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戬吒]记忆的碎片》月影儿

36、第三十六章 顽心不减

　　山脚下是永不衰败的桃花，山腹里是终年不化的冰雪，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色，将繁华散尽后的萧肃悲凉勾勒得淋漓尽致。

　　哪吒跟在杨晋身后，任由他带着自己向前走。四周静悄悄的，除了脚踏薄冰发出的碎裂声外，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生于丑时，身犯一千七百杀戒，死在他手下的敌人不计其数，上天后更是斩妖除魔，震慑四方，根本不懂“害怕”二字怎么写。可不知为什么，进入桃山后，他就感到莫名紧张，他下意识加快速度，努力跟上杨晋的步伐。

　　杨晋似乎察觉到他的不安，放慢脚步，笑着搂住他的肩膀。

　　尽管杨晋的臂弯结实有力，手掌宽厚温暖，他的心还是越跳越快，几乎要冲破胸膛跳出来。

　　忐忑中带着几分期盼，哪吒懵懵懂懂跟着杨晋来到冰湖旁。

　　“到家了。”杨晋对他点头微笑。

　　“到家了？”哪吒一脸茫然。冰湖很宽，几乎望不到尽头，除了湖心处一棵孤零零的古树外，什么都没有。

　　他顺着杨晋的目光向下看去，登时叫出声来——冰封的湖底赫然出现一座村寨，以树干为依凭，藤蔓为桥梁，枝叶为穹顶，尽管空无一人，却屋舍俨然，整洁别致，依稀可见当年的繁华。

　　村寨间流淌着一条酷似天河的河流，欢腾的浪花凝固在寒冰之中，发出点点星光。正是这柔和星光，照亮了整个冰湖，乃至整座桃山。

　　哪吒发出一声惊呼。倘若眼前的画面恢复生机，将会是怎样一个奇妙景象？

　　“看，那是我家。”杨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院落道：“你看那棵树上的秋千，记得小时候父亲跟我们兄妹说过，只要荡得够高，就能抓住树梢里漏下的阳光，当时我们还小，对父亲的话深信不疑，就一起坐在秋千上，吵着让父亲用力推，把我们推到天上去。妹妹小婵还说，要把树上的阳光全都扯下来，给母亲织一条漂亮的披帛……”忽然喉头一哽，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伸出右手，遮住湖底的大树，冰棱折射的五色毫光透过指缝，化作一束束晶亮的细线，晃眼看去，就好像被他抓住一样。

　　虽然哪吒来过桃山，却是被天庭骗过来的。当时他一门心思都在杨戬身上，故而不曾留意脚下，如今看到湖底的村落，震惊之余又倍感心酸。他抬头看了杨晋一眼，默默伸出左手。

　　杨晋翻转手掌，自下而上握住他的左手，与他十指相扣，掌心相贴。

　　两只手紧密贴合，再无一丝缝隙，而那变幻莫测的光线也被他们牢牢抓住，消失不见了。

　　二人相视一眼，携手向湖心走去。

　　瑶姬仙子的玉像依旧明艳照人，栩栩如生，她俯身注视着脚下的孩子们，神态祥和，看不到一丝痛苦。

　　“娘，我回来了。”杨晋将新摘的桃花放在玉像手中，声音有些发涩，“这是我喜欢的人，我带他来看您了。”

　　这算是见家长了吗？这也太突然了吧！哪吒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明白自己为何如此紧张了。

　　他凝了凝神，大大方方抱拳道：“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门下弟子哪吒，见过瑶姬仙子。”

　　也不知是眼花，还是冰棱折射光芒的缘故，玉像周身泛起柔光，神色也有了微妙的变化，嘴角微微翘起，似乎噙着微笑。

　　杨晋面露喜色，深深看了哪吒一眼，目光灼灼，充满期待：“你不想对我娘说些什么吗？”

　　不是自报家门了吗，还要说些什么？哪吒天资聪颖，很快反应过来，耳根开始发烫。尽管瑶姬仙子已经化为玉像，或许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可他还是感到压力巨大。

　　他犹豫片刻，结结巴巴道：“瑶姬仙子，我和杨大哥……我们……总之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

　　话一出口，顿时轻松很多，哪吒转身面向杨晋，目光坚定执着：“杨大哥，我喜欢你。”

　　杨晋伸手揽住他的后颈，令他贴近自己：“我知道。”

　　哪吒用力抱住杨晋，闷声问道：“杨大哥，瑶姬仙子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我的眼光这么好，娘怎么会不同意？”杨晋用嘴唇碰了碰他的脸颊，咬着他的耳朵道：“乖，是不是该改口叫娘了？”

　　小武被孙悟空定住后，在大厅里直挺挺站了一晚。腰不能弯，腿不能抬，就连昏倒都成了奢望。

　　次日清晨，齐天府的下人进来打扫厅堂时，被他僵硬的身形，扭曲的面容吓了一跳，扔下扫帚鬼叫般的跑了。随后孙悟空叫人捎来一句话，说他以下犯上，罪不可恕，要把他扔进后院柴房，不准探视，不准求情，违者金箍棒伺候。

　　这定海神针铁可是打伤哪吒三太子，逼退十万天兵的宝贝，别说挨一棍子了，就是被蹭上一蹭，都会要了众人的小命。故而谁也不敢替小武求情，而是手脚麻利的把他抬到后院，扔进柴房。

　　谁让他触了孙悟空的逆鳞呢？尽管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惹得主人如此生气。

　　小武被扔进柴房时，终于如愿以偿的躺下了，只是全身僵硬，不能动弹，躺着跟站着根本毫无区别。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扔他的人力道拿捏得极好，令他落地时滚了一滚，没摔成面朝黄土背朝天，否则，就算他没被摔死，也要憋死了。

　　柴房里阴冷潮湿，到了晚上更是寒气渗人，小武仰面躺了两天，也没想通自己错在哪里。还好他是不死之身，可以慢慢想。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清冷的月光投入天井，宛如一道通天光柱，照在小武身上。他盯着月光看了半晌，突然明白什么，开始照孙悟空教的法门运气练功。

　　孙悟空教他的是吐纳调息之法，坐着能练，躺着也能练。

　　一炷香后，体内隐约出现一股暖流，沿着四肢百骸来回游走。小武心中大喜，欲牵引暖流纳入气海，谁料那暖流如同一条不听话的小蛇，四处乱窜，所到之处又麻又痒，惹得他笑出声来。

　　这一笑便泄了气，暖流也消失不见了。小武懊恼不已，收敛心神继续练功，只盼那小蛇再次出现，可惜不能如愿。

　　他又运了几次气，依旧唤不出小蛇，反倒累得头晕目眩，只好做罢。

　　次日寅时，月亮再次出现在天井时，小武开始练功。

　　他的身子不能动，也做不了别的事情，反倒更容易集中精神。如此练了大半个月，小蛇出现的时间越来越长，也能随心而动了。

　　这日练功过后，他睁开双眼，但觉灵台清明，神清气爽，不仅能看清黑暗中的细微之物，也能听到柴房外的喁喁之声。

　　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惊喜的发现自己能动了。他翻身坐起，伸了个懒腰，身体非但没有久卧后的僵硬感，反而伸展自如，甚是舒服。

　　扭扭腰踢踢腿，正要推门出去晃晃，冷不防对上一双金色的眼睛，吓得他脚下一滑，仰面翻进柴堆里。

　　狼狈的爬出柴堆，这才看清那双金瞳的主人是孙悟空。

　　孙悟空双手叉腰，一脸鄙夷。

　　“大圣！”小武面露喜色，倒头便拜，不想被一只官靴抵住下颌，怎么也拜不下去。

　　“你没骨头吗？”孙悟空挑起脚尖，令他的头颅高高抬起。官靴又厚又硬，硌得他喉咙生疼，不得不站了起来。

　　面对孙悟空的嘲讽，他羞愧不已，小声道：“小武知错了。”

　　“知道我为何点了你的穴道，把你丢进柴房吗？”

　　“大圣是在磨练小武的意志，要小武明白，做人要顶天立地，不卑不亢！”几天不见，小武像活过来似的，又恢复了少年心性，神采奕奕的说起这些天静卧柴房的人生感悟来，条理之清楚，内涵之丰富，寓意之深远，只听得孙悟空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末了，孙悟空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想太多了。”

　　吩咐小武继续呆在柴房修炼，不得擅自出去后，孙悟空离开齐天府，去了三重天云楼宫。

　　哪吒不在府中，莲池水榭的几案上依旧摆着几盘鲜果和一壶美酒，他振衣坐下，拿起酒杯，自斟自饮。

　　跟老相好在一起，哪吒是乐不思蜀了吧……

　　不知不觉喝了半壶闷酒，便听到一个清脆甜美的童音：“猴子哥哥？”

　　贞英蹦蹦跳跳跑到他的面前，笑眯眯道：“猴子哥哥怎么一个人喝酒？三哥呢？”

　　他在凡间会情人呢！孙悟空心里想着，嘴上却说：“你三哥下凡公干去了。”

　　贞英撇了撇嘴，一脸的不高兴：“三哥每次下凡，都会去很久，回来以后总是很累很累，连话都不愿讲了……”

　　孙悟空伸手揉揉她的脑袋，笑道：“放心，这次他回来一定不累。”

　　“真的？”贞英将信将疑。

　　“真的。对了，这是老孙给你的礼物，拿去玩儿罢。”孙悟空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只小鸟。小鸟是他从幻境中带出来的，宛如冰雕一般，玲珑剔透，闪闪发光。

　　贞英接过小鸟，甜甜笑道：“谢谢猴子哥哥！”

　　看着小丫头天真烂漫的笑脸，孙悟空终于明白哪吒为什么想要一个妹妹了。哥哥是用来欺负的，妹妹是用来宠爱的。

　　“据说把它放在怀里，天天唱歌给它听，九九八十一天后，它就能变成一只真正的小鸟。”孙悟空故作神秘道。

　　贞英深信不疑，立即用丝帕将小鸟裹了，贴身放好。

　　孙悟空忍俊不禁，暗道：“小孩儿就是好骗。”

　　就在这时，几案的另一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一只毛茸茸的狐狸爪子伸了出来，摸到果盘里，勾住一枚甜枣，迅速缩了回去。

　　心月狐！

　　离开云雾峰后，孙悟空随便找了个山坳把这小家伙扔了，本以为它修为不高掀不起风浪，谁料它居然跟到天庭来了！孙悟空示意贞英不要出声，静观其变。

　　过得片刻，只听“啪嗒”一声，一枚枣核滚落在地。紧接着，毛茸茸的小爪子再次伸出来，勾住另一枚甜枣。

　　孙悟空用食指按住枣子的一头，贞英则捂着嘴巴，忍笑观看。

　　小狐狸使出吃奶的劲，也没能拽动枣子，无奈之下只好松开爪子缩了回去。它似乎很不甘心，再次把爪子伸向果盘。

　　孙悟空挪开果盘，将拇指放在案上。小狐狸摸上他的拇指，抓紧了用力向下拽，却不想被他如钓鱼般拎了起来。

　　它抱着“果子”凌空蹭了两下，待反应过来时，已被孙悟空捏住后颈提在手中。

　　“坏猴子！放开我！”

　　“小鬼，你除了骂老孙‘坏猴子’外，还敢骂点别的吗？”

　　小狐狸拧眉想了许久，用力憋出一句：“臭猴子！”

　　贞英早就笑得滚到地上。孙悟空嘴角一抽，扬手作势要扔，又慢慢放了下来。咬牙切齿道：“老孙不跟你这小屁狐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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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杨戬是古蜀国人，迁居到成都平原，然后问俺同学：你可以想象杨戬是一个喜欢吃麻辣火锅的川汉子吗？
同学答：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