态不对的关键所在吧?”
同事也在员工休息室跟他这样说。
凤鸟院烈换下了工作的围裙,跟着幸村到了外面的一个长椅上坐下,幸村相当贴心,甚至还买了饮料分给他喝。
他沉默地打开了装汽水的易拉罐拉环,心里还在想着要怎么面对幸村,要说些什么……手上却已经快一步地把开好的饮料递给了幸村。
幸村没有接,反而是笑了。
他呆呆地看着对方,不明白这个人在笑什么。
幸村笑够了,转过来面对着他,说:“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这样。”
凤鸟院烈下意识地“啊”了一声。他想,幸村怎么知道。
幸村接着说:““你所害怕的事情不会在我们之间发生的,我有相当的信心自己是一个可以控制事态发展的人。”
他脸上相当自信的表情,让凤鸟院烈不禁回想起这个人在球场上那种意气风发。
“难道你对自己没有信心?”幸村问他。
凤鸟院烈的喉结明显地上下滑动了两下,他想说有,但是又觉得可能也不是那么有。
幸村看出了他的纠结,紫发紫眸的少年扬起脸,笑着说:
“就算你对自己没有信心,你也应该对我有信心。”
凤鸟院烈觉得自己应该说什么,或者做什么。他一向不善言辞,但身体比脑子快了不少,在他自己和幸村意识到之前,他朝着对方扑了上去,紧紧地用双臂抱住了面前这个人。
五月的天蓝得像画上去的一样,天气正好不冷不热,这时候便利店周末的“早高峰”刚刚过去不久,帮人顶班的店员忙里偷闲地朝着外面看了一眼,本意是欣赏窗外蓝天白云飞鸟绿树的好风景,却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啊,青春。”店员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能够一往无前地去面对未来未知的一切,能够肆意地探索面前无数的可能性,也可以紧紧拥住身边重要的同伴,什么都不去想,只是享受现在与对方相伴的这一刻——这,就是青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