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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章五 ...

  •   春日的阳光如同调皮的孩子,透过门窗的空隙偷偷溜了进来,照在身上说不出的温暖惬意。展昭支着胳膊撑在桌上,昏昏欲睡,一个没留神,头一沉便惊醒过来。他揉揉眼睛,看着床上酣睡正香的白玉堂,立刻又升起了满腔的怒火。

      昨夜白玉堂也是过了丑时才回房休息。如此一番折腾,大家都是筋疲力尽。可身为小厮,与白家二少爷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展昭囫囵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便迷迷糊糊爬起来,张罗着为二少爷起身准备。哪知,从卯时叫到辰时,白玉堂不但没有起床的迹象,甚至还闭着眼睛大发雷霆,打翻了洗漱净面的温水,害得展昭好一通收拾,也不敢再惊动重新入睡的少爷。想到这些,展昭不禁更加气愤:昨夜若不是白玉堂平白无故杀出来,自己也不会一无所获还弄得那么狼狈。

      怒气冲冲来到床前,看着那张睡得毫无防备的俊脸,展昭直想一拳过去打出个五颜六色来。似乎感受到周遭不友善的气息,白玉堂皱了皱眉,被子里的右手也跟着举出来在眼前无意识地晃了晃,好像在不耐烦地驱赶着什么,但很快又软软垂在了胸前。展昭仔细看去,蓦地发现自己那柄匕首此刻正握在白玉堂的手中。这匕首削铁如泥,是柄难得的利刃,更要紧的是它乃展昭极为敬重的人所赠之物,意义非凡,万不能失。昨夜为了脱身,展昭万般无奈才会舍了它,之后便心心念念想着如何能从白玉堂手中夺回匕首,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自然不肯放过。

      蹑手蹑脚又靠近了一步,展昭伸出两指夹住剑鞘,试着顺剑柄的方向轻轻向外拖拽,想将匕首从白玉堂手中抽出。哪知白玉堂却颇为警觉,原本酣眠放松的面容霎时紧绷起来,两道剑眉锁得更紧,闭紧的双目下隐隐可见眼珠来回转动,已是即将醒来的先兆。展昭不敢大意,忙伸指点向白玉堂肘间的曲池穴,欲待他稍一松懈便将匕首抽出来。可展昭的指尖还未触到衣袖,白玉堂已然霍地张开眼睛,一双星目精光暴现,犀利的眼神直刺得展昭冒出一身冷汗,忙敛目低眉后退半步,低声唤道:“二少爷,该起身了?”

      “你拿它要做什么?”白玉堂翻身侧躺在床榻上,伸臂用匕首直指着展昭,语气不急不躁却渗着逼人的寒气。

      “二少爷,我怕您拿着它不小心伤了自己,所以想把匕首放在桌上。”展昭照着自己事先想好的托辞回答道,脸上还带出几分不知所措的惊惶。

      “哼,”白玉堂一挺身坐了起来,气势汹汹吼道,“睡觉的时候让自己手里的匕首伤着?这要说出去,堂堂锦毛鼠的脸往哪儿摆?!小子,亏你想得出来?你还不如直接说我白玉堂喝水呛死算了。”

      还有可能是被你自己的舌头毒死,或者被小心眼憋死。展昭恨得牙痒,不禁在心里腹诽了几句,可脸上却不敢带出来,只是把头埋得更低,看上去倒仿佛受了委屈的样子。

      “行了。”白玉堂摆摆手,示意自己不会再追究下去。他一面起身穿衣,一面暗暗打量着在旁忙碌的展昭。面前的小厮身形单薄却不显瘦弱,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脸温和谦恭,可眉宇间还隐隐透着股傲然之气,让人不由便产生几分好感,怎么看也不像个奸佞之徒。他略一思索,顺口问道:“你是叫小久吧?”

      “是,二少爷。”展昭心里扑通一下,不禁又捏了把冷汗。莫非自己哪里出错,露了行藏?

      白玉堂并没有继续问下去,转而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巳时三刻。”

      “居然这么晚了。”白玉堂自言自语道,“小久,叫厨房马上送早点来,我要赶着出门。”

      “是。”展昭松了口气,心中暗自庆幸:送走白玉堂,自己就能有点空闲,可以去东厢找包大哥他们商讨昨晚的事,大家一起拿个主意,看看该如何对待律天羽。

      白玉堂端坐在桌边,正凝神想着昨夜发生的种种,余光却不意间扫到了端着盆向门外走的展昭,那背影似乎有些熟悉,依稀与记忆中某个模糊的背影渐渐重叠在一起。他脑中灵光一闪,猛地站起身喝道:“站住!”

      展昭身子微震,水盆中也荡起圈圈涟漪。他缓缓转过身,不明所以地看向白玉堂。

      白玉堂走到展昭面前,目光似刀,仿佛要把眼前人一片片切开来看一般。他不怒不笑,声音愈加低沉,带着浓浓的压迫,开口问道:“你何时入府的?”

      “回二少爷,五月初九,就是四日前。”

      “为何卖身为奴?”

      “家中兄长要赴京赶考,为了给他筹些盘缠,才会到白府做工一年。”

      “哦?”白玉堂一挑眉,笑道,“如此,我差人给你家先送去些银子,也好让你兄长安心读书。”

      “我哥他已经启程了。”展昭从容答道,可鼻尖却早已渗出细小的汗珠。

      “无妨,送与你的家人好了。”白玉堂步步紧逼。

      “家中只有我们兄弟相依为命,哥哥走时,已经变卖了所有房产。等到明年开春,我也会去京城投奔哥哥。”展昭一咬牙,索性堵上了白玉堂所有的问题。

      对方说得滴水不漏,反倒令白玉堂更加起疑,他眼珠一转,继续试探道:“看你们兄弟如此有情有义,不如我送你些盘缠,到京城与兄长团聚去吧?”

      展昭错愕了半晌,白玉堂此举大违常理,一时还真是让他难以作答。若是换作普通人,自然乐得拿了钱离开,可自己身负使命,无论如何不能离开别院。他想了想,忽然展颜笑道:“多谢二少爷的好意。不过我哥常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我们虽然穷苦,可要活得有骨气,不可随意受人恩惠。小久年轻力壮,这点苦还能吃得。这样,也免得到了京城,再挨兄长一顿呵斥。”

      白玉堂心中暗暗赞叹,无论面前的人说得是真是假,可言谈间的一股傲气却着实令人难忘。只是,若他真的是昨日夜探别院之人,单单这份镇定和机敏,就足可证明这是一个棘手难缠的对手。想到此间,白玉堂眼中杀机顿现,一伸手便用上了十成功力,以迅雷之势扣住展昭右臂的尺泽、曲泽和少海三个要穴,蓄势待发。

      展昭大惊,险些将手中的盆扔了出去。尺泽、曲泽和少海乃是手臂上三条最主要筋脉的中枢。白玉堂若是吐力,自己这条手臂怕是就要从此废了,而且绝无康复的办法。展昭恼恨白玉堂出手如此狠毒,可脑中却不停盘算究竟该不该出手。一旦出手反抗,自己的身份势必会暴露,恐怕律天羽也不会再有所动作,那么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点线索岂不是要前功尽弃?他转头看向白玉堂,一双朗目如天狼星熠熠闪光,虽然其中杀意隐显,却掩不住浩浩正气,其势逼人。再想到他主动义助包拯,为了追查案件彻夜不休,一份执着也着实令人敬佩。这样的人物,纵使再有怀疑也绝不应该是个草菅人命的暴徒。展昭心一横,索性为自己下了个赌注,如青松般挺立在屋子中央,动也不动,任凭白玉堂处置,只是一双眼直直看了回去,“不解”问道:“二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白玉堂望着展昭由惊惶慢慢又回复了镇定,心中也不禁佩服眼前人的定力。要穴被制还能如此从容,当真有大将之风。可他也暗自犹豫,是杀还是放,一时倒拿不定主意。论理,眼下的状况可能关乎国家社稷,这人又如此可疑,以他锦毛鼠的狠辣行事,至少应该先废了对方的武功再慢慢查问,以策完全。可面对那双清澈的眼睛,白玉堂却无论如何下不去手。面前的少年,挺拔如松,眸正神清,温润的目光中隐隐透着坚毅正直,即使一身粗布打扮,也难掩其不凡的谈吐和气质。再想到昨夜之人所掷的带鞘匕首,脱身时也一味闪躲,其意并不在伤人,白玉堂心中一松,手上的劲力也随着卸掉了大半。他虽然行事乖张,却从不伤及无辜,尤其自己对这人已经起了几分惜才之念,便更难出手了。

      展昭见白玉堂卸了力,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也庆幸自己没有看错人。正想着该如何脱身,忽然听见外院里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接着,别院的总管白禧满头大汗冲了进来,看到白玉堂立刻像见到救星般大声说道:“二少爷,不好了,出大事了。住在青竹园中的律公子中了毒,现在已经不省人事,命在旦夕!”

      “什么?”白玉堂大吃一惊,手中一紧,正握在展昭的三处要穴上。

      “啊!”几乎同时展昭也低呼一声,却不知是吃惊还是吃痛。虽然没加内力于筋脉无损,可他的手臂还是一阵酸麻,手里的盆再也拿捏不稳,盆中的水哗啦一下都泼在了白玉堂雪白的衣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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