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小姑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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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随我来。”长哥哥带路，我跟着他在一片迷雾的结界内穿行，差不多走了半柱香的功夫，便瞧见不远处的灵光。我心跳加速，说是异族，其实根本想象不出他们的模样。
也许是像哥哥那样很可怖？也许是像青拥有特殊的能力……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长哥哥已带着我走入一座宫殿。
墙壁装饰都是雪白，越往内部，就越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灵力迎面而来。
然而，当我看到哥哥口中所言的异族，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那是个男孩儿，六七岁模样，漂亮的黑色长发，几乎要将他的身躯包裹，然而，并不是因为他的头发长，而是他根本没有完整的四肢，双臂双腿皆未有发育过的痕迹，本该是眼睛的地方，什么也没有，他躺在一团柔软的织物里，一动不动，要不是长哥哥轻抚他的面颊，那孩子扭动了几下身躯，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
“为什么？怎会呢？”我瞪大眼睛，咬住嘴唇，没想到哥哥口中的异族竟会是这样的一个孩子！我无法相信身体如此的他，居然还活着，可是……
“很可怜，对不对？”长哥哥回头看着我。我却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你是在哪里找到他的？难道是在结界中？”
“不……”哥哥垂首，避开我的目光，他看着那男孩，没有答话。倒是年幼的孩子微微朝我歪了歪脑袋，语气冷淡：“父亲，谁在那儿？”
父亲……父亲？！！！
“墨雪，他是我的孩子。”长哥哥直起身看着我，我半张着嘴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母亲，并非人族，而且，那女人生下来的混血里，只有他活了下来。”
“可他，似乎和人类没什么分别啊！”确实，他没有四肢，甚至没有双眼，可外表就是个人类的孩子。
“这也是他可以活下来的原因……异族与我们人类不同，她们只有繁衍的本能，并且繁衍是她们活着最为重要的事。所以人类当年犯下罪行，猎杀异族幼子，无疑对她们是最大的灾难。”
“哥哥，我还是没有办法相信……”
他扬起一抹苦涩的微笑：“难道你没发觉我身上的灵力比过去更强了么？”
哥哥说得没错，经他提醒，我确实从他身上感觉到一些不甚熟悉的力量，和过去的他完全不同。他解释说：“那我就告诉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语毕，我随他转身出了宫殿，直至确信距离远到我们的对话不会被他的孩子听到，才见他阴沉沉地对我说：“我杀害了我的孩子，那些身体因无法协调人族与异族血统而痛苦不堪的婴儿……他们身负异族灵力，所以我在杀掉他们之后，获得了他们的力量。连那为我生下孩子的异族女人，也在生孩子时，死了。”
我静默地看着长哥哥，他不说活，我却能够体会那份无奈，不舍和悲伤，我不明白他为何会选择娶一个异族的女人为妻，也不知道长皇嫂的离去是否是和怀有人族血统的孩子有关系。然而那个活下来的孩子，则更加的可怜。
“长哥哥，你有什么打算？”他的背影里充满落寞，令人不忍心再问残忍的事情。
他转过身直视着我：“你认为我带你见我的孩子就只是为了证明异族的存在么？”
“哎？”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都必须牢记在心，如果你想找到你的夫君并且阻止异族发动战争的话。”他没有给我机会回答，而是接着说，“我的孩子身体里流淌着异族血液，相信我，他对灵力的掌控力，是我们根本无法企及的，他能帮你找到你要找的人，但是……你必须让他心甘情愿为你做事，所以，恐怕你和八弟得在这里多呆些时日了。”
“难道哥哥不能出面么？既然你是他的父亲……”
他唇角划过一丝嘲讽：“你认为那孩子真会将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么？虽然他根本就没有眼睛……”语毕，长哥哥拂袖而去。
为了熟悉结界里的状况，我花了比预期更久的时间，并不是因为这几近虚空的白容易令人迷路，而是因为他压根不想见我。三天了，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灵力，却始终无法找到他的位置，心里不免有些沮丧。八哥哥的状况则越来越糟，为了防止怪物的暴走，长哥哥不得不贴身监视，因此，找到小侄子的重责全部压在我一人身上。
我很担心无法控制体温的八哥哥，又一心想着青的安危，寻找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感到异常煎熬。长哥哥说，那孩子性格难以捉摸，之前肯见我，算是我的运气。这令我备受打击，又无能为力。
好在结界内的环境不似外面寒冷，但长时间的停留，是谁都会疯掉。
“喂！！你到底在哪儿啊？”我压抑着胸中的沮丧，也明白他是在刻意躲避，“弥心，对不起！！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请你谅解，我只是，我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求求你别再躲着我了！好吗？”说完这些，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蠢，长哥哥告诉过我，那孩子从不承认自己的名字叫“弥心”的，我却偏偏……
“咦？”站直身子，感到身后熟悉的灵力，回头竟然看到了他的住所，并且确信不是眼花，我居然以这种方式找到他了，真是枉费之前花了那么多力气，早知道，喊几嗓子就得了。
随即兴奋地朝他所在的床榻奔去，一点儿当长辈的样子都没有。
“太好了！你终于肯见我了吗？”再次看到他的模样，那情形还是残酷得令人不忍直视。
“你找我到底所谓何事？”他语气丝毫不像个孩子，我被噎得差点说不出话。找回理智，郑重道：
“拜托你了，弥心，能否作为向导，帮我找一个人。”
他歪过头，面无表情，语气里透出些许讥诮：“我为什么要帮你？”
“求求你，作为，我作为你的小姑姑，真的，拜托了！”长哥哥说过他不是人族的孩子，好像天生对亲情没什么概念，我居然没头没脑说出这话来，不知道有多蠢。
他闻言果然发出一声冷笑。我心里又急又窝火，也顾不得了，脱掉外衣，盖住他裸露的身体，跳上床铺，卡住他的脖子：
“喂！！我是说，如果你不愿意！不论用什么方法，我都一定会让你答应我的！！”
瞪视着那张稚气却没有眼睛的脸，以为他下一秒就会用灵术把我炸成碎片，可是并没有，他低低地道：“走开，你很重！”
我的心瞬间就软了，无论他说话多不中听，明明是小孩的模样，什么异族，他毕竟是我的侄子…我立刻没出息地妥协道：“对不起，弥心，我不是故意的，你要不要紧？”
他却没答，而是说：“我知道你要找谁，让我带你去也行，但我哪儿都去不了。”
“没有关系的！我可以带着你！只要你答应。”说着，我伸手将他抱起，“像这样，你觉得可以吗？或者……”
“我……我该叫你什么呢？”他的下巴搭着我的肩，声音就在耳畔，然后接着对我说道，“是，小姑姑么？”
我惊愕不已，摸了摸他的头：“对呀，是小姑姑。”
他却接着说：“我没眼睛，也没有手脚，但是，我很想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他的话虽然不带感情。我更是无言以对，可他知道，他竟然什么都知道，我不懂，不懂他为何忽然肯答应我的请求。
“你在想什么？在担心和我一起不方便？如果你想找到他，让我带路，就必须照顾我。不愿意？”
我摇了摇头：“不，照顾你是小姑姑该做的事情。你又担心什么？”无论他表现得如何成熟，在我心里，他都是我侄子，看着他的样子，我何尝不是心碎，明明他是比普通的小孩更需要照顾的啊。
说服弥心后，我着手与长哥哥商量接下来的计划，他自然不知道我是如何取得弥心的信任，总归对于我的表现很是肯定。
弥心解释，异族通过灵力来辨别人族与他们的差别，虽然他们的个体具备异常强大的力量，也十分危险，但是与人族不同的是，他们没有通力合作的意识，所以即使是同族，也时常发生冲突……因而如果遇见他们，要分外小心。在进入结界前，我必须学会将灵力调整出与异族相似的频率，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人族的身份。由于八哥哥身上的红莲守护兽掩盖了他身为人类的气息，需要做准备和修炼的，就只有我一个，时间太过于紧迫，弥心答应我，只要有他在身边，他都会用自己的灵力遮盖我的味道。待到路上再帮我领会调整灵力的要领。
准备好行囊，换上长皇嫂遗留下的衣服，背上特制的竹筐，让弥心能够舒服地躺在里面，然后同八哥哥进入异族的世界。
我以为有了弥心做向导，很快就能找到入口，然而行进了七日，眼看身上所带的食物已不足以支撑，我的视线所及，却依然是白茫茫一片，如同驱不散的迷雾。这时，弥心终于开口说道：
“小姑姑，闭上眼睛，是时候了。”
“哦，好！”听到他的话，我急忙照做，谁知，脚下的虚无，就换做带有温度的泥土，当我迫不及待张开双眼，便呆住了，眼前居然出现与方才完全不同的景象，成荫的绿树，明晃晃的日光。不远处，则是一道巨大的城门。
“看到了么？这里就是你想来的世界。”弥心缓缓道，我兴奋不已：
“看到了！真没想到异族生活的地方与我们人族并无几分差异呢！”
他隔了几秒才轻声说：“难道原本不就应该生活在同个世界么？”
是啊，他说得对，若不是当年人族挑起屠杀，如今可不是生活在同个世界的么？那样的话，青和八哥哥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进城后，我顾不得别的，急忙动用全身的力量去搜索青身上灵力晶石的气息，果然！！他就是被带到了这里！！我的双腿，不由自主狂奔起来，朝着那力量的中心。
“等等！小姑姑！！”
我太过于兴奋，没有停下脚步细听弥心的话，只管往目的地跑，直至一名大汉将我撞翻。才回过神来，抬起头定睛看去。
原是异族居然与人族如此相似，环顾四周，甚至街道的情形都差不多，也难怪长哥哥能与异族成婚，可是，眼前的这名壮汉，比我想象中强壮太多了，那身高和体格，在人族中压根不可能存在！而且他们身上都有非常奇怪的灵力气息，倒算不上强大，饶是与人类灵术师不同，他们的力量与生俱来，自成体系，我此刻才理解，为什么说灵力是人族无法掌控的东西。
就在我目瞪口呆之际，那名大汉揪住我的衣领，轻而易举将我举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生面孔啊！”他说的是西迦语！虽然口音很怪，可我听得懂，不等开口，背筐里的弥心已经替我回答：
“我们是落单的。”
“什么？”大汉皱起眉，居然径直拎起我的脚，颠倒过来，我来不及反应，弥心就已随着重力掉出去，若不是八哥哥反应敏捷，迅速接住他，事后我都不知道要如何愧疚。
可弥心那张没有眼睛的脸早已落在诸多路人眼中，壮汉惊声：“这是什么鬼东西？”街市上立刻聚集起围观的人群，我已被那阵势吓的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们人人身上都有令人恐惧的力量，我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既是落单的，这怪胎肯定是混血。”围观者中有人喊道，另外的人也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杀掉他！”
“是啊，和人类生出的怪物，杀了吧！”
八哥哥闻声，拔剑将弥心护在胸口。情况紧急，我也来不及多想，拼命挣扎，下意识放出灵术炸向壮汉的脸，然后愤怒地吼道：“你们休想动他一根手指头！”
紧接着身体随着术的起落掉下，摔得整个人眼冒金星，我咬着牙站起来，抓住八哥哥的手腕，十分狼狈：“快逃！”
没错，逃跑是我唯一能做的事，这些异族太恐怖了……我一刻都不愿意再看他们恶魔般的脸……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小姑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