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曾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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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针移动得缓慢，却也滴答滴答地划过大半个弧。
夜的冷清一点点袭来，蒸发了方瑾明额际的汗。叶络拿了条薄毯为他盖上，看着他在沉睡中全都舒展开的眉眼，竟不觉得一丝一毫的困倦。
一下子，她又陷到回忆里。只是今天，回忆里那张遥不可及的面孔就在身旁，是陌生的熟悉感。
她初见他，是在学生会的面试上。坐在一旁等待时，他晃入了她的视线。那人握了笔，低了头沙沙地写着什么，她只看得见他墨青色的发璇在阳光下闪着微弱的光。一抬头，细框的黑色眼镜下是一丝不苟的眼，含了微微的笑意，偶尔抬头问问题，迎了阳光的脸有些透明得不似人间。她只看到他薄薄的唇在翕动，高挺的窄窄的鼻梁似乎投下一方阴影。
之前的女生站起身离开，表情是纯粹的欢欣雀跃。她听见一束不粘不糯的声音唤她，偏了头望过去，两人的视线撞在一块。
那样明媚，那样深邃，墨色的瞳孔幽深得如一汪泉水。嘀嗒一声，一滴不知明的液体落入她的心湖，激起的涟漪圈圈层层，久久不能平静……
怔愣了下，她看见他横斜的眉微挑，蓦地缓过神来，绯红飘上脸颊，垂了头走到他面前坐下。再抬头，却已然是平静无异。
“为什么想加入学生会？”他低下了头，如之前专注地写着，冷清的声线飘过来。
“每个人在这世上，都有他的价值。”她扬起脸，满满的自信，似乎有淡淡的光芒，让人离不开视线。
他挑了眉放下笔似是在专注地听。
一句一句，她对答如流，眼角眉梢沾染着慧黠。
…………
或许就是从那时开始，他已然在她生命中埋下一颗种子了吧。不能说是喜欢，更谈不上爱，仅仅是比其他人的初逢多了分更深刻的印象，却在日后的光阴里磨磨砺砺进驻心房，贴合得牵连骨肉。
叶络伸手贴上方瑾明的额，降为正常的体温让她松了口气。
他可是从来，都不曾向外人展示过他的脆弱，却可以那样安心的在她面前憨憨地熟睡。
叶落心底一片柔软。
她依然记得那个冷清的夜，他独自一人在办公室整理资料，尽管额际冒着冷汗却仍在坚持。
她推门进去，递上一杯热水。
他伸手接过，放下笔扶着额，一滴汗水滑过鼻尖滴下，脸色苍白得不成样子。
“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去睡觉？”他抹了抹额际的汗水，喝了口水，眸光转到她身上，一只手却又拿起笔。
真是没见过这么不爱护自己身体的！叶络有些生气，夺过他手中的笔拍在桌子上，声音在深夜格外清脆响亮。
“你也知道晚？什么工作不能明天再做啊？你知不知道你有胃病？还三天两头不吃饭，以为自己是铁人么？”
他强忍胃中阵阵抽痛，扯出嘴角的一抹笑，握了握她的手，“络，我没事。你先回去睡觉，乖。再晚就没车了。”
心里忽然很酸很涩，他的语气就像在宠溺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让她在觉得他在用全部的力量保护她，却又是那么艰辛，她又那么无能为力。
心底是渗透着疼痛的幸福。
他看她不发一言，柔软地弯了唇角，拿起笔继续工作。
在灯下，他的面容沉静如水，哪有平时对旁人的疏离，更别说冷漠了，那股子温和的气息直要让人迷醉。只是那样苍白，平时璀璨的眸子都黯淡了几分，眼角的小痣似乎都耷拉着，额头覆了一层细密的汗，薄薄的唇近乎失去血色。
她看的又是心里一揪。知道劝不动他，于是伸出手，拉过他的一只手，十指相扣。
“我陪你。”她坚定地看着他，紧了紧十指相扣的手。澄清的眼是墨色的坚定。
他也紧了紧相握的手，指尖一点点变得温暖，心也在一点点融化。
到后来，叶络抵不住倦意，趴在桌子上沉睡了过去。她不会知道他在看到她安然的睡颜时，心底是怎么样的满足和幸福。以至于在异国的那些夜晚，她恬静的睡颜一次次浮现。
叶络的记忆只停留在他灯光下专注的侧脸。第二天醒来时，她已是蜷在他的怀抱里。在沙发上睡一夜的结果当然不好受，更别提还是两个人挤在木制的沙发上……
她正要伸展一下僵硬的四肢，却发现和他仍十指相扣，何况还窝在他怀里，这一挣扎吵醒了他。一抬头，就是他含笑的墨色深瞳，看得她心神一晃，不出意外地红了脸。于是匆匆翻身下来，一路小跑离开了。
她自然也不会知道她的发掠过他的鼻尖，那份气息他珍藏了多久，她晃出他的视线，那道背影他铭记了多久。
这些，都不是能用时间来衡量的。
他的疏离，她也不是没见识过的。每每在公众面前，他一副细框眼睛，严谨而冷漠，那清冷的气质分明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她却曾在私底下看见他不戴眼镜的样子。大眼澄清明净，眼角黛色的小痣含着温润的笑意。
她伸手在他面前晃晃，“你不是近视么？怎么不戴眼镜？”
他伸手揉揉她水直的长发，笑得一脸温和，“我没近视。眼镜是平光的。”
她不解，皱了眉头问，“那为什么还戴啊？”
他瞥她一眼，目光里满是戏谑，“看起来严肃一点咯。”
她不禁失笑，扑上去掐他，“啧啧啧，你这大眼，这颗痣。果然该遮啊。”
他伸手挡她，两人闹成一团。
现在，他却就这么安谧地沉睡着，在她面前，毫无防备。
她的指尖缓缓移动，覆上他的大手，一点点，一点点地扣紧。一抹笑，粲然而肆意地展开在她的嘴角。
“瑾明。我们好像，真的没有错过呢。”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似是下了很大决心，“那么，我们试一试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曾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