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耳朵》禁欲的鱼

8、十天（五）

　　安逸轩静静的走着，把每一扇门都打开，眼神有些怀念。
　　安逸轩说“我是五岁的时候，来到安家的。”他很少会一起以前的事，回忆不能给他带来任何东西，除了软弱。可当真正回忆的时候才发现，没有想象中的感伤，只有淡淡的怀念。
　　“我小时候，母亲还是个很美丽的女人，她算是父亲在外面的情人，但父亲从来没有出现过。我们只是生活在他置办的大宅子里，母亲从没带我出去过，母亲只是等，期待他能来。母亲来看我的时候总是会对着我的脸出神，后来才知道，我和他是多么的相像。我不记得我母亲是怎么死的了，好像是生了什么急病，当我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死了。躺在那里，化了淡淡的妆，那些憔悴都不见了，脸上是我从没见过的安详。我感觉我好像已经预料到这一天了。她日日夜夜的思念他，期盼他。而她死了，他才来。然后我就住在这栋房子里。”
　　安逸轩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个房子他住了快二十年。
　　他来的时候是这样破旧，现在还是这样破旧，从来没有修葺过。
　　青苔厚厚的一层，不断在死掉的青苔上滋生，裂痕爬满了扶手，狰狞的马上就要碎掉，窗帘还是从前就有的，充斥着了发霉的腐气，窗户全都遮挡住，不漏一丝阳光，挂灯也是旧式的，它坏了几次，现在只能沦为装饰。这件屋子，什么都是旧的，满是岁月的痕迹。
　　它更老了，不知道还能挺几年。而他却是要走了。

　　徐峥知道安逸轩的这些话并不是说给他听的，他只是想要倾诉而已。
　　徐峥没有开口安慰，他知道安逸轩不需要。
　　过了一会儿，徐峥觉得有必要把自己的发现告诉阿轩，他摸了摸鼻子，开口说道“我刚才发现一件事”他停顿了一下，斟酌着自己的语言。“这件房子真的是太老了，反正不知道什么原因吧，总之它有了那么丁点的意识，嗯，那么小，很容易消散的意识。”
　　他在外面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进来却感觉到了不同。

　　人的精神力主要分布在头部，在全身游荡，再逸散出去，精神力强的人，越能将精神力困在身体里，减少不必要的损失，从而强化身体。因此普通人的在异能人士眼里，就像散发着光的人形灯笼，实力越强，光越亮，但是透出的光越少。
　　科学家发现的人体辉光其实就是透出的精神力的一种存在形式。
　　动物和昆虫是没有太大智慧的，所以精神力大多黯淡而且驳杂。
　　但不论如何，这些生命都会有一个精神力密集的点，那就是大脑。刚才他感觉到的精神力却包裹着房屋，精神力聚集点时而消失，时而出现。尤其是，当安逸轩注视着房间的时候，那里就会出现一个聚集点，而且会更明亮一些。
　　徐峥有点无奈，怎么他遇到的一个两个，都那么怪呢。
　　房子都成精了。
　　而他突然想起自己的空间，一个猜想占据了自己的心头。

　　安逸轩不敢置信。
　　其实他对这栋房子并没有报太多的感情，只是，他生命最美好的十几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这栋房子在他心里有着不可或缺的位置。承载了他非常多的回忆。
　　他顿了一下。“这些非生命的东西具有意识是很容易的事吗？”
　　徐峥大概想了一下“虽然不太容易，但也不是很难，如果一个人对一样东西抱有很深的执念，那就非常有可能滋生这些东西。而且精神力越强大这种可能性越高。我想，这栋房子对它从前的主人来说一定非常重要。”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没有了闲逛的兴致。安逸轩最后带徐峥来到他的房间。和其他房间不同，非常朴素的色彩。
　　窗帘是米白色的，床单是白色的，墙壁新刷过，干净的没有任何瑕疵。
　　窗户朝阳，是这栋房子里采光最好的一间，现在是傍晚，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散落在两人身上，好像红艳的薄纱，无端的有些色情。
　　安逸轩的脸红了。他让徐峥坐在自己的床上，让他乖乖的呆着，自己则跑下去拿干净的床单。匆忙间，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徐峥看他的摸样，想想就知道房间里藏了东西，他向后仰躺在床上，一副慵懒的摸样，一动不动，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然而精神力却慢慢的在房间里渗透起来。
　　安逸轩匆忙上来了，感觉到徐峥的小动作，瞪了他一眼，然而看他的脸色，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徐峥找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一本日记，一本相簿，还有很多放大的合成海报，竟然还有他丢掉的课本，课本上的名字被描了很多遍，痕迹竟然很深了。
　　他看着阿轩，眼睛里动人的神采。
　　安逸轩有点羞赧，暗恋被当事人抓到，虽然已经不是暗恋了，还是会不好意思。

　　徐峥躺在床上伸出手示意安逸轩拉他起来，安逸轩拿着床单站在几步之外，手指不自在的捏着，看着徐峥伸向他的手定了定神，才走上前去。
　　然而手攥在一起，安逸轩却被徐峥的力量带倒，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安逸轩就发现自己被徐峥压在了床上。
　　额头抵在一起，鼻间的呼吸好像羽毛，搔着皮肤，痒痒的，唇那么近，几乎碰在一起，能感觉到柔软。心跳合拍了，几乎合为一体。
　　轻轻的落下一个吻。两个人是视线交织着。
　　“叩叩叩，少爷，前厅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老爷请您和徐先生过去。”

　　两人从房间里出来，女佣奇怪的看着两人微红的脸，心里想起关于少爷和徐少爷是情侣的传言，恍然大悟。不知道为什么害羞起来。她抬头偷偷的瞄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心里却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两位少爷真好看，站在一起竟然真的觉得很般配。

　　赶到大厅的时候，人已经都到齐了。这只是一个小的家宴。
　　安父坐在首位，左手旁是安家现在的女主人，赵雅清，然后是她十五岁的女儿，安家的三子安晴，右手旁是安逸轩的大哥，安逸轩挨着坐了，旁边徐峥挨着他坐下。
　　安家虽然不奉行食不言寝不语，却还是没什么人说话，沉默的吃着饭，诺大的房间只有轻微的吞咽声，和瓷器相互碰撞的清脆的响声，总觉得气氛有几分压抑。
　　安盛虽然还是看安逸轩不顺眼，然而如今安逸轩虽然没有了继承权，但并不算是被逐出安家，如果现在他大力打压安逸轩难保不落的个刻薄的名声，因此并不会再费心找茬，只是在他们来的时候瞪了他们一眼，反而是对面娇俏的少女不停的偷瞄他们。

　　安晴是安卓唯一的女儿，但并不因此而受宠，因此也没有养成刁蛮的性格。但大家的小姐再怎么样，都是有种傲气的。
　　她从小实行的是西方的教育，乐观，开放，安晴曾在美国学习过三年，然而那时候她和她的同学们还小，性向还没定，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的观察过同性恋。而因为二哥，无端的带了那么点恶感。
　　安晴并不喜欢自己的二哥，因为她总觉得自己的二哥跟父亲实在是像，总是面无表情的，冷冷的看上你一样，总会有种从后背窜上一股凉气的阴冷感，而且没懂事的时候就听有人说他是恶心的私生子，长大了明白了事理，然而这个观点却在脑子里扎了根。
　　安晴听说了二哥和那个男人的事，这已经不是什么秘闻，短短时间，上层的世家，都已经听说了这件事，她有种二哥给自己家蒙羞的恼怒。

　　对面的视线包含着强烈的恶意，徐峥轻轻的看了她一眼，蕴含了一点点精神力，算是给她一点小小的警告。

　　安晴被那一眼中的冰冷吓到，甚至有种置身阴冷的地窖的错觉。转瞬间她就挣脱了这种恐惧，低头不在看他，然而心里的厌恶却立马就上升到嫉恨的地步。

　　各自退席，竟然相安无事。

　　安宅非常大，没有和安逸轩两人一个方向的。没有仆从，诺大的宅子好像就剩他们两个了。没有风，两个人的脚步声都轻轻的，安静的可怕。
　　乌云遮蔽着天空，没有月亮，没有星星。灯光越来越暗，等到两人走回去，四周已经完全了下去。
　　打开灯，那种压抑的感觉才散了点，然而屋子里却又不对劲的地方。
　　仔细的探查，房间有被翻动的痕迹，空气中还残留着点点的精神力，那个人明显刚走不久。
　　“你知道是谁干的吗。”徐峥有些疑惑。这个人显然非常的熟悉安宅。
　　“从前也遇到过这样的事，应该是冲着安家来的，东西都没少，显然他是想找什么东西，这种事，安家的对头也不少，根本查不出来什么。”安逸轩摁了摁眉心。他已经退出了安家的产业，这些人大概要失望了。
　　“从前也遇到过？”
　　“嗯，那时候我还会把文件拿回来处理，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就再没干过了，后来翻了几次，没什么发现就再没来过，不知道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徐峥不再问了，两个人简单的洗漱后就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