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娃娃》歆意

9、完美

　　那女子盘着红色的头发，化着浓妆，穿着妖艳。
　　朱轶看着她，脑子里在飞速地转动，什么时候认识这样一个人？
　　“我就知道我这身打扮没人能认出来。龙学儿，想不到吧。”
　　朱轶哑然失笑，三次见她，三次不同的风格。
　　“上车再说！”
　　“不用了，坐车很方便。”朱轶继续朝车站的方向走去。
　　“怎么看我这样子不敢上车？吓着你了吧，今天我去体验生活，扮一个……嗯，应该算风尘女子吧，真是很过瘾，可以做一些平常都不能做的事。哈哈！”龙学儿开着车伴着他走路的速度。
　　身后不断有车子在按着喇叭，而龙学儿继续旁若无人悠闲地和他聊天。
　　“如果你不上来，我就一直这样慢慢走。看你能忍多久？”
　　朱轶回头看看，龙学儿打开车门，朱轶只有上车。
　　“听说，你女朋友林湾生病了？现在是去医院吧？在市一医住院部？”
　　“那麻烦你了。你的消息还真灵通。”
　　“我的消息网是很广的，这事恐怕我比你还先知道。”
　　朱轶笑笑，无语。
　　“你说过要介绍林湾给我认识的。什么时候兑现？”
　　“等她病好吧。”
　　路边窜出一个玩球的小孩。
　　龙学儿放慢了车速，让那小孩先过， “好呀，到时候请我吃饭。其实不用你介绍我也能认识她。”
　　“做你这行圈子广，要认识人当然不是难事。”
　　“呵呵，这还谈不上，告诉你吧，雷鸣和我曾经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到大，他都被我欺负。现在我就是他的哥儿们。”龙学儿嘴角翘起，“最早是从他那里听说你的，他说你能干，仔细，很会哄女孩子。他还说，他曾经恨死你了，哈哈！”
　　“还好只是曾经。”朱轶用手指轻轻叩着车窗，看着窗外的树一闪而过。心里悄悄升起一丝不安。

　　两人沉默了一阵。
　　车子停在一个红灯前，龙学儿开口了。
　　“朱轶，雷鸣怎么说你很会哄女孩子呢？我怎么一点不觉得，或者，在你眼里我不是女孩子？”龙学儿抚抚头发，转头盯着朱轶。
　　而朱轶听了她的话，摇摇头，无语。
　　她则冲他眨眨眼睛，闪闪刷得长长的睫毛。
　　很快，她换了个话题， “你家是哪的？”
　　“成方县，去过吗？”成方县，朱轶的家。但物是人非，如果家中已无人，还能算家吗？何况那里已经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人。
　　“没有，但听说那里产天麻。”
　　“是的，如果你需要，有机会我帮你带。”
　　“好呀，你什么时候要回去帮我带一点。对了……”
　　绿灯亮，车子缓缓前进。
　　“什么事？”
　　龙学儿从镜上看了眼他，脸上浮起一丝不易查觉的笑， “去年成方县的副县长落马，据说是一封匿名信引起的风波，你知道这事吗？”

　　“我差不多有两年没回去过，而且这些干部们的事情我也不关注。不好意思，我都不知道。”
　　龙学儿笑笑，“那算了，我曾经想做一个专题，就是关于农业方面的，成方县除了天麻，还有一个好东西，就是一种叫白掌的花，有消息说在西南，那里是最先培育成功的。”
　　朱轶抬起右手，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巴。
　　龙学儿停顿了一下，“朱轶，我是不是太急了？哈哈”她飞快瞟他一眼，“抓着一个问一个。”
　　“这说明你很敬业！”
　　“敬业的人，特别是记者，往往会一不小心就知道了一些不大为人知的事情，而做新闻的职责就是透过迷雾揭露真相，去揭这样的真相，我喜欢。朱轶，我潜意识里觉得你和我应该是同一类的人，所谓物以类聚，我们应该会做很好的朋友。”
　　“我这类人很闷的，恐怕你不是的。”

　　龙学儿猛踩脚刹车，车子嘎然止住，发出剌耳的声音。
　　“住院部到了。本来应该上去看看她的，可我这形象不大好见人，记得代我向她问好啊！”
　　“替她谢过了！”朱轶下车，朝她招招手，朝住院部大门走去。
　　龙学儿在车里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扬扬眉扬长而去。

　　龙学儿一番话让朱轶有些紧张。他到林湾病房门口停住脚步，定定神，推门进去。林湾正靠在床上，手背上扎着针，耳朵里塞着耳塞正专心地听着什么，看着精神不错，脸上也泛出红润。看到她，似乎心底最柔软的部位被动了一下，原本紧张的心放松了下来，微笑不由自主地浮到脸上。
　　“这么专心，听什么？”朱轶轻轻走到她身边，取下一个耳塞，“呵，谁的演讲，这么激昂？”
　　“这么早，我以为你还要半小时才能到呢。”
　　“同事的顺风车。”
　　“什么同事这么好送你到医院呀！”林湾打趣到，“美女？”
　　朱轶轻轻压压她正在输液的手背，还好，不大肿，“是呀，美女，今天扎了几针？”
　　“还好拉，护士长亲自出马，一针见血。”林湾看看有些肿的手背，声音突然小了，“朱轶，我压力好大。”
　　“嗯？”
　　“陈曦可能要走了。她说，我要抓紧机会。”林湾低下了头，“可是我……”
　　“没有信心？”
　　“嗯，有一点。”
　　“你一定行的，我给你打气。你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我知道你一定行的。而且，当初雷叔叔要你跟着陈曦肯定也是看中你的潜力。”
　　“朱轶，为什么我有麻烦的时候你总在我身边呀？真好！”林湾把头枕朱轶肩上，闭上眼睛，“可是你知道吗？这大学四年我的英文退步了，而且，面对客人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病房里几个病友看着林湾，都是悄悄捂着嘴笑。
　　“不知道说什么，可能你对你们产品还不大熟悉，一旦熟悉也就有话说的了。是吧！”朱轶拍拍她的头，“快起来，别人都看着你笑呢。”
　　“笑就笑呗，让大家笑笑有什么不好的。”林湾极不情愿地抬起头，“住了两天了，闷死我了。”
　　“我去问问医生多久出院。”朱轶站起来，却被林湾拉住。
　　“不用问了，我问过了。说今晚再观察一下，明天就可以走了。这事，你没告诉我爸妈吧。”
　　“今天他们还打电话来呢，问你昨天说话怎么有气无力的。我说你只是拉肚子，不严重。这点我有分寸的。”
　　林湾长长地叹了口气。
　　“现在他们是有什么事都找你，好象你是他们的儿子，我什么都不是。都是你，他们都不大给我打电话了。”
　　“傻瓜，你这说的什么话。这醋也能乱吃。”
　　林湾假装生气地看着朱轶。。
　　朱轶是哭笑不得，“你烦我，那我走就行了。啊，别气了？”
　　林湾空着的手拉住他，“先别走啊，我饿了，今天我饿得特别快，想到什么都想吃。”
　　“那我也要出去呀，去给你弄点吃的。”

　　“小林，你真有福气哟，男朋友这么疼你。”朱轶去给他买粥，病房里的一个阿姨笑眼看着林湾打趣她。
　　有人夸男友，林湾当然是打从心眼里的开心，“一般般拉，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吧。”
　　“婚前一般都是好的，千依百顺，婚后就不一样了。”另一三十多岁的大姐叹着气，“即使是婚前，他想要的给他了，他也就不一样了。男人就象爱腥味儿的猫，鱼吃完了就要换地方。小林，你们一看就是没结婚的，只有这种才会这么亲热腻在一起。如果结了婚还这样，那可是绝品好男人。”
　　那个阿姨笑着接嘴，“瞧瞧这张嘴，哪有这么绝对，别吓得小林不敢结婚了。”
　　大姐坐直身子，“我说的可是很有普遍性的。这些男人都是不知足的，娶了老婆聪明的，觉得别人老婆憨憨的可爱。娶了老婆斯文的，觉得别人老婆活泼的可爱。娶了老婆漂亮的，觉得别人老婆更漂亮更有气质。娶了老婆贤慧顾家的，又觉得别人老婆会玩、有诗意有情调。所以老婆永远是别人家的好。还别不信，十个男人有九个都是这样想的。”
　　林湾眨眨眼睛，“大姐您这一棒子可打翻了一群人呢。您家姐夫可不会这样吧，瞧你住院这两天，人家可是跑前跑后，班都不去上。”
　　“那做做表面功夫谁不会，而且他还指望我早点回家给他做饭。”

　　林湾看看不紧不慢往下滴的药水，心里想，绝对不会都是这样的。至少她身边，爸爸和妈妈，雷叔叔和卢阿姨，不都是很好的老夫老妻嘛。对婚姻，对感情，她还是有信心的。

　　“小林我这么说你也别往心里去，说不定你家那个就是第十个。但话又说回来，这样的好男人也是别人眼红的对象，所以，小林你要把小朱盯紧点，可别让别的女人把他抢跑了。”
　　“朱轶哪有那么好呀，也就只有我要他了。”林湾嘻嘻笑着，朱轶才不会这样，虽然有个宋紫茜，不过朱轶才不会看上她呢。

　　“可不是嘛，小林长得乖，性子又好。谁找到你也是他的福气，我看这小朱呀，也是有福的人。”
　　“你们都在背后说我什么呢？”朱轶提着饭盒回来，只听到那位阿姨的半句话莫名其妙。
　　此时一屋子的人全部冲着他哈哈大笑，更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湾湾，你们笑我什么呢？”
　　“大家都说你帅呢！”林湾打开饭盒，“又是白粥。我明天出院你给我弄什么补补呀？”
　　朱轶拿纸巾给她擦擦嘴角，“你想吃什么？你慢点，怎么就饿成这样了？”
　　病房的大姐笑着对阿姨说，“瞧这幸福的小两口哟。”

　　她出院后把病友的那句经典总结之言复诉给朱轶的时候，他正仔细地把煮好的肉块撕成丝。听到这话，笑得碗都差点掉在地上。
　　“你是笑什么呀？以后你是不是也会这样觉得别人的老婆好？”
　　“不会，因为，你既聪明也憨憨的可爱，既斯文也活泼，有情调有气质有诗意，总之将来会是个完美的老婆，所以，我的湾湾永远是最好的！”
　　“这还差不多。”听了这话，林湾满意了，她搬个凳子坐到朱轶身边看着他，“做这皮蛋瘦肉粥这么麻烦呀。我以为就是把肉蛋和米一起煮呢。早知道要这么撕就不吃这个了。”
　　朱轶站起来走到灶边，拿勺搅搅锅里的粥，“要简单也有简单的做法，只是既然是给你的，就要给你最好的。”
　　“那你教我做吧，免得我什么都不会。”
　　“你爸不是说吗，要照顾好自己的胃，最重要是汤和粥。”朱轶坐回林湾身边，又开始挑丝，“这肉块腌好以后要沸水里面过一下，水份没来得及流失所以会嫩。”
　　他抬头见林湾盯着自己，温和地笑笑，“怎么了？嫌麻烦？”
　　“我是觉得好麻烦，把时间花在上面你不觉得烦吗？”
　　“那要看是给谁了。只有最亲近的人我才舍得花时间，干什么都觉得值得。现在是你，从前是我爸妈。而且，你不觉得这耐心是通用的吗？”
　　“啊，是不是你把工作上的耐心也通用到厨房里？”
　　“呵呵，其实是一样的。关键是兴趣，你不觉得撕肉丝的时候，还有把米煮成好吃的东西的时候很有成就感？”
　　“如果我长成胖子你会不会更有成就感。”林湾朝他吐吐舌头，这阵子朱轶精心照料她，那脸儿也象从初一到十五的月亮，一天比一天圆了。
　　朱轶抬脸看看她，哈哈大笑。
　　“只要你有兴趣，就可以享受其中的乐趣。你看，我现在一边干活一边和你聊天，是不是很有意思？”
　　林湾跑到厨房打开水龙头洗手，“朱轶，我和你一起弄，以后我也做给你吃，我也要享受其中的乐趣，享受把你喂成胖子的成就感。”

　　林湾的情绪很容易被朱轶感染，而朱轶只要和她在一起都很轻松。她常常会把恋爱中的女孩才有的轻松和甜蜜带入工作，常常得到超出大家预料的效果。
　　陈曦辞职了，她热爱软件这个行业，但在国企里没有发展方向。用她的话说，她很想朝着她的梦想努力，但是，在这里却没有一个着力点，虽然单位领导欣赏她，但无法给她一个飞翔的天空。结果就是，她只有离开。去寻找适合她的天空。
　　林湾接替了陈曦的工作，计算机室新来了一个小伙，一起合作着无足轻重却又不能缺少的工作，除此之外，产品的英文资料，国外设备的使用手册，林湾都翻了出来，熟悉产品，丰富自己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