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门当户对》老草吃嫩牛

13、十三

　　何双双这屋子，收拾的特别有个性，整个房间的风格就笼罩着一个字“懒”。

　　懒散散的嫩黄色，随手在墙壁上画的小漫画，不高的柜子上摆放着各种纪念玩偶，成堆的美术工具书懒洋洋的到处丢着。电脑桌就在屋子对窗户的位置上有盆棕竹，不过快干死了，桌子边，有一个画架。画架上画着的不是什么优雅的油画，却是涂抹的很随意的四格漫画。

　　周彦想走过去欣赏，何双双抓起一个铺在床单上的单子就盖了过去，那画确实是盖住了，可床单下的原本掩盖着的杂乱世界却完美的呈现出来。

　　到处丢的各种颜色的小内，五个指头五种颜色的五指袜，用来插头发的筷子，碎纸片子，零食袋子……

　　周彦可奇怪了，他纳闷的指着那些零碎问何双双：“你就不能收拾下，你是女人吧？”

　　“我是男人，真的，其实吧，是我妈抱错了，我妈真正的女儿，正在跟养母摆早点摊，真的！我妈的亲闺女那是要聪明有聪明，要干净就有干净。”何双双很光棍的胡说八道：“再说，收拾完了，我就找不到东西了。”

　　“那你睡哪？”

　　何双双脚丫子一勾，床底下的一个懒人折叠沙发床就被勾了出来：“这里。”

　　周彦郁闷的坐好失笑：“何双双，你说，谁会娶你呢？”

　　何双双毫不在意的撇嘴：“总有那么一个人，是为我生在这个世界的！喂！这，可关你什么事儿？！”

　　周彦很郁闷。

　　月前的时候，不知道路志青从那里得来的馊主意。他对艾丽莎说，建材批发城想做的更加大一些，最好是省内最好的批发市场，于是，他需要一个团队做详细的调查与市场前瞻。他聘请了艾丽莎的团队来帮他做这个计划。

　　对于能赚钱的事儿，艾丽莎自然不会拒绝。于是找了个空子，带着自己的团队就过来接私活了。她到的那天，周彦跟路志青一起去接的。打从第一面起，周彦就对艾丽莎有一些敌意，就看人家带着的这个团队，说话的这个样儿。想要征服宇宙这个气势。路志青跟人家绝对没戏，人家卖了他，路志青还得帮着数钱，路志青其实骨子里从来不聪明。

　　看着自己的兄弟，战战兢兢的置装，带着一堆大妈将建材市场从里到外打扫的干干净净。他举手顿足都像个小孩子对班主任一般的胆怯，如果可以，周彦觉得他甚至想租一个鼓乐队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的欢迎阵势才能对得起他的美人儿。

　　周彦替自己的兄弟感到委屈，却依旧很客气的帮艾丽莎的团队安排最好的酒店，还订了接风宴。做完这一切他就自动消失，把时间留给了自己哥们。算了，他自己想死，就叫他死的痛快点。到时候，大不了，找个时间陪他去趟国外散心。

　　路志青过的很满足，随着艾丽莎的到来，他穿上了以前根本不穿的劳动服，每天带着安全帽陪着艾丽莎战斗在工地第一线，他把自己家这几年的账单给艾丽莎看。他跟着艾丽莎一起在办公室吃盒饭，随时伺候在身边回答艾丽莎的任何问题，即便是他跟周彦的工作方式被艾丽莎批得一无是处，他也如饮甘怡。

　　周彦一点都不担心路志青能做出什么出头的事儿，他在家睡大觉，眼不见为净，反正他不签字，路志青翻不出花样。

　　随着一步一步的接触艾丽莎，路志青难免就产生的这样的幻念，慢慢在一起，早晚会有感情的。他是真的真的对这样胸有成竹，特别自信的女人有特别的好感。每当艾丽莎讥讽他的时候，他也莫名的愉悦。周彦说，这是贱骨头。路志青自己也觉得，也的确是有些贱骨头的，他狡辩到：“天下男人找媳妇的时候，都是要走过贱骨头这样的初级阶段的。”周彦想起自己跟华梅，就没反驳他。

　　艾丽莎呆了大约有一星期吧，那段时日，路志青每天都像过年，当佳人离开，他又回归原位，继续每天泡在深度一九七五靠着思念艾丽莎获取养分，打发自己无聊的日子，偶尔他也骚扰何双双。

　　何双双这段时间也跟他们一起混，她是属于被迫无奈型。每天她都被老妈赶出来约会，穿着母亲认为各种美艳样式的衣服来赴约，一天一个样儿，一般，就是她坐在那里用电脑画画，周彦他们下班回来就跟她身边吃饭，斗地主，吹牛逼。这三人越来越像一组搭档，一般就是何双双打击路志青，周彦在一边摇旗呐喊。远远看去吧，倒是也非常和谐。

　　深度一九七五的人情生意做得非常好，这附近的很多公司单位都会在这里搞招待，每天晚上，一到六点多，各种白天寻了吃饭的由头的人，便一起来这里赴约。一来二去的，亮亮认识的人，周彦他们也会认识，常来这里混的人跟路志青也熟悉。这也算是一种生活吧，人在江湖漂，什么样子的朋友总要有一些的。

　　亮亮最近没有像以前一样能有时间陪着喜欢的哥们打扑克，吹牛。小庆开始孕吐了，吃什么吐什么。亮亮叫她回家呆着。这么一来，整个店子里的重担就压在了他的身上。小团体失去了开心果，周彦他们挺失落的，牌搭子凑不起来，只好看别人玩。

　　这个星期，深度一九七五来了一些生面孔，其中有个年轻人那摸样就是男人见了都会心存好感。小伙子挺会收拾自己。他样子俊俏，身板挺拔，态度亲和，亮亮说，那是一个单位刚分进去的职场新丁，名牌大学毕业，据说全市统一招考人家考了全市第三。

　　周彦他们佩服，这帮人向来对学习比他们好人不遮掩的敬仰与欣赏。哎，建材市场这边，找个好点学历的员工那是难上加难。什么五保一金，各种福利，他们都给。可惜了，就是因为没有哪一张纸，那种能保证到死都能有保障的行政编制。也许大城市的人不在意这个，可对于二线以下的城市来说，大多人还是很看重这个的，人才难遇，这真是个大问题，搞不懂那些少年，为什么为了一张桌子奋斗白头，也不愿意到他们这个私人单位做人上人？

　　那小伙子算是新丁吧？真可惜了，新丁步入社会的初级阶段，也就是做配村，在饭局你的作用也就是，给领导执壶，替领导挡酒，背领导回家。就在这一个星期，周彦他们几乎每天都看到这小伙，不是飘着走，就是背着领导艰难地向外挪，偶尔领导难受了，还会吐他一身。小伙子态度真不错，始终好脾气的笑着。恩，是个有前途的。

　　有时候，周彦对自己的生活状态很满意，最起码，他现在能左右自己的生活。不像这位，学历再好，条件再好，年龄优势多么大，他也要从头做起，需要一步一个脚印的向上艰难的攀登。

　　今儿天气阴沉沉的，工地那边没法开工，周彦他们来得早。路志青一进门就看到何双双。他挺高兴的，立刻身上拿出一个花布包过去炫耀。

　　“双双，给你开开眼！我觉得送这个，她一定会喜欢。”路志青拿着一块古董市场淘来的破玉雕嘀嘀咕咕的跟何双双咬耳朵，在他看来送玉这样的事情很高雅。

　　周彦扭过头，伸手夺过那块玉佩仔细看了一会，又还给路志青问他：“多钱买的？”

　　“八千多呢，对方说现在找不到这么品相完美的透空雕了。这是专家鉴定过的，正宗的战国的玩意儿，战国你们知道吗？战国七雄啊……”

　　“假的吧！”一直没说话的何双双与周彦几乎就是一口同声，说完他们互相看看。

　　周彦认为是假的，那是因为他觉得路志青不可能买的到真东西，这东西还是战国的，要是真的价格那不可能八千。他在电视上看过鉴宝，战国，那是很早的时代了。

　　“不可能，我朋友说，这哥们家，世代都是盗墓的。这是真玩意儿，他们找人鉴定过了，大专家鉴定的。就是每星期六上电视那个。那专家出这个数，三万，要不是跟我关系铁，不能这么便宜给我，这东西有来历，有故事。故事我都抄好了，下次我就跟艾丽莎讲讲，我告诉你们，要不是我跟那个哥们大院一起长大的，这玩意不能到我手里。”

　　“给我看看。”何双双伸手要。

　　路志青把玉佩连着一个旧旧的花红布包给她。何双双简单的只扫了一眼后再次确定：“假的。”

　　路志青特不愿意，劈手夺回，撇着嘴讥讽：“你懂个屁！”

　　何双双冷笑：“我是不懂，可我知道佛教因为丝绸之路才流入中国的，最早的有关佛教的记录是在汉朝。如果这真是战国玉，这块雕着观音的玩意儿穿越了整二百年？你初中历史课看武侠小说了吧？我只懂画画，可这种观音造型，是近代才有的吧？”

　　路志青呆愣了一会儿，一脸怒气，抓起那个玉饰就冲了出去，出门的时候，他将那喝的有点大的全市考试第三的小伙子撞了一个屁股墩。

　　“你没事吧？”路志青扶起他，小伙子一脸傻笑。

　　“没事，您先走。”小伙子还在笑，只是眼睛里点了蚊香，一直有圈儿。

　　周彦连忙赶过去帮忙，对路志青摆手：“快点去忙你的，这里有我呢。”路志青点点头转身走了。

　　周彦扶着这醉鬼在一楼找了一个沙发座，这孩子醉后乖得很，叫他干嘛就干嘛，他拿着钱包见人就发银行卡，引得酒吧一堆人看着他发笑，貌似这个行为，某人也有，这叫什么，十几年前失散的血缘兄弟吗？

　　“你们老板呢？”周彦左右看看，没找到亮亮。

　　“中午就喝大了。”服务员解释。

　　“领班呢？”

　　“刚才也倒下了！”

　　“不是说请了两个吗？”

　　“老板说，新领班要下个月初才能到。”

　　“去拿两条热毛巾，冲一杯普洱茶来！”周彦一边指挥，一边上下略看了醉鬼一下，还好，没什么事儿。这孩子发完银行卡，就抱着靠垫睡着了。

　　周彦一顿忙乱，看着在那边依旧画画的何双双，不由得就语气有些冲：“我说，这是你姐姐的餐吧……对吧？”

　　何双双愣了一下，呦，还真是这样，她傻乎乎的站起来问：“对哦，那，那我咋办？”

　　周彦四下看看开始指挥：“先给你姐姐打电话，要下雨了，你叫人预备点雨伞在门口送下顾客。”

　　何双双眨巴下眼睛，特诚恳的说：“我不会啊。”

　　周彦又是郁闷又是气愤：“你不是什么都懂，挺牛逼的吗？”

　　“是啊，谁也没不许我理论知识牛逼啊！”何双双理直气壮的反驳，可还是关了电脑，打电话问自己姐姐自己该怎么办。
　　小庆接到电话，没十分钟就带着一脸浮肿朽坏的进了店：“我就知道，离了我什么都不成，呕……”

　　“得了，你可别来了，回吧。”周彦带着一丝责怪看着何双双。何双双也后悔，只好低着头看脚趾。

　　“姐，回去吧，我帮你盯着，不懂我就问周彦。”何双双也过来劝。劝完，她扭头问周彦：“对吧！”

　　周彦点点头，好脾气的拍着一进吧台就开始抱着打包袋吐的小庆的后背。他姐姐周晨也怀孕了，最近周彦没少看孕妇指南。

　　“不怪他，怪你姐夫不抵事，这么大的事儿都没告诉我，呕……我就受不了这里的酒臭！”小庆实在撑不下去了。

　　“成啦，成啦，回吧，我帮你扛一宿。”周彦打发服务员送小庆回家，小庆实在顾不住摊子，只好回去。

　　何双双从来没有过任何的工作经验，她打从上学那会子就向往一种工作状态，那就是我的事情自己做主，谁也别想当我的领导。现在，为了姐姐，她生平第一次穿起服务员的衣服，带着胸牌拿着雨伞站在店门口迎来送往。可就是这样简单的工作，何双双都做不好，雨越来越大，何双双又冷又委屈，于是她开始恨周彦，觉得他是故意的。

　　深度一九七五放着一首王菲的歌儿，那歌儿有些倦怠，有些伤心，搞得站在门口的何双双莫名的有了些失恋的情绪，她挺伤感的看着前方，傻乎乎的站了一会，她的视线开始跟着周彦转悠。

　　感觉到莫名的射线，周彦扭头看站在门口的何双双。他看到她一直冷哆嗦，就拿了一件厚一点的工作服出去，叫她披上。

　　“你傻啊，要是没顾客，你就回屋呆着，一直站在这干嘛啊？”

　　何双双套好衣服，把雨伞丢给周彦脚步带着愤恨，重重的踩着地板进了屋。

　　“喂，真生气了？”周彦进屋，合了伞站在何双双身边跟她拉闲话。

　　“没，我不生气。周彦……”

　　“恩？”

　　“你看那边。”

　　街道边，一堆年轻的男女，雨伞也不打的互相追逐，年轻的少女将少男骗到树下，猛的一摇，哗啦啦的成片的雨水落下。街边传来几声惊叫，那对落汤鸡继续在街边傻兮兮的笑着追逐，傻气的就像动画片里对着夕阳飞奔的傻逼。

　　“喝多了吧……”周彦干巴巴的回答。

　　何双双没有说话，心里却因为这样单独的相处有些慌，又有些忐忑，她侧头看下周彦，真的长得很高，比自己要高多半头呢。

　　“你看我干什么？”周彦奇怪的看她。

　　“没啊。”何双双心虚的立刻扭头：“我说，我家都快被你调查处祖宗八代了，你跟我说说你家呗？”

　　“我小时候啊？”

　　“恩。”

　　“没什么好说的啊，我觉得世界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我们村支书是地球上最大的官……”

　　何双双哈哈大笑，周彦有些莫名其妙。

　　送走最后一拨客人，春雨又合适的停了下来。何双双收起雨伞，看着天空无声的咒骂。

　　周彦站在店门口打了个打喷嚏，何双双挺内疚的，为了表达自己发自内心深处的谢意，她决定进吧台给他调一杯酒暖身子。走进吧台，她四下看看，先找了一瓶白色的，又找了一瓶绿色的，再然后她又拿了一些橘子汁，她将那些液体倒进杯子，大概觉得颜色不好，就又找了很漂亮的各种颜色液体掺进去。依照电视里的摸样，何双双将液体倒入容器，上下晃动。周彦偶尔扭头奇怪的看着她，这令她很得意。可那些液体被倒出来后，颜色没电影上那种效果，竟有些像洗衣粉水。

　　何双双有些失望，她瞧瞧周彦，他开始在门口指挥服务员收停车牌。她又挑一只最大的水晶高脚杯子又混进一些颜色的液体掺和到“洗衣粉”水里，末了还讨好的找了一块柠檬丢进去，杯子上面还插了一把小纸伞巴结周彦。

　　“今晚实在是太感谢了。”何双双巴结的把酒杯推出。

　　周彦看着那一大杯奇怪的东西问她：“你会调酒？”

　　何双双一副大师的模样：“略懂！”

　　端起酒杯，周彦轻轻的浅尝了一口，品了品：“很奇怪的味道，什么名字？”

　　何双双语气极其平淡的说：“哦，‘战国七雄’！”说完，何双双有些后悔，那么多好东西放在这里面，怎么地也该叫个“燕云十三骑”才够撑头。

　　“味道如何？”她又问。

　　周彦又喝了一口，眉毛挑了一下：“很奇怪……的味道。还可以吧！”心里却嘀咕，怎么有股洗洁精的味道？不管那杯酒味道如何，周彦还是礼貌的喝完了。

　　没有客人的前厅，意外的狭窄起来，何双双在网上随意点了一首老歌，旋律就这样慢慢的在屋子里响起，他们坐了一会，谁也没说话。
　　“我只想唱，这一首老情歌。让回忆再涌满心头，当时光飞逝
　　已不知秋冬，这是我唯一的线索。人说情歌总是老的好，走遍天涯海角忘不了，我说情人却是老的好，曾经沧海桑田分不了……”

　　不一样的人，听着一首老歌，也许，在这之前，有着无数次与这歌擦肩的机会，可是这次却格外的不同，周彦在想着华梅，何双双却不知道在想着谁，现在，他们站在一起，那种感觉莫名的微妙。
　　“

　　午夜十一点，周彦拿起外套指着沙发上的醉鬼对何双双说：“一会你找他的手机，给他家里电话，要是没人来接，你就去街头的宾馆给他定个标间。价格不要超过二百，就说一九七五的客人。今晚的现金我带走了，叫你拿着我怕你丢。”

　　“那不能。”何双双对一切诋毁都快速的反击，反击完讪笑：“对！对！还是你拿着。”

　　周彦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想起什么来的对何双双说：“叫男服务员送他过去。”

　　服务员打扫完大厅，关了所有的灯，何双双拿着年轻醉鬼的电话，随意按动，那里面第一个号码就是“亲亲老婆”。何双双心里羡慕，脸上带笑，哎！这世界上这些幸福的男女啊。

　　半夜一点多，华梅才走进酒吧，从学校到这边要穿越半个城，她舍不得打车，是走来的，一进门华梅连声的道歉。何双双笑着说没事，并把账单给她。

　　周彦一直把这块地方，当成男人最后一片密地，其实每个男人都有属于自己无法与爱人分享的地方，即使这个地方无比清白，他也不愿意女人涉足在这里。

　　而且酒吧在他看来也不适合华梅来，所以，华梅并不知道这块地方以及这地方的人。

　　华梅翻了一下喻夏鸿的钱包，那里面连零带整只有三百多。这账单上却有一千多的账面，喻夏鸿的银行卡她又不知道密码。

　　“你们这里能刷卡吗？”华梅问到。

　　何双双说可以，就这样，华梅刷去了自己三个月的伙食费。第二天喻夏鸿醒来却对钱的事情一个字没提，他以为自己领导结过账了，他领导以为喻夏鸿自然会拿着单子跟会计结账也就再也没提过这个茬，至于华梅，她不好意思提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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