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共醉》九尾野狐禅

4、跗骨之蛆

　　孔雀山庄外已聚集了不少武林人士，看到慕容诫带了一名重孝女子走了进去无不窃窃私语。
　　慕容诫亲眼见到南宫家的惨状，也不禁侧目。
　　南宫翎却直直走了进去。

　　“慕容公子……”
　　南宫翎还未说话，慕容诫就接道，“南宫姑娘节哀，南宫家的后事如有需要帮忙之处，慕容诫自会竭尽所能。”
　　他话音未落，慕容家的随从已开始清理废墟，处理尸体。
　　南宫翎敛衽为礼，向他拜了一拜。
　　大殿中仍是一片死寂
　　太阳照射下来，却另废墟显得更佳残酷。
　　他们昨夜所在的地方，还留有新鲜的血迹。
　　这是敌人的还是……叶开的？
　　慕容诫弯下腰去沾起了一点血迹探查。
　　“血迹有区别”慕容诫神色凝重。
　　南宫翎也发现了有一滩血颜色发黑。
　　“血中有毒？”
　　慕容诫缓缓点了点头。
　　“叶开从不用毒。”她低声道。
　　“南宫姑娘不必过于担心，叶开的武功智计江湖人所共知，他定能化险为夷。”
　　慕容家的随从行动十分迅速，已将南宫家逝者入敛。
　　“四处都搜过了，没有找到人影……”三郎低声回报。
　　南宫翎镇定了一下，心中一阵刺痛。
　　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叶开无论是输是赢，都不会再在这里。
　　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相信他。

　　他们走出去的时候，各路人马已将孔雀山庄围个通透。
　　“慕容公子高义为南宫家料理后事，实在令人佩服，可是敢问一句，慕容公子想把南宫庄主及少庄主的棺木抬往何处？”
　　有人忽然喊道，众人纷纷哗然。
　　“我们之所以不动南宫庄主的遗体，就是担心有歹人从中捣乱，慕容公子此举虽然仗义，可纵令人有点不太放心啊？”
　　慕容诫冷笑一声，刚要说话，南宫翎忽然走上前来
　　她缓缓而出，众人都不禁为她让出一条道来。

　　“这不是南宫姑娘么？”有见过她的已经喊了出来。
　　“不错，我就是南宫翎。”她缓缓道。
　　“南宫翎家门不幸，家中后事，全赖诸位江湖前辈主持，慕容家与南宫家世代交好，因此烦请慕容公子代为主理我父兄后事。七日之后，腊月十九，我将为在山下翠竹坪为我父兄及南宫家上下三十七口设灵堂，也请各位能前来送我父兄一程……
　　南宫翎顿了一顿，道，“南宫家遭难，事由孔雀翎及其中秘密而起……”
　　四处鸦雀无声，似乎都在等她说下去，
　　“孔雀翎，现在在我未婚夫婿叶开手中，他在孔雀山庄中遭伏击，现在下落不明，希望诸位武林同道能找到叶开……叶开手中虽有孔雀翎，却只有我知道那其中的秘密，若诸位同道将叶开找回，报了我父兄的大仇，我必将将此秘密大白于天下。”
　　南宫翎一字一顿地说着，似乎鼓起了全部的勇气。

　　三郎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
　　“……看来这位南宫姑娘可给我们惹了不小的麻烦来啊。”
　　慕容诫露出一丝笑意“可这也正是她的聪明之处不是么？从此刻起，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出动去找叶开，而必须找到活的叶开才能让南宫翎开口……至于我们么，我慕容家树大招风，麻烦本就不只这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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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傅红雪已砍出十二刀。
　　第十二个人倒下了
　　“傅红雪！你以为你杀了慕容诚和段九就没人对付得了你么？”
　　“我没有杀他们。”
　　“段九爷腹上，慕容诚肩上的刀伤，难道不是你所为？”
　　“是。可我并没有杀死他们”傅红雪冷冷道。
　　“哼哼”金羽林七冷笑道，“可他们却已经死了！傅红雪，我们今天虽然打不过你，可太原段府决不会放过你的”
　　傅红雪看也未看他一眼，似乎对这一切都毫不在意。
　　他继续拖着他的腿，以奇怪的姿势向前走去。

　　“傅红雪，你有种就把我们都杀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林七倒在地上，眼见仇人早已走远，却还在叫喊。

　　“是么？”忽然一个轻盈的身影飘到他眼前
　　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
　　“你是什么人！？”
　　“你说你做鬼都不会放过他……那不如我来帮你吧？”
　　他摘下了面具
　　“说不定你做了鬼，武功会比现在好那么一点呢？”
　　林七看着眼前的脸，已说不出话来。
　　“你是……那个小二……”
　　一只钢爪已插入他的心窝
　　“能让我毒郎君提你端茶送水，是你的运气。”
　　“和你的兄弟一起，力量会更大吧？”他轻轻舔去爪尖淋漓的鲜血，转向余下的十一个人。
　　惨叫声此及彼落。

　　“傅红雪的功夫可真不错，可居然没有杀了你们，害的我还要亲自动手……”他语音未落忽然顿住
　　“原来是你！”
　　一道人影已朝她袭来。
　　陈小三连退几步，回手散出一把粉末。
　　来人急退，远远落在树下。
　　“傅红雪！”他眯起了眼睛。
　　“为什么要嫁祸于我？”傅红雪去而复还，他虽然心忧，却没有失去判断，因此去而复返，看看究竟是谁借刀杀人。
　　“我嫁祸你？他们难道不是你砍倒的？”陈小三冷笑。
　　“若不是你先砍倒了他们我又怎会有机会得手？”他盯着青年忧郁的眼睛。“所以这一切都有你而起，他们死的那么惨，都是因为你没有一刀了结他们，我又没有你那么好的功夫，只将他们的心挖出来……”

　　傅红雪已经想要呕吐。
　　空气中弥散着鲜血的味道和奇异的香气，直冲进他的脑中。
　　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我忘了说了，我这个人有点怪毛病，喜欢随身带一点香粉，这香粉哪儿都好，就是听说对脑子有点影响……一般的人也只是神志有些糊涂，不过要是脑子本来就有病可就容易发作了。”
　　陈小三笑得像一条毒蛇。
　　“谁晓得我们的大英雄偏巧有个要命的小毛病呢……”

　　傅红雪握刀的手仿佛已要扣入刀把中，他抖得仿佛风中的树叶，这本是他最大的弱点，最淋漓的伤口，最深切的屈辱，为什么要暴露在如此残忍的敌人面前？
　　傅红雪，你难道就要这样倒下？
　　他紧握刀把，将刀向下一捅，人已借力而起，发足狂奔而去！

　　“吸了我的‘如梦似幻’根本没有力量控制自己，你能逃到哪里去？傅红雪……不知道你的血甜不甜呢？”

　　傅红雪似乎已经失去了神志
　　无数张面孔在他脑海中浮现，无数个声音在他耳边想起。
　　“别忘了，你就是为仇恨而生的！”花白凤的尖叫和鞭子呼啸而过的声响。
　　明月心……周婷……散化漫天的花瓣。
　　“你快走！”翠浓背上插着剑，转过头来对他微笑。

　　为什么我的人生要如此痛苦，连一次自己掌握的机会都没有
　　为什么我已经逃离了杀戮和复仇，他们却向跗骨之蛆，缠着我不放？
　　为什么？
　　他似乎已快要被痛苦撕裂！
　　而在神志崩溃的最后一瞬，他想到了一双眼睛。
　　充满了开朗而问温暖的笑意
　　浸淫着感动与了解的泪光

　　“你从来不喝酒？
　　“我不喝酒”
　　“你不喝，请我喝两杯怎么样？”
　　“你要我请你喝酒？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觉得你很顺眼……这地方除了你之外，简直连一个顺眼的人都没有……”
　　……
　　“是谁叫你来的？说！”
　　“我自己有脑子”
　　“你为什么总是要来管我的事？”
　　“谁管了你的事了？我只是正好路过，抢了路小佳的花生而已……”
　　……
　　“你没有错，错的是仇恨，仇恨这件事本身就是错的。”

　　我没有错……
　　我虽然失去了一切，甚至差点失去自己
　　可我至少还有一个朋友

　　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