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之鳞》可可糖果

15、番外2——唯凉孤独的爱情1

　　也许，命运本身就是件不公平的事情。

　　当这个穿着干净华丽的皮毛大衣，一头金发，面孔白皙的男孩子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只有5岁的是路发现了他人生的第一条真理。

　　5岁的是路，那时还不叫是路。
　　然而他那时候叫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那一天非常寒冷。冷的异忽寻常。
　　是路穿着单薄的衣服，蜷缩在街角。
　　他没见过爸爸。现在想来，似乎自己是妈妈一个人生下来的。
　　那天早上，是路发现，妈妈其实死了好几天了。
　　只不过一直病在床上的妈妈就那样一直躺在床上。
　　好几天没有叫他出去找吃的，好几天没有吵着说很冷。好几天没有跟他说胡话了。

　　那天早上，是路拉着妈妈的手，发现妈妈的手很凉。
　　他拉开妈妈的被子，突然闻到一股恶臭。
　　他吓的甩开妈妈的手，跌倒在地上。
　　他看见妈妈的身体滑下来，有一半掉到了地板上。

　　妈妈已经开始腐烂了。
　　可是，他却一直以为妈妈在安静的睡觉。

　　是啊，有谁会睡那么久呢。

　　他本来想去问妈妈，睡了那么久，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呢。

　　他才5岁，他怎么知道妈妈会死了呢。

　　他不敢回家，只好蜷缩在街角。
　　他以为自己会被寒风冻死。
　　会死吧？

　　他闭上眼睛，默默地等着。
　　快点死掉吧……

　　死掉了，就可以和妈妈一起吃东西了。

　　然而，当他张开眼睛，看到的却不是妈妈。

　　而是一个耀眼的男孩子。
　　那个男孩子，衣着华贵，站在他跟前，昂着头，俯视地看他。
　　那眼角流露出的神采，是他这辈子都不能忘记的。

　　命运是不公平的。

　　这就是是路5岁时，告诉自己的第一条真理。

　　☆☆

　　唯凉和是路，生来有着迥异的命运。

　　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贫穷。
　　从他诞生之日，他就肩负起整个唯氏的将来。
　　唯凉，他是个生来富贵的人。
　　但是，唯凉从小，就感觉不到任何快乐。

　　他记得，当他5岁的时候，他要和其他的贵族出身的孩子一起去幼教班。
　　从那时起，老也不露面的爸爸妈妈总是在他出门前笑嘻嘻地拉着他的小手说：“凉，今天也要拿第一哦。”

　　今天也要拿第一哦。

　　这是唯凉听到的，父母对他说过最多的话吧。
　　拿第一又能怎样呢？
　　拿第一很容易，唯凉从小，什么都是第一。
　　所以每个人见到他，都会笑嘻嘻地说：不愧是唯家的孩子啊。
　　这时候，爸爸妈妈也会来笑着说：“凉，下次也要拿第一哦。”
　　所以，唯凉从来都是第一。什么都是第一。

　　可是，他发现，他好象没有人理。
　　其他的孩子都几个成群的一起玩，只有他是一个人。
　　他跑过去，大家就跑开。
　　他不太明白。
　　老师问问题，没有人会回答时，老师就会直接叫：大家听听唯凉是怎么回答的！
　　这时，唯凉就要从座位上站起来，无论那是多么高难的问题，他也要把正确的答案说出来。
　　老师问的问题，小孩子没有回答对时，这个孩子多半会说：老师，唯凉知道呀！为什么不问他？
　　唯凉就是正确答案。
　　这是其他小孩心目中，唯凉的形象。
　　但是小孩都是喜欢玩的，他们不喜欢和正确答案一起玩耍。
　　所以，唯凉永远是第一名，唯凉永远是正确答案。

　　他大了一点的时候，有一次，保姆和随从跟着他去买玩具。
　　那时候，正是圣诞节前夕，商店里琳琅满目，好多好多和他一样的孩子在玩具的海洋里嬉笑玩耍。
　　啊，那个小姑娘跌倒了！
　　她哭起来了。
　　他立刻想要跑过去扶她，而身边的随从立刻拉住他的小手，劝阻他不要跑动，那样会摔到，会弄脏衣服。
　　摔的很疼吧。
　　唯凉心想。自己替她着急：为什么还坐在地上，自己站起来呀！这样会被人们挤伤的！
　　这时，他看到一位中年妇人急匆匆地跑来，抱起小姑娘，心疼地安抚。
　　唯凉扬起嘴角。
　　是妈妈吧。
　　自己的母亲，比这个女人美丽多了。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有点羡慕呢？
　　当这位母亲终于答应把那个娃娃买给女儿时，小女孩破涕为笑，开开心心地抱着娃娃，幸福地被妈妈牵着小手，离开了商店。

　　唯凉，有些惊讶。
　　那是什么魔法？
　　居然可以使人忘记痛苦？
　　瞬间扬起幸福的笑脸？

　　他告诉随从，我要那个娃娃。

　　随从买下了店里所有的娃娃。

　　当唯凉回到家里，走进自己的房间，发现屋子里堆满了娃娃。

　　随从报告说：少爷，所有的娃娃。

　　唯凉站在门口。
　　站了好久。

　　然后，说：

　　把它们全都扔掉。一个都不要留下。

　　那时候，他意识到，普通的东西，即使再多，也是不能让“唯家的孩子”快乐起来的。

　　他要的，是一个特殊的东西。
　　这个东西必须只属于他自己。
　　他需要这样一个东西。
　　有了这个，就算其他人都不理他，也无所谓。
　　就算爸爸妈妈让他拿再多个第一也没关系。

　　所以，当他看到街角那个一头乱蓬蓬的红发、衣服脸蛋都脏兮兮的男孩子，突然觉得，非要带他走不可。

　　这个脏兮兮的小鬼，就是我唯凉想要的，可以让我忘记所有疼痛的娃娃。

　　☆☆

　　刚刚进入唯凉的家时，是路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因为他觉得自己进到了天堂。
　　当他被洗过澡，梳理过头发，剪过指甲，做好所有的保养——当他看到那个大镜子里的自己时，他被自己吓呆了。
　　那个，不是我吧？
　　他指着镜子里，回头傻傻地问身后的保姆。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实际上，是没有人敢和他说话。
　　因为唯凉少爷命令了，在他允许之前，所有人不得和他讲话。

　　是路被鲜鲜亮亮地带到了唯凉的房间。像一只包装精美的娃娃。
　　唯凉的笑容，像天使似的。
　　他走近是路，用修长的手指，抚摩他的长头发。他的声音很好听。
　　“我叫唯凉。”
　　他这么说。
　　是路觉得自己看呆了。
　　“以后，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爸爸妈妈叫他凉。
　　除了爸爸妈妈以外的所有人，都要叫他唯少爷。或者是“唯家的孩子”。
　　可是这个突然出现的野孩子，居然可以直呼他的名字。
　　下人都面露惊奇之色。
　　“还有，”唯凉仍然用他高傲的眼神，借着身材比他高，俯视着他，“从今开始，你就叫是路。是非的是，道路的路。”然后，又对随从和侍从们说：“以后，称他为是路少爷。”

　　于是，是路在唯氏宅邸，以少爷的身份，住了下来。

　　在家里，唯凉有着主导性的权利。这种权利，是其父母一手推就而成的。
　　唯凉的父母实在太过繁忙。平日里很少有机会和唯凉见面。偶尔见到，无非要和唯凉说句“下次也要拿第一”这样的话。为了培养唯凉对权利的感受和拿捏，唯氏夫妇从他很小起，给了他很大的权利。
　　这是唯凉的父母，对他们唯一的孩子溺爱的一种方式。
　　而另一种方式，和其他父母很相似——就是给予一切他想要的东西，包括这个来历不明的野孩子。
　　说是路是野孩子，一点都不过分。
　　在唯家人看来，这是个一点礼数都不懂得，不是疯疯的就是傻傻的，从来没有人管教过的孩子。
　　唯凉的父母对是路进入他们家庭的唯一要求，就是要他接受管教。

　　对于是路来说，需要被管教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是路刚刚住进这座“天堂”不久，就发现了人生的第2条真理。

　　得到，是要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