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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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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跟你讲一个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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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大概已经听过了很多个,主角都有着千篇一律的精致面貌,兜兜转转跌宕起伏终成眷属,你对着电视屏幕擦干眼泪然后安心睡去,梦见的都是正义勇敢的白马王子搭救温柔善良的落难公主;但亲爱的你要知道,这世上千千万万人就有千千万万个不同的爱情故事,这些故事也可能不干净不美好不包容;故事的主角也可能卑微地瑟缩在肮脏的街道里度日如年。

      好比我现在要跟你讲的这一个,不再是关于你所熟知的那个高智商青年和傻正直少女;故事里那个青年冷酷又暴力,那个少女自私且自利。他们在彼此的人生中所占过的位置也并没有太大的纪念意义,即便如此你仍然不能彻底否认:

      即使是恶所结出的果实,它的味道也并不一定就是苦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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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人打你的左脸,你怎么办?”
      “砸烂他的右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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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过很多女人。
      算上炮友、玩过几天的、正经交往的……加起来也能列个叫人艳羡的长名单。在这其中齐藤遥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脸不是最完美、身材不是最好、床上功夫就更别提了;但他倒记得挺牢,甚至包括初次见面时候对方穿着米色的大衣戴副眼镜,黑色的长直发乖巧得披在肩上,笑容羞涩温婉得跟什么一样。
      于是他顺理成章地愣了一愣,手指着坐在玻璃后头的齐藤遥转过头问怯懦地跟在身后的两个学弟:“呃,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女骗子?”阿辰和阿胜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就是她!具哥你要帮我们报仇啊,起码也把钱要回来吧!”

      他们此刻正在那家叫“邂逅cafe”的店,两三个客人零散地在观赏各个店员的照片;齐藤遥坐在玻璃窗后面,正和某个一看就是宅男的家伙隔着玻璃对话,看样子很快对方就要指名她出来聊天作陪了。被后辈尊称叫“具哥”的青年心想阿辰和阿胜这两个笨蛋肯定也是从她面前的座位开始上钩,轻易相信面前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年轻女孩,最终被不声不响地各自敲去20万日元还傻乎乎地以为碰到了真爱。
      他心里有点憋气,掏出根烟摆上嘴,身后的阿胜立刻狗腿地凑近了点上,随后和阿辰一起识趣地上前赶走正坐在橱窗前和打扮各异的姑娘们聊天的客人;注意到橱窗后头的齐藤遥看到此情此景稍微有些诧异,同时她脸上的笑容也跟着“猎物”的离开而消失;让阿具颇有点惊讶的是对方没去看凶神恶煞赶人的两个少年,而是直接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呵,眼神还挺凶,直接流露出的不满还沾上点挑衅的意味。

      他咧开嘴笑了笑,顺手抄过一把椅子径直敲上了那扇蒙蔽人的玻璃橱窗。
      哐当一声巨响后玻璃稀里哗啦碎了一地,跟着是人们仓皇逃离的急促脚步和年轻女孩们放开嗓子的尖叫;只有齐藤遥在看清了面前怒气冲冲瞪着自己的“前客人”后,反倒是镇定地站在原地,双手交叉气定神闲,视线越过他们直接落在还手提椅子的男人身上;双方都没有故意瞪眼,也不开口,就这么长久地对持着,彼此心里都有点好笑地给对方下定义——

      绝非善类。

      齐藤遥踩着皮鞋小心避开地上一堆堆的碎渣,拉了把椅子坐下后顺手扯过皮包护住,在一片灾难的背景下摆出个不卑不亢甚至称得上妩媚的笑容:“有何贵干?”
      他下意识地就被挑起了兴致,想着这妞真带劲。余光瞥到她的皮包是价格不菲的名牌,想起今天是来讨债的,不知怎么就有些扫兴。
      “你还敢说?!要不是我无意中跟阿辰提起来,怎么知道小百合你居然……居然同时跟我们两人交往!”还穿着学生制服的阿胜活脱脱就是个被欺骗了感情的纯情少男,说着说着就悲从中来了,然后跟阿辰一起又把‘小百合’用各种手段讹诈他们的事情讲了一遍。
      她不慌不忙地听完了他们的控诉,趁着少年们抹泪的空当还俯下身掸掉粘在裙摆上的玻璃渣子。阿具看着好笑,一个没注意又跟对方眼神交接了一下,很快又都移开目光。
      “所以你们是找人来向我讨债的咯?”一句话完还带着俏皮的尾音,恶劣得无以复加。
      受害者们被她这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搞得都有点不在状况了,顿了顿才齐齐地转过头看帮自己撑腰的大哥。他清了清嗓子,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又被打断。

      “我不觉得我欠了你们什么啊。的确,同时和你们两个交往是我有点失算,但是我对你们可是一视同仁的,哪次约会不是带着爱心便当来的?我的便当不好吃?我的表白不够动人?跟我在一起难道不开心?”
      他看到后辈们无辜的面面相觑。见此反应女孩又满意地笑起来:
      “就是嘛,既然我带给你们同等的‘幸福’,那么你们付给我同等的‘报酬’又有什么错呢?反正你们也要被别人欺骗,我好歹也给了你们一段快乐的时光啊。”语气无辜到极点,眼神诚恳到巅峰,笑容……腹黑得流油。

      阿具推开已经瞠目结舌的后辈们,径直站到她眼前,眯起眼重又细细打量了一番,虽然露出了狐狸尾巴,乍看之下还是张年轻的面容,除却稍微带点婴儿肥,算得上小巧精致;总之他看得顺眼。
      “我说这位小姐,你说的是在理。”
      “诶?!”阿辰和阿胜同时大叫起来,他转过头去瞪了一眼,他们立刻又噤声。
      “确实是这俩混蛋太笨才上当受骗,但你最好也适可而止,毕竟也不是小数目了,稍微还点出来,我们就走,以后不会再来。”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齐藤遥还是察觉出对方不像普通人那么好打发。
      面前的高个子青年穿着黑色的风衣,铅笔裤和短靴衬出一双长腿;头发染成浅金色,十足的不良样;五官不大像传统的日本人,留着胡渣倒也不觉得脏;一句话,是好看的青年,就是带着危险的压迫感。

      她四下扫了眼满地的狼藉和对方手里还拎着的椅子,不动声色地屏住气息旋即一个转身往后门冲——动作够快,可惜他还要快一步,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就死死地拉住她,也不控制下力道,搞得女孩疼得有点呲牙咧嘴,反手就是一记耳光。
      “啪!”
      这动作来得太神展开,四个人都有点不知所措。
      “呃……对、对不起!我下意识就……”倒是齐藤遥第一个反应过来,就是反应也有点不着边际,居然不逃跑而是道歉。阿具捂着左脸,右手还提着椅子该放不放,只觉得刚才还狡猾得很的人现在倒是真心实意地在道歉,眉宇间也成了普通的做错事的少女。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就开了口:
      “你叫小百合?”
      她没点头也没摇头。
      “这样吧,反正他们俩拿来鬼混的钱也是托我的福,”说着扫了眼那俩少年,后者抖了一下乖顺地点点头。“那你就还我吧,不还钱也行,用人抵怎么样?”
      他说得够明显了,阿辰和阿胜的下巴已经几乎掉到地上,女孩倒只是犹豫了半晌。
      “……你叫什么?”
      “都叫我阿具。”
      “阿具,”她试着叫了声,面前还叼着烟的青年表情捉摸不透。

      “我叫齐藤遥,别叫我小百合,那只是给假男友叫的假名。”也不管两位假男友在场,她就直接地抛出这么一句来,紧接着又露出那种不怎么诚实的笑容冲他眨了眨眼。
      那又怎么了,够好看就行。

      他顺理成章地甩开椅子,揽过女孩的肩就往外走,把目瞪口呆的炮灰少年和已完全不成样的“邂逅cafe”统统摔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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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讨厌温柔又诚实的男人。”
      “嗯。”
      “所以我喜欢你,你简直是这两个词天生的反义词!”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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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交往”了一星期左右双方才彻底摸清所谓的底细:阿具高中辍学后就混迹街头,和乡野组搭那么点关系,比普通的流氓混混出名的是他够狠,打起架来充满了疯狗的气质所以基本无人敢拦;齐藤遥则是那间咖啡店里专门骗男人的“樱花小姐”,看准了客人的口味扮纯情美少女,然后骗吃骗喝骗点礼物什么的,偶尔也会跟看顺眼的特别有钱的客人进行些不和谐运动,但不能算正式的援|交。

      比那费事多了,也赚钱多了。

      阿具在心里腹诽,往地上啐了一口,加紧脚步跟上走在前头不远处的齐藤遥和她的“猎物”;这次好像是个富二代大学生,看上去挺好骗的样子四下无人时也大着胆子动手动脚起来了……他有点纳闷地想自己本来只是想找个女人玩玩,怎么现在反倒像被她利用了?!
      齐藤遥的算盘还是打得挺精的,虽然她对自己能骗住这些蠢男人的本事很有把握,偶尔还是会担心露出马脚或是被什么人缠上,况且她本来也不是没有过恋人,所以很顺水推舟地就给自己找了个还对胃口的男友兼保镖。

      “男人不就该保护心爱的女友吗?”
      齐藤遥优哉游哉地吃着他买回来的冰淇淋,盘腿坐在他床上无辜地反问,还微微歪着头作出很不解的样子。简直是个妖孽,他暗暗骂了一句,直接扑上去舔掉女孩嘴角残留的奶油,后者大笑着半推半就。

      “你不去招惹他们不就结了。”他拿了另一个勺子跟她瓜分已经融掉的冷饮,无意识地继续先前的话题。
      “亲爱的,我不去招惹,这些混蛋总还是要招惹别人的,还不如为美少女辉煌的人生贡献点物质基础呢。”齐藤遥解释得头头是道,歪理一大把。
      “哟,那你不怕哪天反被人骗吗?”
      “……我随时准备受人欺骗而死。”
      反应大得有点超乎他预料。阿具偏过头打量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的女生,她柔和的侧脸线条在电视机反光下显出诡异的气定神闲来,然后她转过来脸来,眼底淌过一阵狡黠,一字一句地对他说:
      “因为我们都会骗人。”

      狭小的房间里杂志和书籍散落一地、角落里的扫帚和能砸死人的铁管斜倚在一起;电视新闻正在播报某某道路出了车祸,某某地区又死了人,整个世界都在乱哄哄地相互残杀;身旁的女孩画着精致的妆容、一双美腿在燥热的空气里勾魂得要死,随时准备着欺骗下一个男人;这真是再烂不过的人生。
      他这么想着,伸手就把女孩拉进自己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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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阿具哥,和具哥的女人……诶哟喂呀!”
      “什么叫‘具哥的女人’啊?”
      “就是,太没礼貌了。”
      “哦……这是我齐藤姐,和齐藤姐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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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起来算是他难得稳定的感情生活。

      齐藤遥很识趣,从一开始就摆明态度不打算掺和他的事情,不管是□□斗殴还是兴奋剂之类不好明说的东西;所以阿具也很大度地不过问她的“事业”,正好他也没有太多的闲钱给女友买东西,那么就让那些冤大头们替他完成讨好的工作好了。

      他们不常进行正式的约会,往往是他想起来了就跑去“邂逅cafe”或是她的大学门口等,一两根烟的功夫基本就能等到她蹦蹦跳跳地跑出来,行头换得勤快,一般是特意迎合那段时期“猎物”的喜好;阿具没什么大意见,看得很开心,今天是英伦风、明天是小清新、隔两天哇塞了,护士服诱惑。

      “要是有人喜欢重口的S|M怎么办啊?”他骑着电动车不紧不慢地在街上乱窜,一边大声问正在后座上抱紧他腰的齐藤遥。
      “那就看吧,如果是抖S皮鞭女郎的话,没人的情况下我可以考虑下。”
      “那M呢?”
      “滚他丫的!”
      哟,脾气还不小,万一碰上喜欢美少女战士的就好玩了。
      “诶,你怎么换电动车了?你一流氓开一小绵羊,多掉价啊。”
      “摩托出了点故障,我自己骑也就算了,怕带你的时候出车祸。”其实那车是被人借走,且应出了车祸彻底报废,他随口编了句,对方也没应声,隔了一会儿阿具觉得抱着自己腰的手又箍紧了些,随后耳朵接收女孩不常见的温柔声线。
      “谢谢你啊。”
      他突然觉得耳朵有点发烫,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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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拿铁管的样子帅得惨绝人寰。”
      “谢谢夸奖,你拿扳手的样子我也终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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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阿具这个保镖反倒是先被“雇主”给救了一趟。
      那天比较背,刚打电话跟齐藤遥说在门口等她,挂了机就被人一棍子从车上砸下来。他回过神看见来人貌似是前几天打过架的,愣了几秒就直冲对方下巴挥过一拳,那小子没什么经验,还沉浸在前一棍子的荣耀中就直接晕了过去,然后被他按在地上揍——没想到后面又上来两个大块头,这回不举棒球棍了直接上铁管,他二话不说往对面冲想最好能捞个武器什么的,结果正碰上齐藤遥走出来,一声高分贝的尖叫吓得袭击者都定在原地一两秒没动。

      趁这时间他回头叫女孩赶紧跑,她也很识趣地扔下包就跑了;阿具顺势扫翻了其中一个,正想抢过他的铁管,就听到熟悉的高跟鞋啪啪啪地踏在水泥地上振聋发聩,他抬头一看就傻了:齐藤遥穿着薄到半透明的衬衫和超短裙,脚踩着12寸的高跟鞋,左右手各拿着超违和的扳手就冲了过来,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往另一个人的方向甩出武器——可惜偏了一点,不过效果已经够震慑了,他趁着对方还目瞪口呆,爬起来先用铁管把第一个人的脑袋开了瓢,然后再一管子往第二人身上戳了个洞;扔了管子拎起女孩落在地上的包送到她跟前。

      “齐藤遥。”
      “……啊、啊?”女孩看上去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你够狠的啊。”他拍拍她的头,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没想到齐藤遥这下反应过来了,猛拍着胸口像是呛住的狼狈样。“吓死我了!”她不停地重复这一句,直到被青年狠狠地箍在怀里,有些乱掉的头发蹭着对方的下巴。
      好像,感觉也不是太讨厌。

      很快他就有了“报恩”的机会,对象是齐藤遥一个特别难缠的前任顾客;她约了对方在某个咖啡店,想先用谈判解决;阿具就等在门外。
      过了半小时左右的功夫他没了耐性,走近店门正看到某个男人死死拽住齐藤遥的手不放,还大声叫骂着什么,整个店的人都在看热闹;然后女孩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回过头。那场面很适合拍个三流的电影:
      围观的人群在看一出暴风雨,而他的女孩在风暴眼里静静地看着他。

      于是阿具摁了下安装在墙壁上的火警铃,在刺耳的叮声里顺手拎起灭火器,穿过四散逃逸的人群,把他的女孩拉到自己身后,对准那不识趣的男人就是狠狠的一击、再一击、第三击……直到对方从惨叫到闷哼再到发不出任何声音。

      齐藤遥跟在他身后往他停车的地方走,快走到的时候忽然拉住他的袖子。他转过身看到她脸色不是太好,明明是正午的天气却苍白着一张脸。
      坏了,爱情电影演到这里,女主角就该指责他下手太重,然后说什么你怎么能那么暴力、我的事不用你管blablabla……妈的那都是谁拍的神逻辑。

      “你下手真的狠,我终于见识到了,真的。”
      “嗯,这不算什么。”
      “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
      “嗯……嗯?”

      齐藤遥的脸色一点点红起来,她咬着嘴唇不知道在做什么思想斗争,眼睛亮晶晶的很是好看;接着朝他伸出手来,他心想坏了这是又要扇我……女孩扣住他的后脑勺给了一个吻。
      这当然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但这次感觉很微妙。他能感觉到齐藤遥有点发抖,而他自己也生涩得好像个小鬼,既不敢去搂她的腰更不敢顺从本能地伸舌头——

      纯情得简直像那是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和人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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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姓具?中国人?”
      “韩国人。”
      “哦……我们晚饭吃什么呀思密达。”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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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算见过他的家人。
      那次他还在外面打工,快结束时接到齐藤遥的电话,说他奶奶住院了打到他家里来;匆匆赶去医院后有点傻眼。齐藤遥端坐在病床边给他奶奶削苹果,笑得跟见到自己奶奶一样甜。阿具有点怕他奶奶,知道对方才是整个家坐镇的主人,幕后大BOSS;乖乖地挨了训也不还嘴就拉着齐藤遥回去。
      “别那么急嘛,我们聊得正开心呢。你奶奶其实很担心你……”
      “闭嘴!”
      她似乎吓了一跳,瞄到对方很差的脸色,识趣地不再出声。
      到底是有些越界了。

      “抱歉,我不喜欢女人过问我家事。”回过神来的青年低低地说了一句。
      “嗯,我懂。”
      “我大概就算败家子吧。”
      “没有的事……我比你败的厉害。”

      夜灯下女孩脸上的淡妆有些黯然,连同手上不合身份的名牌包一起显出和年龄不符的尴尬来。他撇了撇嘴还是没说出什么有价值的话。想想毕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人,不够资格对对方的人生指手画脚。

      怪的是也有过想永远停留的时刻。
      有次阿具打群架出了岔子,在熟识的前辈那里躲了一周左右才偷偷溜回自己的住所,半夜三更又饿又冻,一开门——齐藤遥正吃着泡面冲他大眼瞪小眼。
      “哟,回来啦,好久不见,吃过了吗?”
      “……没,你分我点儿吧。”

      然后两个人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阿具你是姓具?”她撑着下巴伏在桌子上,看他狼吞虎咽。
      “嗯。”
      “不想被人知道是韩国人所以才只叫阿具吗?”
      “随你怎么想吧。”
      “……跟你说啊,我很讨厌我爸爸。”话题突然就转到了自己去。
      “哦。”
      “他太老实了,所以才会破产,我不要当那么失败的人。”
      “没事,你骗人的招数厉害着呢。”
      “真的?那我要再接再厉。”女孩毫无自知地露出顽劣的表情。
      “……”
      “吃慢点。”
      “行,你也别看着了,去睡吧。”
      “成,亲爱的晚安~”

      女孩打着哈欠跌跌撞撞地钻进被窝,脸还朝着他的方向,不一会儿就彻底陷入沉沉的睡眠。他对着那张毫无戒备的睡颜突兀地就笑了。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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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帅哥简直就是我的梦中情人!”
      “嗯,那我呢。”
      “……你是我噩梦中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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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不太清怎么就分手了。
      是他因为她工作的事情不满?还是她因为他打架而生气?还是说什么都没有只是觉得到了该分开的时间了于是也就没有挽留。
      总之还算是和平的道别。还象征性地吃了顿散伙饭呢,席间互相吹捧了几句祝对方找到真爱,活得越来越潇洒之类的。

      “我衷心希望阿具你有朝一日成为东京的老大!”
      “那我也祝你终有一天骗到日本的首富!”
      “……怎么都觉得我们是一对怨偶啊。”
      “怨偶这词不是这么用的吧?”
      “哦,那就一对恶人好了。”
      “……随你。”
      “阿具,我会记得你的。”
      “你拎着扳手的样子我也终生难忘。”

      大家相互笑笑就散了。
      那天齐藤遥穿得很好看,白衬衫打领导再套着件黑色的毛衣,头发精心地打理过,细细碎碎打着卷儿;耳环随着她脑袋的晃动叮当作响;真是个年轻貌美的小太妹。
      他自己还是那个样,浅金色的头发重染了好几回,有一次还是齐藤遥帮着弄的;还是露出了黑色的发根;胡子拉渣的倒也不难看;仍然是一身黑衣黑裤加短靴,流氓潇洒成这样已经可以了。

      他很耐心地松了齐藤遥上电车,目送她渐行渐远后不知怎么还站在原地不想动。抽完了一根又换上一根烟,像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的旅程。
      他想或许是还漏了什么话没跟齐藤遥说,或是齐藤遥还有什么话忘了跟他讲;所以他才这副要死不死的样子赖在原地。
      可到底漏了什么呢?
      张了张嘴就只有呛人的烟,而本应有的台词砸在泊油路面上,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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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的故事你们都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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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这城市也真的够大,分手后竟然就真的没再见过那个人。
      隔了半年左右阿辰和阿胜神秘兮兮地跑来报告,听说齐藤遥被个小白脸骗了,然后跟家里和好,现在改邪归正是个普通的女大学生啦。他听了也就一笑,很快抛之脑后;偶尔想起来有点好奇,他想那个眉眼里都透出精怪来的姑娘现在该是怎样温良的模样。但也就想想而已,他又有新的女友,接着又被卷进一连串的事件……先是阿辰杀了人,然后是阿隆出车祸,他莫名其妙招惹了朝鲜中学的人,最后被一顿好打。

      阿具挥舞着铁棍倒在马路中间的时候太阳正毒辣,血从头顶直流而下弄得他本就肿起的眼睛越发睁不开,耳朵里嗡嗡作响接近忙音。
      他想完了老子这是要死了啊。大概心理作用下还真的就看到自己乱七八糟的人生从眼前一片片放过;看到一个接一个对自己还有些意义的人们的形象飘在眼前:先是训斥着自己的奶奶、父母、把重要钥匙交给他的庄司叔、跟在他身后的阿辰和阿胜、打麻将的阿隆、警察署里的中村美惠子、乡野组的高木……拎着扳手的齐藤遥。
      然后是戴着眼镜的齐藤遥,穿着衬衫和超短裙的齐藤遥、坐在他床上吃冰淇淋的齐藤遥、在大街上当众亲吻他的齐藤遥、半夜在他公寓里一起吃面的齐藤遥、分手时还笑嘻嘻的齐藤遥……

      阿具啐了一口血出来,望着被弄脏的泊油路,胃里泛起一阵阵恶心的难过。
      他突然就想起了他们唯一没有说过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但即便是想起了那又如何?已经从良的齐藤遥也许会违背意愿最终嫁一个诚实而温柔的好人;而他要是能渡过这次难关的话说不定也就此改邪归正,再搭上一个正经职业的女友;他们在没有彼此的人生里会顺顺利利地踏上所谓的美好前程……

      可亲爱的,我竟然聪明到错过所有机会去承认,
      我们曾是货真价实相爱的一对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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