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戬吒]记忆的碎片》月影儿

42、第四十二章 下凡

　　离开蟠桃园后，哪吒赶回云楼宫，冲进书房。

　　杨晋正坐在案边全神贯注看着什么，听到脚步声，放下卷宗，抬头笑道：“回来了？”

　　哪吒双手撑案，正要开口，冷不防伸来一双竹箸，将一夹槐叶冷淘送到他的嘴里。

　　“尝尝看。”杨晋眼眸深处隐隐闪着期盼，声音更是带着一种魅惑，令人无法拒绝。

　　哪吒愣了一瞬，乖乖将冷淘咽下。

　　虽说修道之人餐风饮露，不眠不休，但偶尔还是会吃些东西，或尝鲜，或怀旧，或款待亲友，但更多时候，是为了应酬，譬如即将举办的蟠桃盛会。只不过蟠桃会的食材都是固本培元，提升修为的奇花异果罢了。

　　哪吒乃是莲花化身，最喜洁净，故而在饮食上偏爱简单清新的食物。

　　冷淘盛于雪瓷寒泉盘中，色泽鲜碧，细如银丝，用冷水汀过之后，佐以香油调料，清凉爽口，十分美味，是时下人间流行的消暑佳食。

　　诱人的香气钻进鼻孔，引得哪吒食指大动，他坐了下来，接过杨晋递来的竹箸，低头慢慢品尝。杨晋眼中的光芒越发明亮，拿起另一双筷子，与他同食。

　　与孙悟空的大大咧咧不同，杨晋虽然也在人间长大，但骨子里还是继承了母亲血脉中的风仪清雅，举手投足间更有一种悠然韵律，令人赏心悦目。哪吒身居高位，应酬颇多，也学了不少皇室礼仪，故而两人吃东西时并不说话，安静得只能听到竹筷轻触碗沿发出的声音。

　　一碗冷淘吃完，哪吒放下竹箸，意犹未尽的笑道：“今天的冷淘似乎更加爽口些，不知是哪个厨子做的。”

　　“你若喜欢，我可以天天给你做。”杨晋伸手托住哪吒的下颌，将他微张的嘴巴合上，笑得越发愉悦了，“我趁你早朝的时候到外面溜了一圈，路过御膳房，见那里的食材新鲜，便顺手做了碗槐叶冷淘，带回来给你。”

　　哪吒拍案而起，怒道：“亏我早朝时还在替你盘算，你居然正事不做，跑到御膳房做吃的！”说话时双手握拳，额头青筋乱跳，看得出在极力遏制掀案的冲动。

　　“去御膳房之前，我先去了一趟天枢阁，取回了这个。”杨晋握住他的手，待他松开拳头后，笑着替他斟了杯茶，展开案上的轴卷，推到他面前。

　　轴卷上画的是北极星宫天枢阁的布局图，有几处用朱笔画了圈，并写了批注。

　　“你去了天枢阁？伏魔阵非同小可，你贸然去闯，岂不是……”哪吒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天庭戒备森严，未授仙箓私上天庭者，一律视为妖孽，就地正法；而天枢阁有法阵守护，若是计划不周走错一步，也会招来杀身之祸。

　　“我只会友，并未闯阵。”杨晋截住他的话，不紧不慢道：“我从你这儿捡了几朵金花，送给北极星宫的守卫，说是有要事求见天罡星君，请他们代为通传。”

　　哪吒放下茶盏，用力捶了捶胸口，艰难咽下卡在喉咙的茶水：“然后你就见到了天祥，得到了这布局图？”无论天庭还是人间，有些规则是互通的，更何况有熟人。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只想挖个洞钻进去——杨大哥行事向来是“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完成贿赂守卫、取回地图、煮了碗面，如此高效神速，自己果然白操心了！

　　“你……咳咳，可有把握破阵？”

　　见他咳得满脸通红，杨晋笑着替他抚背顺气：“天帝对伏羲伏魔阵极有信心，故而天枢阁外只派了两个守卫，并不森严，我打算找个机会探探虚实。不过，要取回兵器，不一定非要破阵.”

　　哪吒眼睛一亮，追问道：“怎样？”

　　杨晋道：“暂时保密。”

　　哪吒立刻趴在案上，一副泄气模样。

　　轻轻弹了他的脑门一下，杨晋问道：“我观天祥气色，元神飘渺，游离不定，是不是封神之人都无法摆脱本命星位，离开天庭？”

　　哪吒道：“天祥是凡人封神，从未修习过仙家道术，故而魂魄不稳，极易消散，须借天罡北斗七星阵凝聚形体，但魔家四将之类，则不受此约束。不过，天祥已是半神之体，假以时日破关而出，我这伏魔大元帅的位置，恐怕要让给他了。”

　　杨晋点了点头，又问：“对了，刚才你进来时神色慌张，是不是碰到什么难事？”

　　哪吒心里咯噔一下，大呼：“糟糕！”他只顾着感慨杨大哥的办事效率，压根忘了神秘女子的事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自封神之战起，无论敌人如何棘手，只要有杨大哥在，他便如同吃了一粒定心丸，什么都不怕了。

　　他把蟠桃园中发生的怪事说了一遍，问道：“杨大哥，你可知哪路神仙是用画做法宝？”

　　杨晋似乎不为所动，提笔在轴卷上描了几笔，随口道： “天庭越乱，对我们越有利。此事自有蟠桃园管事负责，你又何必如此紧张？”

　　“蟠桃园归孙悟空管，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哪吒拍案而起，一脸愤愤。

　　执笔的手一滞，杨晋陷入沉思，良久才开口道：“太极图，乾坤图，山河社稷图，此三者皆为先天至宝，能转化阴阳，包容万物，前两者归掌教师伯所有，而掌教师伯……”

　　哪吒快语道：“师伯在离恨天兜率宫中，若有人盗宝作恶，我可前去拜谒师伯，便知真相。”

　　杨晋有些讶然。

　　兜率宫是天庭为太清之主太上老君修建的府邸。封神之战后，碧游宫大势已去，通天教主行踪不明，玉虚宫分崩离析，元始天尊闭守昆仑，道门一脉日渐凋零，如今能与西方佛教分庭抗礼的，也唯有天庭了。

　　掌教师伯居然肯离开大罗天八景宫，坐镇天庭，是他始料未及的。

　　抬头看了哪吒一眼，神色变得凝重：“若真是如此，倒也没什么，怕就怕失窃的是山河社稷图。”

　　哪吒闻言一震。山河社稷图是女娲娘娘赠给杨戬，用来驯服梅山袁洪的。当时他也在场，目睹了法宝施展的全部过程，现在想想，确实与蟠桃园被毁的情景极其相似。袁洪被摄入画中，不久便法力尽失，陨殁了，而它的模样则被永远留在画中，保存至今。

　　没有相当的法力，便无法驱动先天灵宝，倘若那女子用的是八景宫至宝，只需请掌教师伯出面，便可轻松解决，倘若不是，那么他们所面对的敌人，将会相当棘手。

　　而山河社稷图……

　　与杨晋交换了一个眼神，哪吒跑回自己的寝宫。

　　山河社稷图依旧挂在原处，丝毫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晃眼看去，云山雾水，翠柏苍松，栩栩如生。

　　哪吒松了口气，正要伸手去取画卷，却又突然顿住。

　　杨戬离开这八百年中，山河社稷图一直挂在他的寝宫，闲暇之余，他除了给杨戬写信，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站在画前发呆。每每看到这幅画，他便会想起与杨戬走过的山山水水，想起他们的约定。

　　画中的一草一木早就刻在他的脑中，无比熟悉。

　　可如今，右下角的山坳里多了一片桃林，与整幅画的巍峨气势相比，桃林实在太小，小到难以察觉，但他可以肯定，这片桃林是不存在的！

　　门窗完好无损，没有被撬的痕迹，凭空多出的部分是谁画上去的，暗示着什么？无数念头在脑中闪过，他死死盯着画卷，眉头越皱越紧。

　　齐天府的下人发现，他们的主人最近变得有些古怪，一是看到桃子就抓狂，二是喜欢把金箍棒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检查，边看边自言自语道：“不可能，怎么可能……绝无可能！”

　　有人多嘴问了一句：“大圣爷爷，什么不可能？”被他抡起铁棒当面示范了一套棍法后，至今仍躺在炕上，生活不能自理。

　　与孙悟空同样变得奇怪的还有那匹老马，不但看到桃子抓狂，就连听到“桃”字，都会露出“桃子吃多了会腹泻但又拉不出来”的便秘表情。

　　躲在柴房的小武并不知道这些，依旧每天坚持修炼孙悟空传授的心法，直到柴房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他才意识到——出事了！

　　“跟老孙下凡！”

　　不等反应过来，就被孙悟空抓住衣领拎起，从云缝中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