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笑忘歌》鱼纹镜

19、Part.18

　　一出花楼，我连忙幻化回了原来的样子，不要说我是个女子，就算是个男人这么冷穿那么点衣服也很是受罪，裹在暖和和的大衣里，我顿时觉得人生很圆满。
　　走了一段路我忽然想起那妈妈的晕倒时间，于是不自觉提了一句：“你给她们的是什么？”
　　他看了我两眼，为我紧了紧衣服上的带子，淡然地说：“银子而已。”
　　哦，我点点头。
　　或许是因为和云诺混的久了，心里总存了一些变态的阴暗，于是衡量事物总有些阴暗，这么一阴暗就不由得把人看得阴暗，在小苏他哥说出口之前我一度认为他给的是老鼠蟑螂。
　　此番我仔细一思索，觉得进了这么一趟花楼，我还是没搞懂那所谓花楼的高深意义，心里觉得有些不甘心，但是也不大好再问。我想云诺应该是见多识广言简意赅的，于是打算等有空问问他这个问题。
　　一回客栈就看到阿如冻得一脸通红地坐在桌子边，手里握了杯热茶，却没有喝，杯子里的水一点也没少，心思有些恍惚的样子，似是刚回来不久。
　　我连忙跑过去拉起她的手：“你找到了？”
　　阿如茫然地抬头看我，神情很是可怜动人。
　　我心下一软，连忙安慰她：“没事，天大地大就算找不到也很正常……”
　　阿如却一脸恍惚地说：“绒歌，他们、他们有人说，见过他，还说他叫不忘……我……”
　　我一听便明白了个大概，高兴地大手一挥：“好事啊，看样子他应该出现过，如此一来我们便在这里找，来，那什么，你帮帮忙和云诺他们说说咱们不回去了，等找着再回去。”
　　那什么默默地掏出一张纸，沉声念了起来：“云诺说，晚归一日，抄书十卷，讼静心诀五十，多入修罗场一盏茶……”
　　我浑身一抖，却还是表示自己绝对不畏惧恶势力：“我不怕！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随即，那什么默默地补完最后一条：“每日必须回西岐探望。”
　　我登时愣在原地。
　　狠毒啊，太狠毒了，明知道我的处境尴尬，如此一条不等于让我自己刨个火坑自己点上火再自己往里面跳。
　　我权衡了一下，觉得为了美人赴汤蹈火也是应该的，心里登时涌起一股豪情。
　　我咬牙颤巍巍地说：“我……忍……”
　　小苏他哥端详我甚久，忽然一扬手将我变作了小女娃模样，微笑着说：“如此，就不算带着靳绒歌了，那么也就不用受罚了。”
　　我有些不明所以，忽然想通之后眼泪在眼眶子里转了转，感动地叫了一声：“小苏哥……”
　　他一呛，我连忙改口：“大苏……”
　　他冷着脸，伸出手：“还是变回来吧。”
　　我连忙两步跑过去抱着他的胳膊：“不要啊不要啊，爹爹我错了，爹爹爹爹——”
　　呃，或许我在失忆之前就是好好的狗腿胚子。
　　他一怔，却顺势将我揽进怀里抱了起来。
　　唔，当小孩子也是有好处的，比如现在，窝在他怀里比走路舒服多了。
　　我蹭了蹭，寻了个舒坦位子，却见到阿如似是累极了，趴在桌子上酣然睡去，我连忙跳下来拉拉小苏他哥的衣角：“哎，爹爹，你帮忙开间客房，把阿如背回去睡觉吧。”
　　登时，路过小苏他哥的小二哥的眼神变得无比暧昧。
　　小苏他哥干咳两声，一把拎起我，趁没人注意将阿如化成一朵水渡花带上了楼，我看着阿如在他的掌心中无声地躺着，忽然生出一种想尝尝这花是甜的苦的的邪恶念头。
　　过了不久我也想睡，鉴于楼上客满只剩下一间房，阿如占了一张榻之后我不好意思过去挤，本想让小苏他哥打地铺，却没成想被他干脆利落地从中间用被子隔了一道三八线。
　　我看他那坦荡无比的眼神，顿觉我邪恶了。
　　于是我和，我和爹爹就那么睡着了。
　　第二日我精神头很足，用早饭时连吃了两笼蟹粉汤包，不慎喷了好几次汤，害得小苏和美人都得换衣服。
　　今日找起来倒是很有力气，但是找了一天之后却再也没有说见过不忘的了，我觉得有有些泄气。
　　走到半路的时候忽然听到很多嘈杂的声音，我们凑过去看热闹，却发现一处民居起火了，但是外面嘤嘤哭泣的妇人说她的孩子在里面，苦苦哀求让人进去救救她的孩子。
　　我本想祭出招雨之术，却看到阿如飞身冲了进去，我心下大惊，连忙撑起一道水障护体，跟着冲了进去，在蔓延的火势里面只觉得浑身发烫，难受的很。
　　不多会我看到阿如怀里抱着个酣睡的奶娃娃，急匆匆地冲出来，她似是完好无损，身上也没什么火花。她见着我马上拉我冲出火场，被一旁招水灭火的小苏他哥保了个人身安全。
　　那妇人接过孩子对着阿如千恩万谢，我一抬头却看到阿如的脸色变得赤红滚烫，她那水蓝色的裙子也开始变得灰败，慢慢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急速地喘息。
　　小苏他哥神色一凛，连忙探了探阿如的印堂，说是什么她本属水，无遮无拦冲了进去被火焰灼伤需要马上治疗，需要至寒的冰系术法延着再去摘来北鸣东北方的苍岳山上的神草冰之魂来镇住火气。
　　我连忙说：“那你快点带她走啊，我这就去采草给她吃。”
　　小苏他哥严辞拒绝：“不行，太危险。”
　　我推着他，急得恨不得一把将他撂回去：“你快走吧，也就你的灵兽速度最快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快点快点，让云诺多用几成力，我尽快摘回来。”
　　不等他说什么，我便马上御剑歪歪扭扭地冲着那苍岳山飞去。
　　到了之后我才发现那什么苍岳山整个一鸟不拉屎的样子，更重要的是小苏他哥给我下了个禁咒，让我就一直保持着那小女娃的模样，虽说我知道他是好心，但是终归有些……
　　想想云诺说下个月教我解咒，我这才无比感恩云诺的教授之恩。
　　毕方缩着翅膀默默地一蹦一蹦跟在我身边，我想着那冰之魂曾经似乎在书上看过，却又记不大真切，于是摸摸毕方的翅膀问：“嘿，哥们，那什么帮我找找草呗。”
　　毕方上下扫视我一眼：“是不是早点找着就能早点走？看看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我连忙应声：“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而且……”
　　我顿了顿：“其实，你要是真觉得这地方不顺眼，那么你拉一下不就不是鸟不拉屎了吗……”
　　毕方说：“……滚，老子不是鸟。”
　　片刻后。
　　我：“你……你确定是在那里？”
　　毕方：“确定是确定，不过你真的能够着？”
　　我：“……人生何处不悲剧，来吧！”
　　于是，我一掳袖子，蹭蹭蹭就爬了上去。
　　要说这座山鸟不拉屎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到这里灵力就莫名其妙的没了，所以说要不是我这种早就适应过的废物在，估计早就……
　　毕方好歹也算个神兽，找起东西来的确迅猛，不多会我就遥遥地看到了那神草，就是那生长的地方让我不禁汗颜。
　　为什么，所谓神草会生长在，那处高耸入云的峭壁中央的鸟窝旁边？
　　峭壁湿滑，我爬的甚为艰难，忽然心里大喜多亏没让小苏他哥来，不让这么爬他那形象不早得毁了大半。
　　我爬的气喘吁吁，低头看看毕方，却见他似是累了，居然窝在一旁的草窝里睡着了，我气得吐血，心里大骂正太果然不可信。
　　爬了许久我感觉浑身脱力，看看大约还有七八尺的样子，连忙鼓鼓劲爬着，好不容易探手够到了，我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快麻木的全无知觉了。
　　我只得把草虚虚地笼着，唯恐捏坏了，又战战兢兢地往下踏脚，却一个不慎一脚踏空。
　　其实，这种情况遇得多了，我就淡定了。
　　我想想我这么小个女娃子形象，要是跌下去到底会跌成什么样子呢……
　　忽然身体在半空中一顿，我抬头，却看到一张男人的脸。
　　我皱着眉打量着，心里想着这脸怎么那么熟悉，就是想不起来见没见过。
　　我看看那个男人的剑锋正戳在石壁上，稳稳地停着，我不由得放了心，又开始打量着。
　　打量了许久那男人也未曾正眼瞧我，探探身抱着我纵身跳了下去。
　　我还未来得及反应，我们就稳稳地落到地面上，我连忙道谢：“这位兄台……”
　　低头一看自己的形象，称呼好像有些不对，连忙改口：“这位哥哥，谢谢你啊。”
　　他身形一顿，那如锋的剑眉一颤，那美丽不可方物的脸庞一皱，让我觉得这男人真是愈发风情万种。
　　可我怎么看怎么熟悉。
　　那男子直勾勾地看了我许久，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迎着他的目光也看了回去。
　　呃，那个目光，好，好，好复杂。
　　我皱着眉觉得这个男人着实很熟悉，挠心挠肺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哪里见过来着。
　　那男人忽然开口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斟酌着回答：“你可以叫我，绒歌。”
　　他沉默良久。
　　随即，他一扬手，我感觉身上一沉，却是加了一层衣服。
　　他仰头看看天色：“一会要下雪了，你若是找到要找的东西就快下山吧。”
　　我点点头，他看了我一会后转身走了。
　　我忽然想起：“那个——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他站定步子，却没有回头：“卿展合。”
　　我点点头，意思意思赞叹道：“好名字，好名字。”
　　忽然，我意识到什么，连忙抬头大喊一声：“卿展合！”
　　一抬头却发现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
　　我登时有种自行了断的冲动。
　　其实我本以为十七年过去了那个卿展合怎么地也得是个精神矍铄的中年男子，何况阿如画的画像是十七年前的样子。可是单从外貌上来看刚刚那个卿展合顶多算是看上去比云诺他们大些而已，而且与画像上的人相比并未有多少改变，莫非……
　　我一抖，莫非这丫也是个妖精？
　　趴在毕方后背上往云空赶的时候我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告诉阿如关于卿展合的事情，仔细想想要是我说了被群殴的可能性比较大。
　　阿如被云诺的极寒之力护着，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般，但是脸色却红扑扑的，双眼紧闭很痛苦难耐的样子。
　　我把草药交给云诺的时候他上下打量我一遍又一遍，最后却笑着说：“你这样倒不错，干脆以后如此便好。”
　　我没什么力气和他抬杠，本想守着阿如来着，可是他说嫌我碍事就把我撵走了，我去找小苏他哥给我解开禁咒的时候咨询了他一下。
　　小苏他哥沉思良久，一挥手把我变回原形：“你还是别说了，你要是说了，我估计颜如玉会掐死你。”
　　我沉默着摸摸自己的脖子，觉得他说的很在理，于是沉默地压了下来。
　　云诺来找我的时候我已经做好进修罗场的准备，没想到他却挑挑眉，问道：“你想如何？”
　　我摸摸后脑勺：“其实……其实我想让你帮帮忙，看看有什么办法能让阿如御火，至少别让这种普通的小火伤了她。”
　　云诺微微点点头，似是在思索。
　　我问：“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求你？”
　　他轻咳一声：“要不然，按照你原来的作风，早就跑路了。”
　　我说：“……”
　　他与我沉默了半盏茶的功夫，才缓缓地说：“若是想让她不为火所伤，大约天底下只有两个人可以做到。一为鬼医斩四非，另一个是……”
　　我听了很是高兴：“另一个是谁还管他干嘛，走走走，我们去找找他。”
　　他轻咳一声：“你不知道斩四非是谁？”
　　我很愣怔：“有名么？”
　　他揉揉额角：“跟郑赦秋早年的名气差不多，大概凡是懂点事的基本都知道，可惜他已经归隐山林数十载了，没有人知道他在哪。”
　　我点点头，想想那怪老头的样子，觉得这个鬼医应该更为诡异，于是连忙问：“那另一个呢？不会也归隐了吧？”
　　他许久才回答：“另一人，正是侠医郑赦秋。”
　　我哦了一声。
　　随即，我抬头道：“要不……我们还是去找找斩四非吧……”
　　云诺沉默了许久，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