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话 龙刻的彼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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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的比赛全部结束，妖精的尾巴45P，反超剑咬之虎1分，排名第一位。
为此马卡洛夫很是不甘心，恨不得上诉举办方，把妖精和剑虎的一战算作加赛，记上个十分二十分，以确保自家公会取得胜利。看着已经为了比分而癫狂的第三代会长，自家人都忍不住吐槽他——想得美。
晚上，公会下榻的酒店。
“真的没有问题吗？”温蒂小心翼翼地摸着黛夜的右手，依然还是心有余悸。虽然是在医疗部通过转播观看的妖兽大战，但是黛夜被剑虎的魔法绞碎手臂的一幕实在太过吓人了，隔着一个屏幕都让人心惊胆战。反反复复用龙族的治愈术查看了不下十遍，温蒂才放下心来。
“傻瓜。”黛夜笑着揉了揉温蒂的脑袋，语气中带了一丝不自觉的宠溺，“□□上的损伤只要魔力充足都是能自我愈合的，我没事。”
对于现在的黛夜来说，身体几乎就是填充魔力的一个躯壳，她的血管脉络中，流淌着的除了血液就是魔力。用魔力再造一个新的手臂，简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也是啊——这个世界上可以和黛夜比魔力储备的人根本不存在。”梅碧丝在一旁晃着小腿儿吃着点心，悠闲得不行，“创始魔法可是好东西。持创始魔法者与万物共生，自然的魔力循环到最后，都会流向持有者的体内。这也是为什么创始魔法被称为一切魔法的本源。”
装作没听懂梅碧丝话里话外的冷嘲热讽，黛夜收回还在温蒂的头上吃豆腐的手，左瞄着天花板右瞄着天花板，脸上全是心虚。
听了初代会长的科普，大家不由对黛夜使用的魔法更加好奇了。
“持创始魔法者与万物共生？”艾露莎一脸我是好学生的表情，指指杰拉尔，“杰拉尔也在学习创始魔法，难道他就不会死了吗？”
“他呀？”梅碧丝斜着瞅了一眼，语气轻飘飘地在飞，“还早得很。”学个入门就能长生不死，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啊。
听到这个话题，黛夜不自觉地看了看杰拉尔，却发现他今晚怪怪的，一张脸黑得不行，好像根本不想理自己。她惹着他了？
“创始魔法真是神奇呢……”温蒂拉着黛夜的衣袖说道，“连断掉的手臂都可以那么快长出新的手臂来，魔法真的称得上是奇迹的存在了。”
听到温蒂的这句感叹，黛夜的神情突然一怔，然后变得无比冷漠，像是想到什么，她的眉宇染上了哀伤。慢慢地走到窗边，黛夜凝望着夜空中的皎白之月。清清冷冷的声音在安静下来的大厅中诉说着奇迹的诞生：
“龙息调和天空之力和大地之力融合在一起，自然界才有了魔力。人类体内流动的魔力与自然界中流动的魔力相互结合，由此孕育出魔法。超越自然的力量都是来自于自然之中，创始魔导士也是从万物生长的特殊规律中发现了魔力，从而创造了魔法。所以，魔法并不是奇迹。”
原本淡漠的语调平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懊悔，甚至是怨恨。
“魔法不代表着绝对的力量，人类并非是依赖魔法才能生存。创始时代之前的人类没有魔法不是一样活了下去？就算是现在，魔导士不一定比普通人生活的更好。”
黛夜的眼神中，有着化不开的绝望：
“如果可能，我宁愿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过魔法这种东西。”
魔法的创造，害死了她仅有的亲人，毁掉了她拥有的一切，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所以她才讨厌魔法。
有泪水划过窗边的人的脸颊，原本热闹非凡的旅店一片寂静。大家都有些犹豫和无措，到底是多大的悲伤，才能让她说出这样的话？
“但是——”黛夜抬起头来，那双金色的眼睛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有个人对我说……魔法是能给人类带来幸福的东西。”
希冀带着一丝淡淡的不信任，黛夜的笑靥很苦涩，还有她自己都不明白的矛盾和纠结：“他要我活下去，用这双眼睛看着，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所以她看了八千年，看着魔法从异端变成奇迹，看着魔法进入普通人的生活，看着魔法成为这个世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然而，她始终不认为，魔法是什么好东西。
站在距离黛夜最远的角落里，杰拉尔静静看着她，寂寞的身姿好像远离在另一个世界。他突然想起，还在艾德拉斯的时候，黛夜拉着自己的衣角，像是一个寻求认同的孩子，带着极为胆怯的语气问他——
杰拉尔，你觉得魔法是可以给人类带来幸福的东西吗？
旅店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
黛夜低垂着脑袋，静默了许久，最后扔下一句“我出去透透气”，化作一团薄雾消失了。在她的身后，梅碧丝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面色一片空洞。突然想起初见黛夜的时候，那双满是绝望和哀伤的眼睛；想起了她叙说着自己的过去，脸上近乎于迷幻的怀念；想起了她在回忆生命中，停留过的那些人，因为记忆残缺不全而无比痛苦的语气，想起了她对自己说的那句“我已经回不去了”……梅碧丝的眼里溢满水雾，脸上泪如雨下：
“黛夜她……很寂寞呢。也许拥有过朋友，却不过是用几十年的时光，眼看着对方衰老死去，自己依旧一个人不老不死地活着。所以宁愿不曾拥有过，至少不会失去。看起来比谁都更孤高，其实比谁都更害怕寂寞。”
像是一段无人会懂的自言自语，梅碧丝埋着头，脸色隐藏在刘海的阴影之下。其他人的表情各异，大家都在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直到初代会长的神情突然一变，又开始拼命地卖萌撒娇，不知不知地岔开了那个沉重的话题，大厅里才开始重新热闹起来。
没有人注意到伽吉鲁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大家都以为在战斗部分被纳兹一辆轨道车直接送走的伽吉鲁，在回来以后必定会找纳兹大干一架，闹得动静之大人尽皆知。谁又会知道，这个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回来了。
伽吉鲁绕开了所有的欢声笑语，直接找到纳兹和温蒂，扔下一句话：
“跟我来。”
位于多姆斯·弗拉乌的山脚下，一个不起眼的山洞内。
“到底有什么啊伽吉鲁先生？”温蒂左看右看都没有发现四周的山壁有什么不同，很是疑惑为什么大晚上的会带他们来这里。
纳兹举手附议：“而且为什么只带我们两个？”
“安静地跟着。”伽吉鲁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依然大步朝着山洞里走去。
越往里面走，越觉得有种阴凉的感觉扑面而来。那不是自我想象的错觉，而是一种说不清楚的直感。那是只有真正有过死亡和杀戮的地方，才会有的气息。
眼前的场景，大概只能用惊心动魄来形容了吧？
巨大的尸骸聚集在在整个山洞之中，前者的尾骨紧挨着后来者的头骨，宛如相互依偎着取暖的死后伙伴。数量究竟有多少呢？几十具？几百具？不，也许更多。高耸的白骨呈现出各种死亡的姿态，或许平静，或许激烈，昭示着尸骨的主人死前的绝望和不甘。如此壮观的景象，可能一生就能见到这一次了。然而让人感觉到的，却是无比悲壮的死亡之歌。昏暗的山洞中，只有点点萤火虫的微光，闪烁着一丝亮度，让人看不清这个山洞到底有多大，连绵起伏的骸骨蔓延至未知的远方，堆砌着一座森白的骸骨死城。
温蒂已经被震得说不清话了：“这是……什么动物的骸骨吗？”
“龙……”纳兹怔大的瞳孔中满是惊恐，喃喃地自语着，“龙的骸骨……龙的墓场……”毫无疑问的，那个体型，那个形状，是龙才会有的样子。
终于缓过神来，温蒂转过头问伽吉鲁，“这里是什么地方？”
“鬼知道。”伽吉鲁凉凉地答道。第一次落进来的时候已经震惊过了，所以现在他还算能够用比较平静的心情面对眼前的景象。
像是想到什么，纳兹的脸色一变：“难道说……伊古尼鲁也在这里？”
“不太可能。”摇了摇头，伽吉鲁冷静地分析道，“我们的龙已经消失了14年了，长眠在此的很明显是更加久远的骸骨。”
那为什么，这里会有如此数量众多的龙之骸骨呢？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那个他们熟悉的声音：
“混沌时代初期，龙族初化，太古龙以龙息开天辟地，龙息与天空之力和大地之力融合一体，后世称之为魔力。混沌时代末，太古龙灭亡，后代龙族变得衰弱，体内无法自我孕育龙息，依靠自然循环中的魔力存活。创始时代之后，魔法逐渐普及，人类开始大量汲取魔力。不能从大地中获得足够龙息的龙族不得不通过‘还巢’恢复力量，龙族各自回到它们出生的地方，因为龙族的出生之地是与它们的体质最为契合的魔力场所，可以帮助龙族孕育龙息，即为‘龙还巢’。每一次还巢对于龙族来说，都是一次逃不过的大劫难。纪元7年，龙族第一次还巢；纪元77年，龙族第二次还巢；纪元777年，龙族第三次还巢。近八百年的时间，不知道有多少的龙族死在自己出生的地方。白龙是现如今唯一存留于世的太古龙，因此才被奉为龙王。龙族还巢完毕，万龙归来之时，以龙族之王白龙为首，吊唁没有渡过劫难的同类，举行祭典，又称之为——龙王祭。”
“然而岁月久远，龙息终有尽时。龙还巢的时间越来越长，很快就会无法通过还巢获取魔力。到了那个时候，便是龙族与人类，彻底决裂之时。”
这是纳兹等人第一次听到黛夜说出如此长的一段话。但是，话中包含的信息让他们大为震惊，心理上实在难以接受，脸色变得微微发白。
看到他们的表情，黛夜沉默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把下面的话说完：
“大地之中的魔力可以再生，回归到自然循环，但是魔力中包含的龙息却不可以。魔法诞生，导致魔导士的数量激增。魔导士从汲取的魔力中获得龙息对人类毫无作用，对于龙族而言，却是生存的必需品。”
魔法的发迹史，即为龙族的衰落史。魔法的兴盛，伴随的注定是龙族的衰亡。
人类与龙族的立场，从魔法创始之初就已对立。
“你的意思是人类和龙族是天生的敌人？”纳兹的脸上写满了不相信，“那为什么龙族会收养人类呢？我算什么？温蒂算什么？伽吉鲁算什么？那么多的灭龙魔导士又算什么！”他永远记得伊古尼鲁对他的好，看似凶恶的外表之下，火龙伊古尼鲁有着母亲一般的温柔。教授他人类的语言，教授他龙族的魔法，像一个真正的父亲一样，将他抚养长大。可是现在让他相信，那些温情脉脉都是假的吗？
黛夜望着纳兹满是愤怒的眼神，心里不忍。她的视线扫过满目的白骨，经历过那段岁月，亲眼目睹了龙族的自相残杀，黛夜无疑是历史最好的见证者：
“每一次还巢之后，都有龙族受不了还巢的痛苦和漫长的孤寂，选择攻击魔导士，通过这种最为直接的途径，获取他们体内的龙息。当年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一部分龙族为求生存，开始屠杀人类，以人类为食；另一部分龙族主张与人类和平共处。共存派与武斗派引发争斗，导致龙族内乱。龙与龙的战争，持续了很长时间，两派都没有分出胜负。大约在四百年前，共存派为了获得胜利，传授人类灭龙魔法，灭龙魔导士出现。抚养你们长大的龙，应该都是真心爱着人类的共存派吧。”
听到最后的一句话，三个人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一点。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庆幸，黛夜的下一句话就是：
“但是灭龙魔导士的存在，不仅仅是为了帮助共存派对抗武斗派而已。”
话锋一转，她的语气变得凌厉起来。然而黛夜的眼前浮现出的，却是那个男人的身影。他的眼里，有太阳的温暖，有月光的柔和，有大海的包容。他的笑容可以带来整个春天——
“圣之灭龙魔导士——兰恩·米迦勒，龙族之王白龙选中了他，赐予他消灭龙的魔法，他因此成为了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灭龙魔导士。守护之战结束后，兰恩为了对抗涅比特族的【涅槃】，一个人承受了光明背面所有的黑暗，成为恶之本源，后来又因为屠杀过多的龙族，身体化为龙的本身，变成黑龙阿库诺罗利亚。
这里埋葬的骸骨，大概就是那个时候，被兰……黑龙阿库诺罗利亚屠杀的龙族吧。或者还有更加久远的，在还巢中丧命的龙族，在内乱时期战死的龙族……被白龙收殓在此地。”
白龙，唯一存留于世的太古龙，真正开辟了世界的创|世神。从混沌时代存活至今，时光漫长几近于不可计算。看着自己的孩子、自己的臣民，仅仅是为了生存而自相残杀，连自己唯一的挚友，也被葬送在这场战役之中，从此与他为敌。他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担着所有痛苦，收殓起一具具同胞的骸骨呢？
那个男人，拥有的何尝不是可悲的一生。
伽吉鲁有些烦躁地打断了黛夜的陈述：“你说的这些，和我们又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吗？”
黛夜缓步走到一具骸骨之后，那里的石壁上，镌刻着关于人与龙的盛宴的壁画，遥远的时光并未让它褪去颜色，反而变得更加鲜艳，仿佛被血液填充过一般：
“黑龙的存在不仅是简单粗暴的削减了龙族的数量，更重要的是，阿库诺罗利亚不仅是龙族，还是人类。黑龙的理智，已经被【恶之本源】侵蚀到只是想要‘屠戮龙族’和‘杀掉杰尔夫’，这两件事而已。最重要的是，黑龙对于大地中的龙息有一种近乎于掠夺的汲取，那已经不是为了生存，仅仅是为了夺取而夺取。”
在场的三人开始意识到了什么，目光愈发晦暗，却无法阻止耳边继续传来黛夜的断言：
“假如没有黑龙阿库诺罗利亚，也许龙族还有第四次还巢，第五次还巢……但是现在，一切被提前了。如果有一天，龙族再也无法通过还巢获得龙息，活下去的欲望终将战胜它们喜爱人类的理智，到了那个时候，龙族与人类彻底对立，灭龙时代到来。”
一句话，敲定了一个时代的终结，和另一个时代的来临。
黛夜的金色眼眸凝望着他们，像是一个无尽的漩涡，将人深深地吸引到其中，万劫不复：
“灭龙魔导士，就是共存派的龙族为了保全自己最后的尊严和仁慈，留下的一张底牌。如果龙族失去了理智，开始屠杀人类，灭龙魔导士，就是唯一能够战胜龙族的存在。这么说，你们明白了吗？”
温蒂和伽吉鲁脸色煞白，纳兹更是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你的意思是……龙教给我们魔法，是为了将来让我们杀了它们吗？！”
“正是如此。”
回到旅店的时候，黛夜的表情淡漠，跟在她身后的三个人却是魂不守舍。
然而此时没有人注意到纳兹等人的异样，米拉杰一看见黛夜就急急地扑了过来，语气中有着前所未有的紧张：
“不好了！露西在医疗部被抓走了！
作者有话说第42章 第四十二话 龙刻的彼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