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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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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见过她笑,真的。
或者哭。
她总是那样地坐在她的摊子旁,像一尊雕塑,当然是活的。她能用一种比我的小却辽远的声音说着:“烟火,新进来的烟火。”
当然,她的生意没我的好。人们买东西时,总是喜欢热情的摊主,我承认我的叫卖声并不好听,也不具有艺术性,像她。
但我不是雕塑,人们不喜欢雕塑……
她总会让我联想到烟花,尤其在我第一次和她搭讪的时候。“这个夏天真难熬。”我假装漫不经心一句问。模糊又清晰,她失焦的大眸子睁得更大。
多像一朵寂寞的烟花……
后来我听其他烟火贩子们闲聊她的一些事,恍然发现自己的先前判断有误。她是个落魄学生,没钱读书,错,是唱歌——据说她是中央音乐学院的学生——高材生。
我该怎么欣赏这朵寂寞烟花?
F公园是个烟火圣地,不分四季,只分昼夜,总有无数的人来光顾,然后在一瞬间让他们的十块二十块消失,人们喜欢或叫狂恋着这样一种绚烂——且短暂,我们却不以为意。因为我们要借此生活,我们是F公园入口处的烟火贩子。
应该是烟花又开始繁盛的时候,公园里也开始多了一缕轻歌,歌声仍旧小也仍旧辽远,却远不同于当初的叫卖,人们开始在迷恋烟花的同时习惯这样一种歌声。
轻灵好比烟花,却从未美过烟花,只因她不笑,亦不哭。
“七月流火,不相思,如何过?晚凉也有,闲语轻说,只看出,她比烟花寂寞。”她无表情唱着。
再后来,应该是城管们开始流行的时候了,以影响社会秩序为由,我们开始被辗转生活,老摊友们早已不见,自然也早已不见她。听闻人说她的摊子被城管扣了,改了饭碗做歌女,也听人说她让醉汉砸了摊子遭人凌辱,小市侩们间的闲话无以为计,但终究是坏消息多于好消息。
我的日子还在过着,依旧做个烟火贩子,在F公园旁,却很少听到过轻灵歌声了——我一直不敢确定我是否又听到过,因为不知怎么,每到像那年烟火开始繁盛的时节时,我总会似乎听到又没听到:“只看出,她比烟花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