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全世界知道我爱你》米颗粒

3、我前世是母亲的情人

　　白莹与两人分别后，蹦蹦哒哒的上了楼。在用钥匙打开门的那一刻，她毫无意外的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等候的身影。她慢吞吞地关上门，换上了拖鞋。
　　“回来了。”沙发上的男人发出低沉浑厚的声音，但听不出任何情感。
　　“嗯。”白莹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
　　“洗洗手，吃饭吧。”男人翻着报纸漫不经心的说道。
　　“不了，一会儿我去莫阿姨家吃。”白莹连头也没抬。
　　“哦。”
　　随后便没了回应。只有翻报纸的簌簌声回响在客厅。白莹瞟了他一眼，然后趿拉着拖鞋，走进了房间。
　　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白莹的眼泪险些掉下来。刚才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父亲，夕阳的余晖照在父亲的脸上，他棱角分明的脸也似乎变得柔和起来，脸上沾着淡淡的哀伤。这一刻，她觉得父亲老了好多，她的心隐隐作痛。
　　白莹把头看向天花板，尽量不让眼泪流下来，可是泪水还是像决堤的海水，泛滥个不停，画面倒退，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那年她7岁，还是年幼无知的年纪，家还在农村，有一个完整的家，除了他和父亲，还有母亲。那时候，母亲就是她的擎天柱，支撑起了整个天空。她喜欢倚在母亲温暖的怀里，听母亲讲故事；喜欢闻母亲淡淡的发香，沁人心脾。可是她讨厌父亲，他不但吸烟、酗酒，而且还在每晚深夜酒气熏熏的回来后，与母亲吵架，甚至拳打脚踢。她在一边流着眼泪看着母亲歇斯底里的叫喊，却什么也做不了。她跑过去安慰母亲，却被正在气头上的她一句话骂了回来，“哭！哭！哭！整天只知道哭，咱家这么背，也是你哭出来的！你这个下贱的东西！”
　　顿时，她泪如泉涌，她委屈，她真的怕了。不过第二天母亲又会变得温柔似水，似乎昨日嘶喊的人并不是她。她还是会抱着自己，还是会给自己讲故事，还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静静的在灯下织毛衣等父亲。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如果不是那件事发生的话。
　　那天她正伏在茶几上写作业，突然感觉几丝炽热的目光停在她的身上。她抬头一看，母亲正微笑的看着自己，眼中似乎还带着点点凄凉。
　　“小莹，妈妈要是想走，你会跟着一块走吗？”母亲抚摸着她的头问。
　　“嗯…妈妈，你要去哪？远不远啊？”她疑惑的问。
　　“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有多远。”
　　“那我和你一块去，这么远，有我在，你就不会感到孤单了。”她认真严肃的说完，然后看向母亲。
　　母亲笑意更深，笑的眼里闪出了泪花，她紧紧地搂住了她，哽咽的说，“我的孩子，妈不走，妈不走，你是妈身上的肉，妈走了你怎么办啊，你怎么办……”
　　傍晚放学回家，他习惯的朝门里喊，“妈妈，我回来了。”可是却意外地没有得到回应。他疑惑的朝客厅走去，空无一人。她又去母亲的卧室、厕所，都没有人。当她走到厨房的时候，发现门怎么也推不开，窗户也关着。她踮起脚往窗户里看，发现母亲躺在地上。他以为母亲在睡觉，心里还责备，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于是她大声地朝她喊，“妈妈，快起来，到屋里睡，地上凉。”可是无论她怎么喊，母亲就是一动不动。
　　不知怎么的，她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死’来，她这才慌了，扔下书包拼命地朝外跑去，像疯了一样跌跌撞撞到处喊，“来人啊，快来人…”她冲到邻居的二叔家，不顾脚边大狗的撕叫，冲到二叔的屋里，“二叔，二叔，你快去看看，我妈妈，我妈妈她怎么了…”
　　二叔正在吃饭，看到她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赶紧扔下筷子，问，“怎么了？”“我妈躺厨房地下了，怎么叫都不起来。”她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二叔一听，箭般冲了出去。
　　她尾随着跑到家，二叔使劲撞门，可是怎么也撞不开。后来听到她叫声的人又赶来一起撞，“嘭———”门开了。邻居们把母亲抬了出来，她看到母亲的嘴角是弯的，以为母亲在给她开玩笑，刚想扑上去摇醒母亲，却见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抬着担架进来，急急忙忙抬着母亲就走，她着急了，哭着喊着叫母亲，可是却被一个巴掌扇了回来，脸火辣辣的疼。她抬头一看，是父亲。此时父亲低着头，额前的黑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感觉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后来，她在太平间里见到母亲。她猛地扑上去，搂住母亲僵硬的身体痛哭。母亲走了，她真的好狠心，她自己去了天堂，却留下自己在这里受苦。她以为这是为她好，可是她不知道，对她来说没有了母亲的地方，再好也是地狱。撕心裂肺，似生命在缓缓流逝。她的全部都随母亲的离开，消失殆尽。
　　母亲死后，她变了，变得极其叛逆，事事与父亲做对。不过，父亲似乎也变了，不吸烟了，不酗酒了，后来有了一份自己的工作。
　　一年以后，父亲带她离开了村子，来到了城里，定居在了这里。这些年来，她一直敌视父亲，不过父亲似乎并不在意，一直忍受着自己的叛逆。直到现在，她还是不能原谅他。她不明白，既然他爱母亲，又为什么那样对她，那样伤害她？
　　想到这儿，白莹收回了目光，擦了擦满脸的泪水，自嘲道：呵，别人都说，女儿前世是父亲的情人，那情敌死了，自己不应该高兴吗？为什么会如此恨他，难道，自己前世是同性恋，喜欢的是母亲？
　　她使劲甩了甩头，逼迫自己从回忆中走出来。她走到衣柜面前，准备换身衣服，去莫离家吃饭。
　　当白莹身着一身清爽的运动装打开门时，她看见父亲还坐在沙发上，饭菜一动没动。白莹眉头微皱。
　　她快步走到门口换上了鞋，然后说了一声，“走了。”
　　“恩。”男人抬眼开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
　　“菜都凉了，早点吃吧。砰——”门关上了。
　　男人看着刚刚关上的门，翘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