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云淡风清》雪也

6、六

　　顾辛青。
　　淰熙，念夕……
　　呵，原来我早该想到。
　　淰熙，念——夕。

　　“真没想到淰熙的总经理居然是你。”我状似无意地坐在离办公桌较远的沙发上。“早该想到，一向不喜欢与媒体接触的你这次为什么这么爽快的就接受了采访。”
　　“小夕……”
　　顾辛青似乎再也忍不住，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到我面前。
　　我抬起头仰望他。
　　真是，都长大了呢。
　　顾辛青眼周有淡淡的阴影，神情也有些疲倦，看得出昨天休息的并不好，尽管他在见到我的那一刻显得神采奕奕。
　　是因为什么事呢？
　　订婚，吗？

　　“顾总，今天我来主要是为了这次关于贵公司的采访。内容是淰熙对于今年国内室内设计的市场总结以及淰熙即将推出的新型设计产品的介绍和市场预测……”
　　“小夕，”顾辛青颇显无奈的声音打断了欲做一本正经状的我。
　　“那么……”我摆出自认为从未有过的无比恭敬的表情，“顾总想先从那个问题开始呢？”
　　“小夕，”顾辛青在我身边坐下，我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顾辛青好笑地看着我的动作。
　　“不要像我好像会吃了你一样好不好。”

　　这回我没说话。

　　“我们，难道见面就一定要弄的水火不容一样吗？就不能，像平常一样相处吗？”
　　我斜挑起眼睛看了看他：“平常？那个平常？什么时候的平常？”
　　然后我看着他在我面前弯下身子，将头深深埋在自己的膝盖上。

　　忽然之间有些不忍。
　　我们之间牵葛纠缠了这么多年，现在这个样子，对他对我，都无疑是一种折磨。
　　把心放在刀尖上践踏的折磨。
　　叹了口气，我慢慢挪到他身边，然后伸出手，犹豫不决地，最终还是缓缓抱住了他。
　　他深埋于膝上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我叹了口气，继续着刚才的姿势，缓缓张开口，却在那一霎那无话可说。
　　过往太多无从拾遗，而今观瞻却已怆然。
　　突然想起多年之前看过的一句诗——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可，再说什么都已是无言。
　　我和他曾相知相惜相伴而后相爱，却也相思相欠相忆而后相弃。

　　“顾辛青，我……”
　　话还没说完，他已猛然起身。然后——将我深深吻住。
　　“唔……”
　　那吻太决烈太火热，却也太绝望太凌然。
　　我从他辗转着的唇舌之间感觉到他仿若将陷于黑暗沼泽的恐惧与绝望，还有，那绵然的，深深纠结于心却不能将之宣之于口的——爱恋。
　　不断挣扎推拒的手就那么瘫软下来。

　　仿佛过了十几分钟，抑或是几个世纪。顾辛青终于将我放开。
　　“呵……”
　　我连忙深喘一口空气。
　　抬眼，看到他一脸温柔的爱意，带着我所熟悉的淡淡微笑，深深凝视着我。
　　像极了回忆之中的某个场景。
　　口中斥责的话再说不出。

　　那个上午的剩余时间，我们就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静静站着。
　　看人来人往的街道，看明媚温润的阳光。
　　顾辛青从背后拥住我，温暖的掌心覆在我的腰间。头轻轻垫在我肩窝处，唇不时蹭着我的右侧的碎发和有些微凉的耳廓。
　　有多少年，这样的场景不存在我们中间。
　　记得有人这样说过，恋人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喜欢说“永远在一起”“我永远爱你”之类的话语，好像他们自己能做的了主似的。
　　没错，什么事都做不了主，何况是感情——
　　这一最难预料，最充满未知变数的东西。
　　曾跟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这些像树枝上的碎雪般微小的幸福我没有去珍惜。总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一直持续下去。
　　我们被太甜蜜的幸福蒙住了双眼，却不知，命运将布从眼前取下的那一天，面对着的，已然是别离。
　　顾辛青，你可知，相爱与否永远不能决定能否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