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堂妖言录》杨心颖

19、鬼故事

　　“你或许知道夏小姐的苍天镇魂堂，我是夏小姐的副理，我叫青檀，许焕，我记得你，因为你是上一任录鬼者，可是我们还没有来得及找到你，你就已经死去了，许焕，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死的么？”青檀将浑身颤抖的女孩扶起来，他看着男孩，浅浅的弯起嘴角，光洁的面容如饱满无瑕的月色。
　　“在那个别墅里，你杀死了你深爱的女人，也完成了录鬼者的接任仪式——只有将前任录鬼者杀死，才能成为新一任录鬼者，在你杀死她的一刻开始，你的灵魂已经被染黑，陷入了被诅咒的命运，大量的鬼魂被你吸引，要把自己未曾说的话讲给你，你被那些恐怖的鬼魂吓坏了，你疯狂的逃跑，嘶吼，被人当疯子抓起来，即使每天注射镇定剂也不能使你平静，你拒绝听那些鬼语，愤怒而灼急的鬼魂每天将你的灵魂撕碎，让你生不如死，但是在下一任录鬼者杀死你之前，你无法死去，你只能请求一个女孩将你杀死，而这个女孩，为了结束你的痛苦亲手杀死你，自己承担了你被诅咒的命运”
　　青檀的看着许焕的眼睛，说：“许焕，你只记得你的愤怒，你的仇恨，已经忘了，这个女孩因为爱你，亲手向你举起刀刃，她当时被那些鬼魂折磨的死去活来，却咬牙承受自己的命运，她比你聪明，也比你勇敢，为了不被人当做怪物，她开始写文，停止愤怒，停止嘶喊，把鬼魂的碎语写下来，她一次性开十个word，手指在键盘上打得出血，从早忙到晚上，等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趴在电脑前奄奄一息，却从来没有放弃过，于是我们将她放到这里，设下结界，她只要不出门，就不会受鬼魂的逼迫，她已经八年没出过门了”青檀看着臂弯里的女孩，轻轻说：“非常了不起不是么？她和你的梦华衣一样，是真正天生的录鬼者”
　　许焕扭曲的身形僵住了：“她不是梦华衣，她是唐唐？怎么可能？”
　　一些零星的画面突然从脑海中浮现。
　　“你先走”她穿着红色薄纱的睡衣，对身旁白皙的男孩媚笑，“这是我旧情人，我们有话要谈谈”
　　“听说你爸爸死了？为什么不守孝，跑这里来做什么？那些地方难道你没有去吗？你怎么不懂呢，所有快乐都要有代价的傻孩子，我凭什么要出钱替你提供快乐？你以为我爱你？真好笑，你只是一个排解寂寞的小玩意儿，不过你现在不好玩了，太腻味了，我想换换口味”
　　“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没错”她干脆利落的说，开始有一些不耐烦：“说完了就走吧，我约了人”
　　“我真的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求你了。。。别再这样说了，我难受的要死了”
　　“你死不死管我屁事，人怎么这么贱呢？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她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身形突然顿住，痛苦的抽搐了片刻，倒在地上。
　　他手里拿着一把刀，她放在茶几上，他曾经温柔为她削水果的刀。
　　浓郁的血从她小腹流下来，她捂住伤口，却是狂喜的表情，不可置信的将满手鲜血伸到眼前，用嘴舔一舔，然后开心的笑了。
　　他垂着手站在那。
　　“还有一会，就，结束了，我必须告诉你一些事”她抬头看着他，目光一如初见般温柔：“我死后，身体会消失，没有人会追究你的责任，就像我杀死我丈夫不会负任何责任一样，我们是录鬼者，我们的活着。。。不叫做活着，以后永远有数不清的鬼魂来找你，除了下一任录鬼者将你杀死之外，没有任何解脱的方式，很抱歉，觅，利用了你”她倒在地上身体真的逐渐透明，连同地上的血迹，消失掉了。
　　只有他一人，拿着刀，浑身颤抖的站在那里。
　　回到家之后，他发现所有的事情都不见了，只要和她有关的事情，追债的人没有了，父亲没有横死，甚至他也没有缺课，依旧是优等生，一切回到了他遇到她以前。
　　可是。。。。穷凶极恶的鬼魂纷至沓来，他们逼迫着他，他们折磨着他，他们向他咆哮着那些故事，一睁开眼就是满目铅灰色，一闭上眼就是自己被各种方式虐杀的血腥画面。
　　当他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第十三次自杀未遂，在马路上嘶吼，然后浑身无力的倒在地上的时，他看到了唐唐。
　　邻居家的小妹妹，甜美朴素的姑娘，纯洁善良的像刚刚绽放的花苞，总是以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他，笑容里带着阳光的色泽。
　　她喜欢他，他一直都知道。
　　“求你”他对着那双惊惶的大眼睛，用一种极力控制的平静说：“杀了我”
　　唐唐没有被他吓到，而是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用自己的小手擦他脸上的血污，带着故作坚强的哭腔说“哥哥，我该怎么做”
　　怪物恐怖的眼睛流下泪水，他松下身体，渐渐化作一个穿校服，白皙清瘦的少年，他无声的呜咽着，唤“唐唐”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蜜浆苍白的勾起嘴角笑了笑：“你不要哭了，我是心甘情愿的，我这些年过得很好，青檀大人和夏小姐在房间里布下了结界，没有鬼魂侵扰我的生活，每天坐在电脑前看故事写故事就好了，杂志社有给我稿费，苍天镇魂堂也有给我工资，我生活过的很好，还能给我爸妈邮钱，不要哭了，哥哥”
　　“唐唐，对不起，我太懦弱，太自私了，我只想着自己的情绪，全然不在乎我身边的人的感觉，为了所谓的爱情我背叛了父母，面对命运只会逃离，你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子都可以撑下去，我却选择死亡，居然还把怨恨归结于别人身上，唐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哭着，转身向青檀：“请处决我吧，求求你处决我，祭司大人”
　　“我不是祭司”青檀微笑“你也不需要我的处决，厉鬼放下怨恨后，会自动魂飞魄散”。他叹息了一下，“你是不是觉得，如果不是被录鬼者插足，你的生命定会前程似锦，不会的，你这样多情而脆弱的个性，不是录鬼者，也会是别的，诱惑你堕入地狱，人生的幸福悲喜，都是自己的选择”
　　少年点点头，一行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他看着蜜浆轻轻说：“所有的快乐，都需要代价，我只知道去追求快乐，却让你为我承担代价，请你为我做最后一件事，就是一定去找你的幸福，拜托你一定要幸福”
　　蜜浆含泪笑笑：“我会的”
　　一切硝烟散去，隐于阴云的月亮重新露出皎洁的光。

　　青檀结束了一切，就回到了苍天堂的总部。一整栋楼的灯已经熄了，唯有顶层的一盏还亮着。
　　“录鬼者的事情处理好了”
　　他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朱明正在等着她，头发衣饰一丝不苟，妆容丝毫不乱，从电脑前微微抬起眼，气势迫人。
　　“恩，那个厉鬼已经魂飞魄散了，听你的吩咐已经给蜜浆疏通了能量，以后她就有对付鬼魂的能力，不避拘在小屋里了”
　　“Perfect”朱明点点头，继续埋头于堆积如山的文件。
　　“桑枝呢？”青檀随意的坐在沙发上。
　　“他年纪大了，熬不得夜，我就叫他不要硬撑了，已经回家了”
　　“那待会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就睡在公司，你收拾下东西就下班吧”
　　青檀点点头，到自己办公室去整理了一下东西，回来想跟朱明说一声的时候，突然发现朱阳正趴在电脑前，睡着了。
　　她穿着白色女式西装和黑色窄裙，浓妆难掩重重的黑眼圈，唇上的胭脂已经被擦掉了，嘟着嘴的样子也微微有几分稚气。
　　青檀走过去，电脑屏幕上还在不断的冒出对话框，他微微蹙眉，弹出一个安眠符，符咒的光芒下，朱明的睡相更加安然。
　　他走过去，把朱明打横抱起来放在沙发上，然后把外套脱下来，仔细盖住她身上。
　　他坐在那里，看着她睡熟的脸。
　　一直到东方既白

　　“喂，你的快递”
　　我疑惑的打开门，快递小哥站在门外。
　　“我已经很久没在网上买东西了啊，你不是不干了么？为什么还来送快递呀”
　　快递小哥挠挠头，从背后拿出一束花，笑嘻嘻的说：“是啊，我就愿意给你送快递”
　　我愣了。
　　“怎么啦？不喜欢啊”他故作凶悍的瞪我
　　“不是。。。。”我怯生生的说：“我是说，作为谢礼，我做猪骨汤给你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