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荼蘼》筱棠依旧

5、妙音

　　贺礼一件件的往府里送，院子里相互寒暄着的人也多了起来。几棵杨树油绿油绿地立在一旁，挡住了些许阳光。每年的这个时节，京城里的杨絮柳絮啊，恰还未来及四处飘飞，不过也就是这两天了，到时漫天的飞絮如同下了小雪一般，好看却也扰人罢！我陪樱桃远远的瞧着，说着些笑话。
　　格格与几位相熟的姐妹打过照面，又拉着兰漪回到座子上。抬眼望了望已经走远了的几位，那些个背影娉娉婷婷的好不绰约，笑容既不过分亲昵亦不会疏远，看不穿、摸不透、学不来，学不会的。
　　“她们个个都好得很。”格格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偏了偏头，扯出一个笑容。似乎那才是人人称赞的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自己远远地不如。 “我看他们个个都不如你好呢！”兰漪捏了捏格格的手，凑到她耳边说道。“真的。”她睁大眼睛正色道，轻轻点头。格格报以感动又欣慰的一笑，不再多想。两人真是最要好的朋友。可这最好的朋友，毕竟对格格也不是事事皆知的啊……
　　人差不多到齐了，圆桌收拾得干干净净，这是要上菜了呢。台上那出戏也快要完了，我悄悄对格格说该去“献礼”了。她和兰格格打了声招呼，随后我同她到了戏台子后头。筝早已摆在那里，她仔细地调了调弦，扬起嘴角。
　　“等格格弹完了，绝对令那些老爷福晋们刮目相看！”我得意的说。只听微微一声叹息“倒是不求他们有多夸赞，只求玛法觉得我这个长孙女是令他脸上有光的罢！”随即她又是那个面带微笑的格格了。
　　今天她打扮的本来就十分清新脱俗，再加上几分暖阳几分欢喜，气色也分外的好，让人一瞧上就不舍得挪开目光。筝音自指尖流淌，时而似小溪般明亮，时而似流云般绵长。好像把人拉进了一幅风景秀美的画卷。我不禁想到几年前某个春日的午后，格格随着五爷一家去什刹海踏青，小少爷还在五福晋肚子里的时候，也是这样好的天气。格格拿着柳枝把湖水搅出了漩涡，水溅的到处都是，她却笑得快活的很。喂鱼的时候还险些一头扎进水里，把我和五福晋吓得不轻，回府之后，还是发现她鞋袜都湿透了，自己抿着嘴笑，也不早说出来。活脱脱一个假小子。如今成长了许多，纵使她自己还总是觉得不如别人娴静沉稳，也出落得大方得体，亭亭玉立了。
　　佳人佳音，如此美景，自是使人陶醉。人们渐渐停下了话不完的家长里短，目光纷纷停留在她的身上。她似乎生来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容貌算不上绝顶美艳却可以牢牢抓住人们的目光，觉得越是耐看。她的年轻，集合了满人姑娘的活泼潇洒以及汉人女子的沉静内敛，丝毫不冲突反而愈加惹人怜爱。
　　一曲作罢，惊艳四座，赞不绝口。格格站起，“芳儿把这首曲子献给玛法，祝玛法身体康健，龙马精神。”嗓音朗润，落落大方。老爷笑得合不拢嘴，我也为老爷和格格感到高兴。许多束目光投射在格格身上，赞美、艳羡、倾慕、妒忌……兰漪格格的小妹曼琳拉着格格的袖子巴巴的瞧着：“芳姐姐我也要学弹筝！”，小嘴嘟着甚是可爱，格格哄着她，连说好；我注意到西边桌上的颜哲少爷也微笑的看向格格，满满的赞许和爱怜，我暗暗替格格开心；同桌的纳兰福晋同大奶奶说：“你这个额娘可真有本事！生出来的孩子都出众得很，看你家长泰一表人才，闺女又这么俊俏，肚子里的这个不知道又是个什么样的机灵鬼儿……”本来是很平常的恭维话，可不知为何大奶奶和格格的神情都变了变……大奶奶平和惯了，低眉顺眼地倒也没露出破绽，只是格格年纪尚小，不懂遮掩，自己默默地夹着菜。纳兰福晋发现她有点不对劲便问：“你怎么啦，芳儿？”格格愣了愣神，很快恢复自然，答道：“我怕额娘有了小弟弟小妹妹就不疼我了呢！”声音伶俐带着娇憨。纳兰福晋和遏福晋低声笑着：“还是和小孩子一般的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