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面具》疯子的笔录

1、笑脸

　　我给今天最后的客人带上脸皮的时候，漂浮着水晶球的大门口传来一声尖叫，手一抽，我扬了扬眉——脸皮和人脸部部上的器官没有对号入座。带歪了。风度翩翩的起身，以商人的身份向客人鞠了一个躬——我没给他镜子。如果他需要，当然我不介意给他瞧瞧。我说[慢走]不送。

　　小丁提着一位少年扔到了我的身前，我打量了他一秒钟，捂脸惊呼道[我记得我没有送这个人邀请卡——怎么进来的？]少年似乎对陌生的地方没有带着一点点的警戒，好奇的观看着这一片神奇的世界——突然被吓了一跳。

　　他瞪着眼睛问我[那皮是、是什么？！]他看着两边的柜台，上面有人工制造的人头，头上带一层薄薄的皮——我以为他是恐惧，凝视了一会儿他的眼睛，我突然摇头笑了，回答到[人的脸皮]他瞥了瞥嘴，突然不信一般的脸上嘴角往两边一拉，很滑稽的笑起来，[啊哈哈哈，本大爷才不信呢——又没有鼻子眼睛和嘴]

　　我挑了挑眉，说道[带上去就有了]他说[就像刚才那个人，噗——笑死我！！]也对，带歪了，鼻子在嘴那边，眼睛在鼻子的位置，整张脸都往下戳了。我翘着二踉腿，仰着头看着下面的少年——还真不知道是谁的错。但我只能笑笑。

　　[小丁！送客！]我拍了拍手，用着低沉的声音说道——我试图证明我的心情有点糟糕——对于我这个追求完美的人而言。

　　小丁伸出两条机械手臂，飘在空中提上了正在鸡飞狗跳的少年的衣领，朝着闪烁着白光的大门外走去。[喔——下次本大爷还要来这里，太厉害！太cool了！]声音从远方传来，被莫名放大、飘出回荡的声音，像远古传来的，又在一瞬间消失——被送出去了。

　　我弹了弹正朝着我方向飘来的皮球，指间传来小小的震动。还有往下落的碎片挂在手上。[小丁，修复结界！不是客人的家伙不能进！]哔哔的声音表达着小丁的不满，我说[要送一张皮吗？]小丁机械摇头，它还是觉得原来的脸好看——虽然带上皮也不会改变容貌——除了可怕的失误。

　　【……结界的耐度是100%，没必要】它用着僵硬的声音说道，我愣了一下。[你去休息一下]柔和的声音向起，它圆滚滚的小身躯飞进了旋转着的镜像——那是小丁的房间。

　　我在门口周旋，光围绕着奇形怪状的高桶帽子型的房屋画了一个圆圈，带着白色手套触摸了光屏障——确实不用修复。我抿着嘴，心想着那个孩子怎么进来的，他没有我的允许——还是得甩手作罢，将一切全归于他的运气的而已——不过是误打误撞。

　　不过这种想法我在第二天，直接删去。

　　他再次以不速之客的身份闯了进来，带着他的滑板，漂移着滑进来，那时我的嘴角差点支架不住的抽了。小丁摆开架子想再次将他扔出去。少年很感兴趣的在空旷的房间里溜达了一圈，不小心打破了我的水晶球和带着圆眼镜的皮球。他最后才发现自己做错了事情，不断朝我道歉。眼睛里究竟还是闪着好奇的光芒。

　　也对，这里和地球不一样，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世界。我看似以魔术师的形象出现。带高筒帽、厚重的靴子、还有白色的披风架在肩上——工作时会取下来，还有带着万花筒型的隐形眼镜的右眼。头发和普通人东方人一样是黑色的。我当这些是工作服。

　　我问他[怎么进来的]

　　少年一脸无辜状还对手指[不知道……]我头疼。[你觉得这里很有趣？包括脸？]他点了点头。脸上莫名其妙的闪着异样的光。我抿着嘴若有所思。他大喊道[实在是酷！全是漂浮的东西！我检查过，上方没有任何绳子挂着！超现实啊！！还有脸！带上去的感觉都不一样了，我……]

　　我立刻打断他的话，[一会儿你看着我的工作]小丁又是将他当拎小鸡一样扔到我的身边。他咬牙切齿的对着小丁大喊又大叫。小丁只是用着机械都具备的的冷眼色盯了他一眼。少年鼓着脸说道[算了，大爷才不和你这种圆鼓鼓的小机械闹]带着一点惧色。

　　地面上水晶球的碎片在模糊抽象扭曲后复原，小丁打高尔夫般将他打到我眼前，到了视线内突然凝固，继而融化变为一块边圆型的眼镜。闪烁着紫色数字“7”。少年凑了过来，张着吃惊的嘴。数字突然爆炸吓得他一屁股坐回了地面上。

　　我静静的看着门口踱步而来背打得笔直的年轻而成熟的男子，我心想是稀客。手指在沙发上交替着敲击。

　　我做了一个手势，请。男人疑惑的望了望周围——没有可坐下的板凳或者椅子，脸上的神情却不是太明显。他身后的物体若隐若现，出现了和我坐的家具一模一样的沙发。他才在一瞬露出惊讶的神情后立刻抹去，坐下了。他掏出了自己的名片递给了我，却在中途被小丁拿去扫描。

　　手指交叉，支撑点在出现的玻璃桌上，拖着我的下巴。小丁念了名字，我没注意听，我笑着让小丁呈上一块人皮，我问他。

　　[下定决心了？——我知道你要什么]

　　他嗯了一声，沉稳的声音中带着寂寞——桌面上的是一脸带着微笑的脸皮。笑的亦真亦假，但不会被识破——这是我们以顾客为中心——伪装，伪装彻底，即使不是从内心的。我手上一抖，突然埋怨似的看向那位在一旁热血沸腾看热闹的少年。

　　小丁用机械爪子小心的捻起了人皮的一角，另一只将它展开。男人很配合的闭上了眼睛——

　　他睁开了，脸上只觉得冰凉冰凉。少年等着眼睛，嘴巴张的和失禁了一样大——一直绷着脸的男人居然笑了，笑了！看似从心里迸发出来的笑意一样。我很满意小丁的心有灵犀。

　　少年望着我[太不可思议了，你一定是送欢乐的人吧！！]他眼里闪闪发光。我噗的一声便喷笑起来，男人应声被小丁带着离开。我问。

　　[何以见得？]

　　他说道[一直绷着臭脸的人笑了啊]孩子果然想得简单。我轻轻的摇了摇头——有没想过那只是个面具，像个小丑一样。

　　他突然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很阳光的样子[我叫赵小诺，你的名字是？]我依然保持着托下巴的动作，突然对他的问题愣了一下，我取下帽子从里拿出一张卡片，我扔给了他。他接到后不满道[喂！有你这样的人吗？对自己的名字都不尊重！]我瞥了他一眼。他撇嘴瞪我一下。

　　[你见过擅闯别人家的人还对主人吹胡子瞪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赵小诺惭愧得埋了埋头，乍一看脸还是红的。

　　[伯门]他说到名字[真奇怪]他鼓着脸，眼睛完全变成了月牙湾,乍一看，眼角还有泪水。他将带着防摔护套的手搞笑般的遮遮掩掩。小丁冷不防给了他一棍子。他抱着头到处逃窜。惨烈的声音连绵起伏。

　　头顶前方又出现了一滩水，和前方的我平行，我抬起一点下巴便能看见。赵小诺溜着滑板狼狈跑过来，在我旁边停下，再次摆出严重的好奇心，却又遭到小丁蓄气后的猛烈一击，他破口骂着。小丁不鸟他。带着圆滚滚的身躯停在我肩上。

　　透明的水在空中游动，缓缓形成一个菱形，菱角慢慢分解出珍珠般的小水滴装饰，一碰一弹，大小个不一，洒出更小的水珠，密密麻麻的分布，在光线的折射和反射，颇有一番风味——是一面镜子。

　　赵小诺问我[这是什么]他指着，眼睛再一次瞪大了，颇有想将水镜带走的冲动。

　　我动了动手指，说道[看戏]他撇头看我，疑惑从眼睛里喷洒而出。

　　——等等，让你看着这里并不是你想象中有趣的地方。

　　影像不受水透明的影响，清清楚楚，背景是完全不透明的，果真是形成了一面镜子，还有投影？赵小诺捂住了正在惊呼的嘴，里面被当成主角的对象，是那个人，是刚在这里买脸的男人。赵小诺望着还在沉默的伯门。他等着什么？

　　两个长似双胞胎的姐妹认识那个人，她们从他的身边擦过，跨出几步后露出了吃惊的神色，噢，天，他在笑。两位女生停下了，在他身后探探瞧瞧，而前者只有波澜不惊。

　　男人去了公司、又开车了家，每个人的神情都是千篇一律，和双胞胎女生一样，表情让赵小诺看腻了，他还是看了看沉默的伯门，突然和凋零的花一样枯萎下去了。静静保持安静，和伯门一样。

　　我抬起了头，眼中的影像突然变得和飞一般快，我伸手按住一旁的少年，隔着手套的感觉是僵硬，[是预言，只要知道情况的人不去打扰，事情会按照镜子里的发展走下去……]他点了点头，身体依然僵硬，随后又摇了摇，他不信。我笑了，这种事情，难怪。

　　赵小诺看见了男人的家属死了，前几秒的死人还在和男人亲密接触，在影响快如流水般的滑动后，只看见了棺材，骷髅。棺材有死者的家属，都在哭着，死者的人缘极好，心也好。赵小诺在流水中看见过死者救济扶贫。然而只有男人在笑。

　　赵小诺被吓着了，从这里出去，男人一直都是这个笑容。

　　我眯起了眼睛。[过不了几日他还会来这里]

　　——无时无刻的微笑是不会改变角度的，虚幻、真实，都会在在小丑面具下笑的比任何人都灿烂，都错乱。

　　我将这些人的脸皮成为——小丑面具。这是我的讽刺。

　　赵小诺颤抖着问着[那个表情不会改变吗？！怎么看都觉得不对！]他抓着我的手，试图打破沙锅问到底，我反抓住，戏虐道[你见过面具会改变表情？]

　　镜面中的男人被所有人指责。

　　赵小诺心中对他产生可怜的情绪，他心中一定悲伤，却不能露出悲伤的表情。小诺看着男人在狠狠的抓着自己的脸，手指狠狠勾进皮肤里，肉里，流出血液。

　　[弄不下来，除非他将自己的脸毁掉]我漫不经心的说着。赵小诺一时对我愤愤不平。愤怒到提上了我的衣领，力气不足的下场只有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的身高真在我眼中是惨不忍睹，提我的衣领，反过来看着像我在欺负他。

　　【别装烂好人】小丁僵硬的声音响起，它的机械手臂从圆圆身体的两侧伸出拍掉了赵小诺的手。我挥了挥手，让脸笑出商人对待客人的笑容，不用戴面具，我能做好一切，伸出手在赵小诺眼前摆出“九”的数字。

　　[1安全权
　　2知悉真情权
　　3自主选择权
　　4公平交易权
　　5求偿权
　　6结社权
　　7获得有关知识权
　　8人格尊严和民族风俗习惯受尊重的权利
　　9监督权]

　　我摆摆手指继续说道[按照中华民族共和国的消费者的权利，在这里，是我做主，所以去掉9、6、5点]大拇指竖起，数字六，剩下六点.。我笑着给赵小诺客人的邀请卡，赵小诺愤愤抢过，他脸色瞬间变了一下，卡片虽小，但卡片后对买卖的介绍很详细，价格、质量、优点、弊端……除开了伯门所说的几个条件，几乎都具备了。自主选择和公平交易，都是在双方同意下得以实现的交易。

　　意思是，男人的下场是他自己的选择的。

　　赵小诺看着卡片右下角：买的面具不可超过3张。

　　[可以重叠？！]他瞪着眼睛，对我的行为还是带着愤怒，我点头。他愣是激动起来[这害人的东西]他差点将漂浮在空中的东西仍在地面上打碎。

　　赵小诺这样的情景，我是第一次遇见——那么，与他何事。

　　我相对的平静，镜中男人的下场我看得多了——从我这里买过面具的人的下场有支离破碎，也有辉煌过的。失败的人只好带着面具继续苟且偷生的生存，或者在死亡边缘徘徊。成功的人，面具下是哭的红肿的眼睛，中了孤独的毒。

　　我只能为他们带上面具，却不能取下。这一点顾客都明白，他们还是买了，戴了，没有犹豫。

　　我拍起了手[小丁？！送走他]——我的废话过多了！莫名其妙的变多。

　　赵小诺和小丁的机械手挣扎搏斗着，他朝我大喊[我要先留下来]得阻止他再次买面具！赵小诺扑腾着，时间在身上流过后，手臂上的力量变小。小丁是机械，除了电量，不会有累下来的情况出现。小丁将他扔到了外面，赵小诺突然一个爆发性挣扎从手中跳下来。

　　在视线中，人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