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话 月夜的沙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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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漫无边际。
暗淡无光的色彩铺成开来，一直延伸向天地交接的地平线。昏沉的黄色深深浅浅交错着，描画出大漠的无疆。一轮红日挂在天边，静默不变的姿态，艳丽得仿佛能滴出血来。漫漫的荒漠大地，苍凉而深邃，像是一卷永远沉不了的沙之版画。
亚德里艾尔大陆与摩西纳大陆的交界，萨拉查沙漠。
穿越沙漠，即为摩西纳大陆的领土。
纳兹一行人，正奔驰在这片沙漠之中。
阿斯兰登，一共分为五块大陆。
亚德里艾尔大陆，位于阿斯兰登的西部地区，是面积最大的大陆。由菲奥雷王国、巴罗公国、约恩格斯联邦国三大国家为主，另十九个小国和多个岛屿组成。亚德里艾尔是魔法的发源地，也是魔法最为普及的大陆。魔导士众多，魔法公会林立，是真正的魔法世界。
摩西纳大陆与亚德里艾尔大陆相邻，地处中部地区，陆地广大，但人口稀少，由九大城邦划分地域。魔法出现后，渐渐由亚德里艾尔传入摩西纳。由于人口居住分散，这里没有魔法公会，魔导士与普通人共同生活。
与亚德里艾尔大陆一海之隔的格兰克罗大陆，坐落于阿斯兰登的西北部地区。格兰克罗工商业发达，经济繁荣，是一片富饶的大陆。但是魔法传入较晚，魔导士十分稀有。
而在遥远的大洋彼岸，南部地区的伊美大陆，以部落聚居，零散分布在大陆各地，闭塞落后，贫穷排外，是至今还未传入魔法的大陆。
至于通称“极地之岸”的艾斯克尔大陆，终年冰雪覆盖，无人定居。
虽然是黛夜接下的委托，不过在会长马卡洛夫的指使下，最终还是成了小队集体出动的任务。
委托的要求是围剿摩西纳大陆边界的萨拉查沙漠中的一个盗窟。
很正常的委托。
但是就是因为太正常了，反而显得不正常。
一个清剿盗贼的委托，有什么价值需要那个男人交给她来完成？
她认识那个男人的日子太长了，所以她很清楚，表面伪装得再纯良也掩盖不了阴险狡诈的本性，算计起人来不择手段。
摩西纳没有魔法公会，所以偶尔会雇佣亚德里艾尔大陆的魔导士，但是这种情况很少。而且菲奥雷王国并不与摩西纳直接相邻，这个委托为什么又会到了菲奥雷的魔法评议会？这种委托，随便交给哪个公会做不了？就算要下派给妖精的尾巴，通过正常渠道由评议会发给公会即可，偏偏那个男人拿了一次免赦权做人情来拜托她？
“那些强盗很厉害，一般公会对付不了，所以麻烦你了呢。”
温和无害的笑容似乎还在眼前晃荡，说话时的声音隐约藏着几分笑意，却让她不自觉地磨着牙暗恨。
针对她一个倒没什么，怕只怕又连累了无关的人。
想到这里，黛夜不禁目光落在身下。
也许她就不该对马卡洛夫松口，让他们跟了来。那个男人的心思太难揣摩，她冒不起这个险。但是现在……尽力而为吧。
摩西纳大陆的边界，沙漠城多哥。
黄沙与泥土混合在一起，掺杂着坚固的石头，一沙一石，简单粗暴地堆砌起来，造就了这座沙漠之城中最普遍的建筑。
一眼望去，尽是满眼的黄沙，简朴而单调地勾画出大漠中独有的颜色。
将四轮魔导车停在城外，一行人徒步进入城中。
多哥城的主道一路笔直延伸到另一端，虽然说是道路，其实也不过就是一地的沙子。
“啊拉，果然摩西纳和我们那边很不一样呢……” 露西打量着两旁的房子，默默地嘀咕着。比起菲奥雷王国的繁华，多哥显得太过冷清了。
“摩西纳人口少，不过也不至于少成这样吧？”扫过街上稀稀疏疏的行人，格雷挑眉。
“不，不是这样的。”艾露莎注意到城里的房屋群聚密集，但是很多似乎已经空落许久，没有人居住的痕迹，不由疑惑，“你看那些房子，很明显是有人住过，后来又搬走了的。”
“的确如此。”杰拉尔接过艾露莎的话头，“多哥和亚德里艾尔大陆相邻，两地之间多有贸易往来，照理说不该这么荒凉的。”
“是因为盗贼的原因吗？”温蒂想起他们这次的委托，不禁问道。
“很有可能呢。”艾露莎暗自点头。现在看来，这个原因的可能性最大。
“那太好了。”纳兹左手的拳头击上右手的掌心，一脸斗志昂扬，“把那群盗贼赶走，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嘴上说说谁不会？谁知道到时候是不是强盗把你打趴下了？”格雷眼神挑衅地看向纳兹，语气各种嘲讽。
“你说什么你这个下垂眼？”纳兹一个箭步冲到格雷面前，目光凶狠地瞪回去。
“说你没用你这个上吊眼！”格雷毫不示弱地回应道。
于是这两只又打起来了。
一时间冰块与火焰满天飞，引得周围的人纷纷避让在一旁围观。
艾露莎等人直接无视，表示不认识他们，自顾自往前走着。
仍是走在最后，黛夜看起来面色有些难看，一双金瞳微微眯起。从进入沙漠以后，就有一种黏黏缠缠的气息，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
荒漠的夜晚来得太早，刚进多哥没多久，天色就暗了下来。
纳兹一行人不得不考虑在城里借住一晚再做打算。
左右看了看，一座三层高的黄石建筑上挂着客栈的旗子。几人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要住宿吗？”眼前的少年有着摩西纳人典型的褐色头发和被强烈的阳光晒得泛红的皮肤，即使衣着朴素，也掩盖不住脸上热情洋溢的笑容。
“是的，还有房间么？”艾露莎对着那个少年点点头，开口问道。
“有的有的，跟我来。”少年向着柜台后的老板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带着艾露莎等人上了楼。走到半路，少年偷偷瞄了他们不知道多少回，几番欲言又止，表情很奇怪。
“有什么问题吗？”注意到少年的怪异举动，艾露莎停下脚步。
少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们，犹豫了半天，终于问了出来：“你们……是魔导士吗？”
摩西纳不承认魔导士的合法性，也没有魔法公会，魔导士与普通人生活在一起，并没有太大差别。但是，在摩西纳，魔导士依旧是稀有的存在，即使与一般人相处，也常常被视作异类。
艾露莎并没有在意这些，她正直惯了，根本懒得掩饰什么，直接点头应下了：“是的，我们是菲奥雷王国的魔导士。”
“真的吗？”少年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脸上挂上了更加生动的笑意，他似乎很兴奋，一双手无措地晃荡半空好久，才像想起什么似的，急忙摆摆手解释道，“啊啊……放心放心，我对你们没有恶意的。我叫祖玛，这个店是我家自己的。”
祖玛介绍过自己以后，才想起他们已经堵在楼道间很久了。不好意思地摸摸头，略带歉意地将他们领到二楼的会客大房间里，招待他们坐了下来。
“虽然在我们这里魔导士不常见，不过多哥靠近亚德里艾尔，常有做任务的魔导士会路过这里，相处多了发现他们比起我们普通人其实也没啥不同的，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祖玛年纪虽小，但是自幼就帮着家里打理客栈，来来往往的旅客见得多了，心思虽然单纯，但是为人处事却是颇为周全。因为担心艾露莎等人误以为他们歧视魔导士，这才有了这番解释。
“嗯，我们相信你。”艾露莎对祖玛微微一笑，然后侧过头来看着身旁的同伴，除了倚在窗前的黛夜，其他的几个都对祖玛露出的善意的笑容。
祖玛低下头也笑了笑，脸上带着几分羞涩，漆黑的眼珠转了转，目光深处流露出几分犹豫，最后还是没忍住，问艾露莎：“你们……是为了萨拉查沙漠里那伙盗贼来的吗？”
艾露莎神情一变，连窗边的黛夜也睁开了眼睛，视线落在那个少年身上。
目光直视着祖玛，艾露莎语气郑重：“是的。你有什么关于他们的事情，能告知我们吗？”
祖玛猛点着头，急切地答道：“那个盗窟四年前就存在了，虽然一直也有侵犯，但是与守卫军实力相差太大，倒也没让他们占到什么好处。直到几个月前，那群盗贼突然来袭，不知为什么一下子实力大增，打得守卫军直接退守到城邦中心，整个多哥都被洗劫一空……”
少年流下泪来，眼中带着愤恨：“本以为遭了一次难，他们会放过多哥，结果这几个月以来，那伙盗贼几天一小犯，一月一大侵，弄得我们苦不堪言。不仅中心城，连周围的村庄都被洗劫了。”
抹了抹眼泪，祖玛看着窗外继续说道：“我们被盗贼逼得没办法，几次请求友盟的城邦派兵帮助我们，可是几个城邦联合的军队清剿，都没能敌过那帮强盗。我们又凑了钱，去亚德里艾尔请了魔法公会的魔导士，也被他们打了回来……快半年了，大家都绝望了，有钱的人家纷纷搬离了多哥，往南边去了。这个城邦的子民越来越少……我们真的快……快过不下去了……”
少年埋下头，哽咽地大声哭泣着。艾露莎和露西站起了身，顺着祖玛的脊背低声安慰着，温蒂脸上带着不忍，默默别过脸去，纳兹、格雷和杰拉尔对视几眼，脸色凝重。
“问汝——”黛夜突然开了口，语气寒冽得如冰一般。原本的沉闷被打破，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眼角的余光环顾四周，注意到艾露莎等人的神色有些不对，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诧异和不赞同，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了。
放缓了声调，黛夜目光平和，对上少年还挂着泪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这几个月以来，城里可有人夜夜噩梦，不得安睡？”
“……这个，做梦是别人的私事，我……不太清楚……”祖玛有些为难，这个问题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艾露莎也很疑惑，黛夜的话貌似与盗窟不沾边，却又暗藏着什么深意。眉头一皱，艾露莎望着黛夜，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没什么。”黛夜没有回答她，转过去，再次站回到窗边。
本来也没有指望能从黛夜那里问出什么，艾露莎并未太在意，而是对纳兹等人说道：“看来这个任务会有些困难，明天我们进沙漠调查一下，再做打算。”
其他几个都点点头，同意了。
“很晚了，你们先去休息吧？”祖玛抹去眼泪，重新挂上温暖的笑容，“这么远过来，一定很累了，早些睡觉，明天才有精神啊。”
“谢谢。”看出祖玛的好心，艾露莎对着少年笑了笑。然后对露西和温蒂说道，“我们三个一间房，”又手指一一点过其他三只，“纳兹、格雷、杰拉尔，你们三个一间房。”
最后有些犹疑地看向窗前的黛夜：“你……”
黛夜摆了摆手，表示她不需要，直接跳窗户走掉了。
“找桌子去了？”纳兹歪着头，一脸不解。
“你管人家那么多！”露西一拳砸上纳兹的脑袋。
艾露莎无奈地从窗口收回目光，没有纠结于黛夜的去留，对剩下的四人交代着：“大家住在一起，也好相互照应。晚上小心点。”
又点点头，纳兹等人表示知道了。
“那我带你们去房间吧。”祖玛适时地开口，然后领着几人往住宿的房间走去。
杰拉尔跟在最后，确定了纳兹和格雷进的房间后，转身离开了。
沙漠中的建筑普遍都修不高，但是正因为如此，只要站上高处，整座小城的风景一览无余。大而透亮的圆月挂在遥远的天边，耀眼却不刺目的光芒笼罩着多哥，将这片沙漠城覆盖在一片温柔氤氲之中，白日里昏黄的沙粒映照着月光，泛着点点犹如萤火般的跳跃的光点，与天空中森罗密布的繁星相互映衬，仿佛天地共下的巨大棋盘。
黛夜单脚支起，坐在客栈顶部的旌旗旁。破羊皮制成的旗子在夜晚的风的吹动下，发出老人喘息一般的声音，时断时续地、回荡在耳边。黛夜拢了拢额角的发丝，顺手捋到耳后，体内的魔力释放出来，形成遮蔽的屏障护在身体外，挡住了大漠的风沙和那股令人不舒服的黏稠，这才觉得周身终于清爽了几分。
长呼了一口气，黛夜垂下眼，低着头沉了沉心神，然后抬起目光，望着夜空中的一轮圆月，默默地发起神来。
“我可以坐这里吗？”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男声，温和而清朗。
黛夜一双金眸微微一沉，眼神移了移，却没有看向那个人，只是淡淡地应了句：“随便你。”
“可以聊聊吗？”杰拉尔没有在意黛夜的冷淡，自顾自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
黛夜突兀地站了起来。斜睨的目光落在杰拉尔的脸上，语气愈发冷得像冰一样：“没什么好说的。”
话声未落，那个身影已经踏着黄石的建筑，一步一跃，消失在了深邃的夜色中。
杰拉尔看着黛夜远去的背影，勉强的笑脸终于挂不住。抬头，望着那轮她注视过的月亮，一声叹息最终化为嘴角苦涩的一笑。
城墙之上。
黛夜终于停下脚步，远远眺目着夜空下一片冷寂的沙漠。暗色的瞳孔警觉地盯着荒漠深处看了许久，然后回头望了望几百米外的客栈。脑海中各种想法转了几转，最后叹了口气，垂下眼帘，终究还是飞身奔了回去。
这趟旅途，注定不平静。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第十一话 月夜的沙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