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城诗》EE9

18、第十八章

　　【34】
　　黎府的丫鬟是很敬业的，你吃晚饭时她在一旁侍候也正常，吃完晚饭出去走走她跟着也是正常，你沐浴的时候她在旁边侍候还可以理解，可是你睡下之前她在门外候着，半夜去茅房时发现她还在门外候着，第二天睡醒她依然还在门外候着，这时候你就于心有愧了。
　　昨天睡得早，第二天也就醒得早。阿凉一边望着床沿的小窗外那山林被清晨白雾浸没的景象，一边思量着刚被打发出去端水的丫鬟兼全天制保镖采熏是奉命监督还是仅仅对工作上心。
　　“京姑娘，刚才老爷那边来了人说邀你们去落湘院吃早膳，”采熏端着还冒着淡淡热烟的铜色铁脸盆进来，端至桌面放下，又似恭维般笑道：“老爷虽重礼术，但邀客于落湘院是极难得的。”
　　阿凉转回望窗的视线，知道那采熏这样说是想引起她对落湘院的注意，也是希望和她能够聊得起来拉拉关系也好。起身走过去拿起架上洗脸用的白棉巾浸到那铜盆的暖水中，压低好奇心应和了句：“此话怎讲？”说完才发现这语气特像她姐正经时的语重心长。
　　“姑娘你不知道，落湘院是老爷十多年前特地为仙逝的夫人而建的，纵使是名声再好的名医来医治少爷时也没有被邀请到落湘院，”简略介绍完这个落湘院后采熏又意味深长地讲：“府上的人都说，姑娘的仅几句话带过的医术啊，老爷都深信不疑呢。依我说啊，姑娘您这回可真是赚到了！”
　　不听她讲还好，现在阿凉听得半懂又不好意思问，就算她当时立即治好了黎大少拿了赏也不必这么兴奋地说她赚到了吧。反正她是认定了黎老爷这么严肃地喊他们去落湘院是为了那些通缉令吧，就算通缉令上画得不像，名字也不可能有错，她这一路都是用京娘这名，通缉令定是印上了京娘这两个字。黎老爷为了这个苦命儿子已经费了这么多功夫寻医，这次难得有个能救他的人，不管怎样都要留下。黎府在官场也有些关系，还能保他们许久，这次早膳就是想他们讲个清楚吧。
　　“这可是好事，姑娘为何愁眉苦脸的？”见阿凉洗完脸准备将铜盆端下去的采熏好奇问。
　　阿凉转回思绪，不经意般问：“喔，没什么……不管怎样珍稀，还不过是一场早宴，何足为奇？”
　　她含羞似的笑了几声，走出房门时扭头回答：“姑娘这事啊，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不好说。待会儿阿宝会来带你和两位公子去落湘院的。”
　　什么呀。这是刻意给她埋悬念么。阿凉见房里房外都无了堪比锦衣卫的采熏的身影，便也离开房间去找安乐叁和李欢好好商议此事。对付黎老爷，至少也要想一个合众的理由吧，而想要让黎府上下都觉得他们的存在跟布告栏上三张通缉令无关，也不容易。
　　打了个哈欠走出房间，站在房外小廊上环视了一周小院，除了清晨的清凉也没什么变化。由于不知道他们各自都住哪一间，抱着反正自己房间的左右就是他俩的想法径直转身走到左边房间的门前拍了几下门，随后又转身走到右边的房间拍了几下门。
　　在三间房间外的走廊之间往返了几次，除了发现他们起床的效率特差速度特慢，还发现了就只有自己的房间附赠了个小丫鬟，无限羡慕他们都是无眼线全自由活动。
　　她等人的耐性可不多，许久还未见他们出来就想着直接踹门了，在左侧的房间一踹，门很轻易地开了，她正想着破口大骂时却发现里面没人。转首望向另一间房，快步走去踹开门后想将怨念加以双重对里面的人迸发，但由于有了刚才的先见之明，免得自己看自己尴尬，门一开便探头进去看看有没有人。可惜的是里面的情况如同第一间，空寥寥的无一人。
　　好吧。她忍着。阿凉咽下一肚子气走向从院外进来的采熏，以冷不丁的语气压下对方热情的笑：“没事别跟我说话，气着呢。”对方也很识趣地让开门开待她出去，笑也僵在唇角，心里默默抱怨，怎么这么快又成了难侍候的主了，一路跟着火气莫名骤升的女子心中亦很压抑。
　　阿凉也没理会貌若发愁的采熏，出了院子拐弯直走，当然这都是凭着昨天的记忆。走了一会儿，如回忆一般见到桥梁荷池，意料之外的是见到正在耍剑互刺的安乐叁和蒋离欢，以及白石桥的栏杆上坐着一个一边观望战事一边拍掌狂欢的少女。
　　走到桥上准备赤声大骂时听闻身后传来略带怯意的声音，“表小姐。”阿凉再次压下破口欲出的各种怨言正视那被采熏称为表小姐的少女，大概十五来岁的青涩样子，也许黎府的菜肴太过丰富所以将她喂得开始发胖，脾气貌似比她现在还遭，出口就是：“你这无礼之人！见到本小姐还不问好！？”似乎能理解刚才采熏喊两个字而已为何细声细语，原来是怕了着刁蛮小姐的无理取闹。
　　身前正在打斗的一青一白两个男子突然停下，一个噗的一声笑出声来不料被对方逼至桥尾，另一个瞥了一眼阿凉又转回注意将剑刺向白衣男子，安乐叁被胸前的剑锋惊到跌地恼羞成怒但还是认了输，两人休战后，便期待阿凉如何应对这黄毛丫头。看来那两人也被这丫头的气势给挫到，但是嘛，别以为只有他们是寄人篱下，阿凉昨晚也向采熏打听过黎老爷侄子侄女的消息，不过同样寄人篱下而已。
　　“那你为何不问候我一声？”阿凉双手抱胸，靠在与少女对面的桥栏上半眯着眼，有种逼视之风。
　　“嘁，本小姐尊贵过你，当然是你向我问好啦！你算个什么！”少女瞪了眼阿凉，又见安乐叁和离欢休战停手，一脸恼怒地朝他们嚷了句：“你们为何不打啦！？信不信本小姐将你们给赶出去！”
　　这少女脾气也不是一般的火爆啊，处处带着傲慢与不羁。“我说黎小姐，就算是打狗你也要看主人吧，嗯？”女子笑道，阿凉说过要将安乐叁和离欢纳入门下当学徒或者散工的。
　　“喂……什么狗啊！”离欢瞥了一眼阿凉，但是更多的心思是摆在观战上。
　　少女突然跳起身，盯着阿凉道：“好！你偏要惹火本小姐是吧？”
　　她不是一直都在生气么，阿凉忍不住笑了笑，突然感到身旁的采熏胆怯地拉了拉她的衣袖，皱着眉摇了一下头，示意她不要在惹火那姑娘了，她们是惹不起的。
　　“喔？我有惹你么？”女子勾唇一笑。
　　“你——”那少女突然将前后左右扫描一遍，冲到离欢跟前想抢他手中的剑，只是死活都抢不过来，见阿凉不住狂笑便瞪了他一眼又冲到阿凉身前，直接抬手挥掌，只是未触及到她的一丝一毫就感觉身上一痛，定了一下后咧嘴狂笑起来，哈哈呵呵哇咔咔各种笑声在桥上循环。
　　安乐叁走近那少女，轻笑着望向阿凉，道：“原来是笑穴呀，小京你学坏了。”被瞥了一眼后摆手退下，但还是饶有趣味地望着阿凉。她究竟是谁呢？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识她扎人的功夫，但还是不免惊讶，很多善药理的平常人都会点穴，可是这样的速度也并非平常人所有，甚至在武功高深的人中也少有。
　　“京姑娘、安公子、蒋公子，老爷吩咐我带各位去吃早膳，”阿宝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微笑着上前。走到桥上时发现自家表小姐正笑得……痛哭流涕，不禁问：“表小姐，怎么了？”
　　“不用理她了，她说她要将笑这一门学问练到极致，”阿凉回答说，一边还推着阿宝以及另外两个男子说走了走了。就留她自己在这里反思了吧。连采熏都跟着离开，忽视少女仰天长笑时大喊的一句：“我恨哈哈你哈哈哈们！！！”树林间的鸟雀都被惊飞了一大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