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能无过》駒尼俄司

686、临别前夕(六)

　　高盛高茂看着高芸芸激动的颤抖不已，心中非但没有半点愧疚，反而更加强挑拨的力度。

　　「姊，现在可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小枫不走，那就会是隽颢走！」
　　高云云忧心地抬起头来：「隽颢走！？」
　　「当然，就算姊夫不赶走隽颢，隽颢也会自己离开的！」
　　「妳想想，隽颢对小枫多好，为他摔下楼，差点没命，他都愿意！这丑闻一旦爆发出来，他一样会为了顾全他，而放弃一切的！」
　　「姐，如果你不先出手阻止，让隽颢自己决断，一切就晚了！」

　　高盛高茂你一言我一语地说服高芸芸，这是他们夺得财产的最后机会，在言正或隽颢任何一人回来之前，必须让计划唯一关键人物-高芸芸做出决断，只有她动之以情，才能赶走小枫。

　　这就是为什么小杰会跟他们结盟的原因，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高芸芸的弱点，除了寻常人的母子亲情，高云云她这一辈子都觉得自己亏欠儿子，所以，只要是为了儿子好，就算儿子一辈子不会正眼瞧她，就算要她下十八层地狱，她都毫无怨言！

　　「姐，没时间犹豫了，等姊夫收到信，一切都来不及了！难道你舍得隽颢流落街头！？」经过以前那么多次失败，现在高云云已经不再那么好骗，高茂高盛不得不下最后这一重拳。

　　流落街头！？

　　高芸芸一听这话，瞬间拧起了眉头，「隽颢，怎么可能轮落街头！？」她尽量让自己冷静客观，如果今天换作别人，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隽颢，但今天对象是小枫，她必须谨慎，再谨慎，迟迟不肯松口的她，在脑海里比较舍弃谁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她怎么也想不到隽颢可能会有这种境遇。

　　隽颢再怎么不济，也是叱咤商场的风云人物，隽颢只是离开了言家，并不是武功全废，他顶多就是没了言正的经营权，但他手上仍有足够的资金，供他另起炉灶，隽颢的能力她比谁都还要清楚，不至于落魄至此吧！？

　　「姐，你不相信！？」高茂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夸张，似乎还有点讥笑的意味。

　　高芸芸当然不信，她对自己儿子的能力有绝对的信心。

　　「姐，你太小看这社会的现实了！」高盛摇了摇头，好像在说高芸芸有多么不食人间烟火似的，「这事一旦传出去，那可是全世界都知道，光这丑闻的闲言闲语就够杀死人了！」

　　「我们做的是正当生意，关丑闻什么事！」

　　「怎么会不相关了呢！想想姊夫一向最注重的不就是公司形象，和公司文化吗！？和一个诱拐未成年的罪犯做生意，那公司的形象还要不要啊！」

　　「再说了，就算隽颢能另起炉灶，但姐，你有没想过隽颢这辈子可曾求过任何人，你能想象他低声下气的去谈一份生意吗！？以前言正是有一段日子营收不佳，经营惨淡，但它至少还是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姊夫只是退居幕后，曾经的战果还摆在那，谁敢不卖面子，公司稍有作为，一两个大客户回笼，马上就有订单自动上门，公司起死回生并没有那么难！」

　　「可将来的状况，隽颢是从无到有，又在诱拐未成年的丑闻下，连姊夫都把他赶出家门了，外头谁还会支持他！？」
　　「何况，隽颢得罪的人可不少，他收购公司的手段那么毒辣，想报复他的数都数不清，墙倒众人推，不趁这个时候好好修理修理他，还待何时！？」

　　所有一切可能发生的状况，小杰早就事先预想好，也沙盘推演过，说服高芸芸的说词，准备的是一套一套的，此时，高盛高茂不得不佩服他做事缜密，像是吃了颗定心丸般的相信这次绝对万无一失了。

　　高芸芸紧拧着手，无处反驳。

　　「别说是外人了，就是我这个当舅舅的，他什么时候正眼瞧过我，要不是，看在姐的面子上，我都想踩他一脚，给他点颜色瞧瞧！」高盛还是忍不住多说了句，高茂马上一拐子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不想节外生枝。

　　高芸芸怎会不知道隽颢的行事风格，仗着自己资金雄厚，无可匹敌，年轻气盛的他做事从不留后路，得罪的人可不少，现如今，没有言正当靠山，隽颢要白手起家，可就有苦头吃了。

　　“骄傲自负的他能做到放低身段吗！？他能弯得下腰去吗！？”高芸芸在心头想着，可就算隽颢能做到常人的谦卑，那她自己呢！？舍得吗！？看她的宝贝儿子低声下气地去求人，她能不心疼吗！？

　　高茂高盛看她半天吐不出话，心里明白他们的说词，高芸芸是听进去了，最后的重拳终于起了作用。

　　两人对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了不着痕迹的奸笑。

　　僵持的气氛凝结了许久，低着头的高芸芸始终不发一语，高茂朝高盛挑了挑眉，眼神直指着他胸口里的文件，暗示了一下。

　　原本他们还怀疑小杰告诉他们的这几招管不管用，没想到，不过几句话，竟有如此威力，现在他们更是唯命是从，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只需要做到告知的目地就行了，把整件事情的严重性说完，便可撤退，虽然他们百思不得其解，可当前情势，就是小杰说了算。

　　高盛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份文件，放到高芸芸手里，「姐，我们也没打算亏待小枫，这文件能达成他的梦想，吃住生活费也都打理好了！他也没怎么吃亏，如果，您仍觉得过意不去，您大可转几个亿给他，这辈子就算躺着都吃穿不愁了，如今当务之急是保住隽颢的事业，将来他想怎么去补偿小枫也没人管的着，现在这也只是没办法中最好的办法了！」话落，高茂高盛也不再多说，两人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高芸芸一人。

　　高芸芸缓缓拆开了文件，看了眼，紧紧地抓在手里，她心里明白这确实是目前所想的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只是……把这么一个乖顺的孩子赶走，她怎么做得到……”她双手掩面，没办法违背自己的良心去下这个决定。

　　此时，脑海里闪过的全是小枫，从他刚来纽约，她俩在路边的摔车事件起，所有的过往，那是多么奇妙而有缘的相遇，到后来，小枫知道她和隽颢的母子关系后，夹在两人之间拼命帮她修补几乎没有挽回余地的母子关系，很多时候小枫都是冒着隽颢雷霆大怒的风险，不惜一切后果的帮她……

　　这孩子无时无刻不替她着想，就算明知深陷险境，就算会吃大亏，他也不放弃，看着老爷和隽颢僵持多年的父子关系慢慢热络，她也升起了一股过去从不敢怀抱的希望。

　　她真的很感激小枫，虽然，她们母子关系并不是那么容易化解，可经过小枫的努力，至少现在他们还能同桌吃饭，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这些寻常母子相处的日常，以前她根本不敢想。

　　回想最近的一次，小枫鼓励她做了一道糖醋里肌，她不晓得小枫到底用了什么魔法，竟然能说服
　　隽颢在她眼前乖乖吃下，而且没有当场吐掉，这要是换作以前，别说吃了，隽颢没当场把整盘鸡砸地上去，就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而那天隽颢不但吃了，脸上也没任何不悦。

　　小枫还大胆的问他，「奶奶做得好吃吗？」
　　隽颢虽然脸上面无表情，心不甘情不愿地只回了一声：「嗯！」但那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了。

　　天知道，这是她们母子十多年来唯一的一次正常互动，要不是，言正在桌子底下，一直拉着她的手安慰着，她激动地差点当场哭了起来。

　　她真的很感激小枫，可现在她却要恩将仇报，做个可怕的蛇蝎奶奶，把他赶走……她真的做不到……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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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大学以来第一次期中考，在历经数日的折磨后，终于剩下最后一科营养学分，有信心可以高分过关的小枫，毫无压力地跟隽颢煲着电话粥。

　　「今天考试顺利！？」忙了一天，回到旅馆的隽颢，正舒服地泡在按摩浴缸里。
　　「应该…顺利吧！」从来不说大话的小枫在成绩还没公布之前，还是不敢把话说满。
　　「这么没自信啊！？」隽颢举起酒杯，喝了一口：「可惜，我还想帮你庆祝庆祝咧，哎！你这么没信心，我看我还是先去打退订电话！」
　　「等等，等等，布布，你订了什么！？」小枫马上阻止道。
　　「那是高分才有的惊喜，怎么能说！？」隽颢贼笑了一下后，又神秘兮兮地透露：「是你超想要的喔！」
　　「啊－－布布，你先别退嘛！或许，或许我有希望可以拿到……」
　　「还或许啊！？」隽颢故意叹一大口气，很不满意的摇头看天。
　　「布布，我是怕有意外嘛！」
　　「哪有那么多意外啊！」
　　「真的！或许教授改考卷的时候心情不好，不喜欢我的答案啊！」
　　「算了！我还是退了吧！」说着，拿起另一只公务机，准备退订。
　　「布布，布布！别退别退……前三，应该没问题！」
　　隽颢生生地停下动作：「真的！？有把握！？」

　　小枫从床上跪坐了起来，很坚定认真的握拳道：「前三没问题！」

　　隽颢这才笑开：「那明天下午送到家里去！」
　　「不！不行，明天下午我已经有约了。」
　　「有约！？」隽颢这一听，马上危险的瞇起眼。
　　「布布，明天考完之后，下午我跟乐团约好去社团练习圣诞节的曲目！」
　　「只跟乐团约！？那杜轩呢！？」
　　「杜轩……」一提到杜轩，小枫马上变得小心翼翼：「他当然也在啊……」
　　一听到情敌也在，隽颢立刻绷紧神经：「他又不会玩音乐，他去干嘛！？」

　　「他帮我约的人嘛！何况，他们本来就是好朋友，我也不能赶他走的啊！」

　　隽颢气得吹胡子瞪眼，这就是他最不希望发生，却又绝对会发生的状况，”这些学生怎么那么闲，不好好作研究，天天搞些没用的事……”

　　「布布，你放心！我一定会认真练习，用最快的速度在你回来之前把歌练好的。」
　　「那我明天回去！」
　　「布布！不行啦！明天太快了！」
　　「哪会！耶诞曲子改来改去也是大同小异，一天撮撮有余！」

　　「布布！求求你多给几天，好不好？」小枫马上伏低做小的求起他们家的霸王。
　　「哼！叫你陪我出差，你就推三阻四，叫你练歌，你马上把时间通通空出来……」

　　小枫真是被打败了，他不陪他出差，明明是因为考试的关系，布布现在却把他们全绑在一起，可他又不能反驳，经验告诉他跟一个大孩子讲道理，只会越描越黑……

　　「那等你回来，我保证把所有时间都空出来陪你，好不好！？」小枫试探地说，确定隽颢稍稍满意后，又补上一句：「我一定遵守每一条家规，除了社团，绝对绝对不会去别的地方，练完马上回家，行不行！？」

　　「勉勉强强还可以接受啦！」隽颢翻了个身，趴在浴池边，继续享受水柱冲击的按摩。

　　这提醒小枫想起关于小杰的事，小小声的问出一直搁在心中的疑问，「布布……那天小杰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隽颢压根已经忘了这个人的存在，小枫突然提起，他脑海里空白了几秒，才又拼凑起那晚的记忆：「那天，他……」

　　就在隽颢好不容易把事件前后想清楚，正准备回答的时候，房门外，传来叩叩叩的声音。

　　「布布，等一下！有人敲门！」小枫连忙下床去开门，「有什么事吗！？」

　　「孙少爷，夫人请你过去一下！」
　　「好，我换套衣服，马上来！」

　　一关上门，电话里立刻传来吼声：「叫他回来！说你睡了！」
　　「布布，我明明就没睡啊！」小枫迅速换掉睡衣，对着手机里正在视讯的人，啵了一声，「我去去就回，一会儿，再拨电话给你！」

　　「要快点喔！」隽颢强调一声。

　　「秒回！」说着，又啵了一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