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珏》赵七儿

26、对珏

　　肃仁十分气闷的走出慈安宫，脚步略顿了一下，转向紫鸾阁的方向走去。还未走到一半，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转头一看，却是玉瑶笑脸盈盈的朝自己走来。当下把不快放在心上，正要迎上去，突然看到旁边那个人，却不是太子赵肃疆是谁？心里一愣，迈出半步又停住了，只是拱手道：“皇兄，韩姑娘。”

　　赵肃疆和玉瑶从霞燕湖走过来，正遇到了肃仁。玉瑶心下没有什么，太子见肃仁走了半步又停住，以为是看到自己身边的玉瑶的关系，心里倒有些不好意思。打招呼道：“皇弟今天怎么也在宫里？”

　　“来给母后请安。”肃仁淡淡的说到，“皇兄也在阿。”说罢眼神似有意又似无意的看了玉瑶一眼，心里有些不高兴。“韩姑娘也路过，这么巧？”

　　太子却没有听出肃仁的语调有异，道：“是啊，我来宫里走走，可巧遇到了玉瑶姑娘，又遇到了你。咱们兄弟好久不见了，现在天色也有些晚了，不如去我那里喝酒？”

　　肃仁一笑，“也好。既然皇兄邀请，那么肃仁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在宫里遇到不易，肃仁虽然刚刚搬出，原来的瘦云轩却没有清理，还是不要出宫，去我那里好了。既然韩姑娘在，不如把文滔也叫来。”

　　“好，还是皇弟想的周到。”太子赞道。于是差小太监去请文滔，三人一行先往肃仁住的瘦云轩去。玉瑶见肃仁见到自己面色不喜，却知道定然是看到自己跟太子一起过来的缘故。只是这是不须解释也没法解释的事情，况且太子还在身边。她跟肃仁相知多年，料想肃仁也不至于为这点小事生大气，于是却也不是十分在意。只是见他们两兄弟客套的格外生分，自己却插不上什么话来，只得闷在一边，本来打算要走，因为听肃仁叫了文滔，便没有走，跟在两人身后，只盼着文滔过来。

　　瘦云轩却不远，顷刻便到。早有小太监过去打开院门，燃上香炉，暖上酒。玉瑶还是第一次到皇子的书房，好奇的左看右看。这里的书已经被搬去大半，然而剩下的依然汗牛充栋。几张软椅被随意的摆在屋子里面，只凭主人新意坐起来方便。墙上挂宝剑的地方已经空了，还剩了几幅肃仁自己旧时书的字画，虽然不是名家手笔，却也有些豪迈的气度。

　　坐下来温了酒，肃仁和太子两个人却一时间相对无话。他们兄弟倒并不是很久没见，只是每次见面不是在六部之内，就是在朝堂之上，就连最近的一次见面，却还是那次对太子群起而攻之的参奏。

　　肃仁心里想着皇后刚刚对他说的话，一肚子的不是滋味，一口喝尽杯中的酒，又倒了一杯。看到玉瑶偷偷把自己身边的酒壶拿到远处，心中一暖，却又一酸，那郁闷的心情依然挥之不散。却突然听到太子说：“肃仁，我上次过来，是六年以前了吧？”肃仁点点头。六年之前，十六岁的太子被赐了府邸，搬出皇宫，从此他们兄弟就几乎再也没有什么私人的来往。

　　太子悠悠的说：“这几天我常常做梦，梦到如意，也梦到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大概因为如意不在了，我突然发现自己有那么多事情是应该做的，真是力不从心啊。”

　　肃仁听着太子的话，心里却愈发的不是滋味，又灌了一口酒。想要倒却想起玉瑶已经把酒壶拿远，苦笑一下，还是站起身走到窗边倒了一杯酒，索性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

　　太子却没有看肃仁，继续道：“我觉得很累，皇弟你知道么？我有的时候真的很羡慕你，你什么都那么优秀，无论是文采武功，还是谋略处事。从小一起玩的时候，你就是孩子头儿。我一直想成为一个像你那样的人，可是却做不到。”

　　肃仁不知道太子为什么会说这些，心下却有说不出的苦涩，喝光了杯子里的酒，索性也不倒，直接拿着酒壶往嘴里灌起来。

　　屋子渐渐黑下来，一个小太监拿着灯进来要点，却被肃仁挥挥手止住，昏暗的光从窗子外面流泻进来，屋子里面仿佛滴了墨汁的清水，渐渐一点点的混浊下去。三个人静静的坐在黑暗里面，太子继续说着：“我也羡慕你有母后，有妹妹文滔。她们都那么优秀，又跟你感情那么好。我们虽然兄弟姐妹很多，可是我却没有一个亲兄弟姐妹。我一直就很孤独。”

　　太子说着，拿起剩下的一个酒壶往嘴里狠狠地灌去。泪水却流了出来，滑在脸颊上，滚烫。虽然是黑暗中，肃仁和玉瑶都没有看到他的泪水，却都听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哽噎。他有些恨恨地说：“什么时候，我能够不那么软弱愚蠢就好了……”

　　玉瑶虽然下午一直在听太子说话，可她却是第一次听太子如此内心的倾诉。她有些动容，又有些怜悯。而肃仁听着，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酸楚：太子居然羡慕他！他一直想得到的东西——玉瑶、储君——都被他得到了，可是这个人竟在羡慕他，这是个多么大的笑话？他不知道是应该可怜太子，还是应该怨恨太子。

　　三个人正在各自沉思，一串银铃般的声音却在院子里响起来：“谁软弱愚蠢了？若是皇子软弱愚蠢，那是薛太师没教好，让父皇打他板子……哎呦……”话没说完，却在门槛上面绊了一下，揉着脚抱怨道，“你们三个大黑天的怎么不点灯呢？这黑灯瞎火的要养鬼了。”正是文滔。她今日却是忙了一天，刚刚从庄之言那里回来，进了紫鸾阁就听说肃仁和太子找她，衣服没换又跑了过来。

　　一边唤着门外小太监点灯，一边摸黑往里走，在另外一张椅子上面又绊了一下，咣当一声，差点摔倒在地，离他最近的太子匆忙赶过来扶，被她拽的一歪，也差点摔倒，身上的袍子也被她拽乱了。另一个袖子却忙乱的擦脸上的泪水，不小心蹭到文滔脸上，文滔又叫：“肃疆哥哥，你的酒都蹭到我脸上了！”

　　小太监点了等进来，玉瑶和肃仁看到中间椅子倒了一张，文滔和肃疆在中间乱跌成一团，此时也不禁觉得好笑。忙赶过去扶两人。肃仁却看到肃疆被文滔扯开的领子下面，露出戴着的暖黄绦子穿起来的一块玉珏，光华流转，竟像极了皇后戴的那一个，心下奇怪，一边拉起肃疆，一边问道：“皇兄你这块玉看上去成色不错，哪里得来的？”

　　肃疆见肃仁问起，摸了一把玉珏，道：“也没有什么平常的吧，你说不定以前见过，我过世的母妃给我的，从小就贴身戴着。”

　　“啊？”肃仁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