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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火花 ...

  •   很久以来,第一个不用补课不用担心考试的春节,林湾觉得每一天的快乐都是满满的,和父母还有老同学在一起的日子过得飞快,唯一遗憾的就是在北京读研的姐姐没有回来。
      她还期待时间过得更快一点,因为再过几个月,父母就要搬到市郊了,这样的话,离学校不到一个小时的市区车程,她每周都可以回家。她热切地盼望那种回家的感觉,真好!
      在这种盼望中,新学期又开始了。林湾明显发现返校后的周方方没有原来快乐,正如她猜测中的,她和段铭的恋情遇到了相当大的阻力,这阻力来自方方父母和段铭所在的部队。
      “方方,你的段教官来信喽!”林湾左手把信藏在身后,右手推开寝室门,看见方方一脸颓废地靠在床上。
      “别逗我了,”方方翻个身,把脸埋在背子里,传出来的声音嗡嗡的,“他们这会跟□□的,一个字都飞不出来了!”
      另一个同学陈琳接口说,“他们班长太过份了,一点不注重人家的隐私,情书嘛,居然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念出来!话说回来了,如果不是你爸妈去他们部队告状,又怎么会弄到这个地步!”
      湾湾看看陈琳,坐到方方床边,把脸靠到她背上,“唉,有句话说得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看,这信,不是又到了嘛!”
      方方听到林湾这话,赶紧坐起来,“快给我,他不会是说要和我绝交吧!”
      “哪会,你看这邮票这么贴着,什么意思来着。。。。。。”
      几个女孩子异口同声大声笑着,“我爱你耶!”

      留下方方看信,林湾和陈琳去食堂打饭。又是高峰时期,看着窗口前长长的队,两人直皱眉。“咦,雷鸣那几个跟班哪去了?”陈琳踮起了脚,努力想看看前面有没熟悉的同学。
      “算了,咱们排队吧,等一会又饿不死人的!”林湾说着,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朱轶,一手拿馒头一手拿着一摞书,虽然穿的衣服略显单薄,但是很有精神,他也看到了林湾,眼睛亮了一下,点了点头急忙离开了。
      “湾湾你也认识他?”
      “哦?见过两次,好象比咱们高两级。”
      “我一个同乡和他一个班的,说他有好几项年级之最。”
      林湾随着队伍慢慢往前挪着,嘴上吃吃地笑着,“都有哪些‘罪’呀!”
      “生活最苦、脾气最好、兼职最多、功课最好!原来还有人瞧不起他,到后来倒也挺服他。据说系里还有给他保研的打算呢!”
      “保研还早吧!”
      “谁知道呢!”
      两人打完饭回去,看到方方已经睡着了,脸上还挂着甜甜的笑。那封信,粉红色的纸,正牢牢地握在她的手上,放在胸口。
      这一晚林湾上晚自习都有点心不在焉的,偶尔知道了朱轶的事情,他的经历,让她有一点点心疼。
      他,过得这么苦,可能也没有女朋友吧,他可能需要一个女孩子的照顾和安慰吧,什么样的女孩子会适合她呢?一直到熄灯睡觉,她都在悄悄寻思着。

      几个月后,父母搬家了。雷鸣自告奋勇叫上了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同学去凑热闹。出人意料的是,他们下车的时候遇到正准备上车离开朱轶。他听说搬家的事,也跟着一道去帮忙。
      强体力的搬运活,都有专业搬家公司的人完成。余下的,就是些家具的归位,大大小小物品的收拾。她有点后悔叫雷鸣来帮忙,他们几个虽然人高马大,可不是占了位子,就是把柜子摆反了。
      林湾去厨房烧水,父亲悄悄跟了进来。
      “湾湾,告诉爸爸,那个雷鸣是不是在追你?”
      “爸,您说什么呢!咱们同学嘛,他们来凑热闹的。”
      “呵呵,我的宝贝闺女有人追还不好?不过呀,要过日子,还是朱轶那样的好。雷鸣是说得多做的少,朱轶是没等人家说已经做好,这朱轶,我怎么瞅着面熟呀!”
      “他在这边做家教,可能遇上过吧!”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你入校的时候,帮我们提箱子的那小伙,就是他吧!没错,肯定是他!”
      林湾也想起来了,那个半旧衬衣默默的背影,确实很象,可是,似乎又有些不象。她摇摇头,还是有机会再问问吧。

      从此林湾最盼望的就是周末回到父母那温暖的怀抱,也几乎周周都能见到朱轶。但只是互相简单问个好,各走各的路。虽然她的希望并不仅仅是这样,可女孩子的矜持让事情的发展只能这样。
      方方却完全不同,她每周雷打不动的,就是周三去传达室收信,周六去值班室等电话。为了段铭,她和父母闹僵了。
      她买了个漂亮盒子,把段铭的信通通收在里面,一有时候就象看宝贝似地把盒子打开细细品味。这天她不知道是第几次看她的宝盒子。
      “唉,恋爱中的女人呀!”陈琳在一旁感概!
      林湾心想,为了一个相处几个月的人,就和父母翻脸,有必要吗?她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也没有说出来。“人家说,女生外向,难怪这么多人不喜欢女儿!”
      她端起杯子,咕咚咕咚,一大杯水灌下去。
      “生儿子就好吗?人家说,儿子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照我说,不生最好!咦,林湾,看你平常斯斯文文的,怎么喝水的时候一点都不淑女!”陈琳对着林湾撇撇嘴。
      “你是现在说得好听,到时候呀,哼哼,没准是你哭着喊着”没等说完,林湾被陈琳丢过来一支眉笔打中了肩,“哟哟哟,发暗器了呀!”她跳起来扑向陈琳,陈琳躲到方方背后,一时间三人搅成一团。

      疯是疯,闹是闹,恋爱是恋爱,自习还是要上的。在图书馆,她们找到了雷鸣和陈丛帮她们占的坐位。这五个人坐了六个坐位本来也是正常的事,可这五个人坐在一起,就不是上自习了。
      雷鸣右手转着笔,面前放了本面向对象,眼睛瞟向林湾,“看了这么久书多闷呀,休息休息,来点好玩的?!”
      三个女孩子抬起头,微分积分求导正让她们晕头转向,雷鸣的主意无异勾起了她们的兴趣。
      “咱们来翻书页赌大小!”陈丛提议。
      “你们先玩,我去去就来。”林湾站起来去卫生间,等她回来,并没有留意到雷鸣旁边多了个正在看书的人。而方方和陈琳,正忍着笑,脸儿涨得通红。
      “你快来,”方方拉过林湾小声说,“今晚有人请吃宵夜,你说怎么会有这么背的人呀!”
      陈丛皮笑肉不笑的说,“请你们吃饭有什么的,我昨天才回的家,才拿了这两星期的生活费。”
      雷鸣接口,“跟你们讲,陈丛拿到钱后第一个星期第一件事,还钱,第二件事,请客吃饭。接下来就是吃馒头过日子,等第二个星期,就是到处借钱。”
      这席话又是惹来大家一阵小声哄笑,当然是忍得快要内伤。直到图书馆熄灯时间到,大家收拾书本准备离开,这时在一旁埋头看书的人抬起了头,却是朱轶。
      “是你?”林湾有点吃惊,有点开心,可更多的是惋惜,坐了这么久居然现在才发现。
      “朱轶来晚了,刚好这有个空位子。”雷鸣大大咧咧拍拍朱轶的肩。朱轶扬了扬眉毛,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我们吵着你了吧!”
      “还好!刚好要看的看完了。”
      林湾不管方方和陈琳,也不顾雷鸣的眼色,和朱轶并肩走出大门,“对了,你做家教辅导的什么功课呀,这星期要去吗?”
      “主要是数学和物理,他要中期考试了比较紧张。你每星期都回家?”
      “是呀,我妈容易失眠,我爸说呀,我是她的安眠药。”林湾笑了起来,眼睛眯着。
      雷鸣时不时出现在林湾跟前,不断地咳着。
      朱轶停下,“我还有事呢,先走了,再见!”说着朝雷鸣点点头,大步走了。林湾有点失落,噘噘嘴,赶上方方和陈琳。

      学生生涯总是快乐多烦恼少的。林湾大学中第一个生日到了。可是她回不了家,吃过饭,一个寝室的人都不知道哪去了,留下她一人在想家。这时传达器里传来龙阿姨的大嗓门,“512室的林湾,有人找。”
      难道是爸妈来看她了?林湾应了一声,飞快穿鞋,一阵风似地跑下五楼。原来是雷鸣,他手里拿着个系着丝带的盒子,眼睛亮晶晶的,好象有点激动。但是原本激动的林湾此时却失望了。
      “来,送给你的!”雷鸣把盒子递给林湾,“我爸才从法国带回来的,CD的香水,名牌。”
      “我不要,我从来不用的。”林湾把盒子还给雷鸣。
      “给个面子吧!”雷鸣有点不高兴了,“现在女孩子都喜欢这个。”
      林湾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份,“不是的,我有慢性鼻炎,闻着这些味道会不断打喷嚏,几十个都打过。”
      推来扯去,林湾还是没拗过雷鸣。她拿着那个精致的盒子,好不容易推掉了去散步的邀请,惆怅地回到寝室。
      这时传达器又响了,“512的林湾,有人找!”
      林湾叹了口气,这回又会是谁呢。她慢吞吞挪下楼,原来是朱轶,他手里提着个袋子,看到她,急步走向前,“上回听你说你妈妈失眠,这是天麻,可以镇静神经,并不一定能治失眠,但对身体绝对没坏处。”
      林湾愣了,“这,那,我拿钱给你吧,要多少钱?”
      朱轶笑了笑,“我家那边特产天麻,这都是原来我家里自己种的,所以也不花钱。你拿去试试吧。”
      林湾拿出一块,“这么硬,怎么吃呀?”
      “拿一块先泡一晚,软了切片,蒸肉或者鸡蛋。别和骨头一起蒸,要不效果要差些。”朱轶顿了一下,“我本来想给你爸妈送去的,但没给那个小孩做家教了,以后也没什么机会过去了。”
      “那,我替我妈妈谢谢你了!”林湾随意的一句话,却被他放在心上。
      “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朱轶又是急急的离开,这回她看到他胳膊上的黑纱。
      林湾抱着天麻一路寻思着慢慢回到五楼,推开门,只看到桌上放着个大蛋糕,点着一圈蜡烛。方方,陈琳,还有几个平常交往不是很多的同学围在桌后看着她唱着生日快乐歌。
      自己的生日,妈妈的受难日。睡觉前林湾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心安又幸福地过了十八岁的最后一天。这一晚,她看着精致的香水盒子,简陋的天麻袋子,她失眠了。朱轶胳膊上的黑纱,是为谁戴的呢?

      转眼到了六月底,大家都在忙。要考试的,要毕业的,要分别的,要留言的,大家都是过着天晕地暗的日子。
      下午还要考最后一科高数,这科对林湾来说没什么好抱佛脚的。吃过午饭,她坐在床上挑着几个公式看看,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方方陈琳几个说说话。
      “你听,好象有人在哭?”方方突然放下手中的书。
      陈琳赶忙把耳塞取下,极有兴致地回应,“真的,我去看看!”几分钟后,陈琳回来,脸上却没了原来的神采飞扬,而是有一丝丝的惆怅。
      “唉,毕业典礼出是分手仪式!”陈琳坐到桌前,撑着腮,“三楼那个个子高高的女生孙晓,记得不?机械系那个,他男朋友也咱们系的,方伟。”
      “所谓的金童玉女?”方方也坐起身来,“他们也毕业了?”
      “我刚才听说,孙晓被她妈妈弄到上海去了,方伟要明年才毕业。可方伟是家里的独子,他父母多半不会让他去上海呢,所以说呀,这一毕业,他们的感情多半也告一段落。刚才就是孙晓在哭。唉~~我看在学校还是不要谈恋爱的好,毕业太现实的问题,浪漫是经不起现实考验的。”
      方方不同意她的看法,“那不么这么说的,感觉来了,谁还能这么理智。那是你现在没到这步才会这么说。再说了,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即使两人在一起,就能保证不变心吗?”
      “只要你保证你的段铭不变心就行了!你又不能时时看着他,哼哼!”
      “切,他变心,他要变也要等我先变!”
      林湾没有说话,目光从书转到架上的香水盒,可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虽然没有经历过恋爱,但是雷鸣想什么,她清楚,虽然有些迷糊自己想要什么,但自己不要什么,却是异常清楚。
      送走师兄师姐,迎来学弟学妹。新学期开始,她们看着下一级的新生,就象看着一年前的自己。新生军训,段铭又来了。方方自然是欢天喜地,林湾却是更加沉默。她从陈琳那得得到了朱轶的最新消息,母亲去世,拒绝读研。这一年他们面临的是毕业实习,也就是说,会有大半年的时候她会见不到他。
      接下来一个月,方方几乎晚晚都是快熄灯了才回来,当然也有例外的时候,那就是根本没回来。可有些风言风语也传到了她们耳朵里,那就是,段铭似乎和一个一年级女生打得火热,本来林湾她们并不相信,直到有一晚,方方肿着眼睛回来,手腕上一道血痕。她们才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面对好友的关心和询问,方方却是淡淡地一句话,“没事了,都解决了!”
      第二天一早,林湾遇到方方在走廊上和一个女孩子吵架。
      “我警告你,你再去找她我对你不客气!”林湾从没见过方方这样歇斯底里。
      “哼,我倒想看看你怎么不客气!你能把我怎么样?无非就是对着段铭一哭二闹三上吊!”
      方方脸色变了,抓着杯子的手指,关节被捏成雪白。
      对方却丝毫不示弱。“你用什么方法留住他的,哼,看你手腕就知道了!真是贱!”
      听着她的话,方方脸从白转青,继而又转红,然后却又轻蔑地笑了。“我哭也好,闹也好,上吊也好,这些都不过是我的手段。总之目的达到了。你呢,你做了些什么大家都清楚!总之,我有办法留住他,也有办法对付你!你给我小心点。”她转头见到看热闹的同学,摆摆手,拖起目瞪口呆的林湾扬长而去。
      等她们再次坐在一起谈这件事,方方的看法是简单又坚决。“要在一起,由我决定,即使分手,也要我先提!”
      渐渐地,林湾发现方方有些憔悴,原本红润的脸变得苍白,整天睡不醒,脾气更加火暴。段铭的信,继续有规律地飞来,但方方却没了原来的热情。面对老友的变化,林湾心疼,却也无可奈何,又是周末,她欢天喜地回家,两天后又欢天喜地地带着父母要捎的话回到学校。
      走到门口,就听到寝室里吵架的声音。
      “你以为你算老几?段铭让着你,凭什么我们也要让你!”陈琳是真生气了。
      方方却拿起手边的梳子扔向陈琳,“我什么时候要你让过,一天没事找到在我跟前晃!”
      林湾见她这架势呆了几秒,缓过劲来赶忙去拉。陈琳趁机跑出寝室,一边哭着,“从小到大,就是我爸我妈也没对我这样,今天倒好,好心不得好报!”
      看着陈琳离开,方方委屈地看着林湾,突然一把抱住她,嚎啕大哭,“我不想这样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能让爸妈知道,没人能帮我!”
      “方方,别这样,你不说,怎么知道没人能帮你呢?是不是那个女生又找你呀?”林湾安抚地拍着她的背。
      方方把脸从林湾肩上抬起来,泪眼婆娑地看着她,“我告诉你件事,你发誓,不要告诉别人!你说,如果告诉了别人,你就不得好死!”
      一时间,林湾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快说呀!”方方急了。
      “好好,我说我说,这件事如果我告诉了别人,我就出门被车撞死,喝水呛死,行了吧。方方你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方方松开林湾,颓废地坐在床沿,“我都两个月没来那个了,多半是有了!”
      一时间,屋子里死般的安静,只听到窗外那棵梧桐树叶沙沙做响。
      “那,你打算怎么办?你告诉段铭了吗?”
      “说了,他要我打掉。我还能有其它打算吗?”
      “那,你什么时候去?我陪你。”
      傍晚打饭的时候,她们眼前又出现另一个风景,那就是方伟和一个女孩子亲昵地在散步,当然,这女孩子不是已经毕业的孙晓。林湾难过级了,校园里的爱情,就这样经不住现实的考验?
      在她的努力下,陈琳和方方和好了,她也得得到了朱轶的最新消息,他找了家国企,就在市郊。下周一,他们就要去另一个城市实习,要等再见面,只会是几个月以后了。
      这个周末,她陪方方去了医院。方方在手术室里接受煎熬的时候,她做了个大胆的决定,抛开女孩的矜持,不论结果。
      回到学校,她抑制住激动的心情,赶到朱轶的宿舍,他人不在,只看到在和经典男生寝室的风格有些格格不入的床位,整齐干净,折得方方的被子上放着两双袜子,后跟已经磨得很薄很薄,但其余地方是雪白。
      “请问一下,朱轶什么时候能回来?”
      朱轶的室友,象看怪兽一样看着林湾,“这就说不清楚了,他做了好几份兼职,平常都是熄灯才回来,不过明早的火车,他可能回来早些。要不你再等等?”
      她有些失望,他们暧昧的目光打消了她继续等的念头。想了想,她向他们要了笔和纸,写下几个字,随后又攥在手里紧张地握着。最终打定决心,将纸条放在朱轶的被子上,转身离去。
      第二天一早,这张纸条才落入朱轶手中。他握着纸条的手略略有些发抖,似乎那几个字重过千斤。那纸条上写着,“曾想象你是一棵树,为我遮阳让我依靠,有一天我转过身,发现你已变为心中无法磨灭的风景。”
      朱轶此时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那个有点活泼有点文静有点疯又很乖的女孩,要说他一点没有动心,那是骗人的。她的一颦一笑,她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曾细细回味。可是,即使动心,如果不能对彼此的付出负上责任,那宁可把那一点点的火花熄灭。目前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工作、赚钱、还钱。还有,他那个孪生的哥哥,那个为了他的学业放弃读书打苦工的朱旭。

      没有得到朱轶的回应,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在林湾心里始终放不下。在大家的眼里,林湾变了,用爸爸的话来说,就是没有以前那么傻乐了。她想要的,等不来;她不希望发生的,却总在发生。雷鸣每天都在楼下等她,大家都以为他们有所发展。不得已,她要和他摊牌。
      就在校门口那间小小的茶室,挂着木艺的牌子,“偶遇”。昏暗烛光下,人是朦胧的,气氛是暖昧的,他是开心的,而她是冷静的。
      “你喜欢吃什么?平常还不觉得,可在这烛光下,你真迷人。”雷鸣穿得整整齐齐,头发也梳得油亮,他的眼睛闪得光,算不算第一次约会成功呢。
      “雷鸣,你听我说。”林湾抿了口柠檬水,“我知道你是个特别好的人,待人又诚恳,又热心。所以,我不想耽误你,更不想骗你。”
      听了林湾的话,雷鸣嘴角的笑僵住,眼中的亮光不见了。
      “因为,我喜欢上别人了,”她不顾他的反应,不停顿自顾自地说,“我是特别简单特别较真的人,一旦认定了某个人,就一头的扎进去。用我妈的话说,如果我吃到一口喜欢的白菜,那桌子上有碗鸡翅也不会尝一口。”
      “你喜欢的人是谁?我认识他吗?”雷鸣把放到桌子下,在腿上来回搓着。
      “是谁你也别猜了,反正到该公开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林湾说着,心里却在往下沉。今天她拒绝雷鸣,明天朱轶是不是也会拒绝她呢?
      “雷鸣,所以,你以后别到楼下等我了。万一有适合你的女孩子,如果误会了,就不好了!”林湾拿出他送的香水,“这礼物对我来说太贵重了,我受不起的,你还是留着送给你女朋友吧。”
      “嘿嘿,”雷鸣抬起头看着林湾笑笑,“不过,我还是喜欢你,至少你不是那种人。以后我不单独找你了,可是你还当我做朋友,好吗?”
      林湾点点头,把香水推向他那一边。
      “如果他对你不好,他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替你出头。”
      “好!我有事第一个就麻烦你!你,待会要上自习吗?”
      “我等会陈丛。你先去吧。”
      “好,今天这顿,你是男生,你请客结帐吧。”林湾说完笑笑站起来,径自离开,留下雷鸣在那里不知道坐了多久。

      一个月过去了,朱轶杳无音讯。
      原本以为时间会冲淡那种没有着落的挂念,可林湾发现,没有用。就象在渴得冒烟的时候看到一杯冰水,却在下口之时不见了。随着时间的流失,对那冰水的想象是更加完美,对于得不到是更加不甘心。如果哪天喝到了,也许会发现这杯冰水不过如此而已。

      这里的秋天是多雨的,不明朗的天,倒大不小的雨,泥泞的马路,飞驰而过的车带起一路泥点,这些都让林湾的心情更加灰暗。不过,家里倒是有一件该高兴的事,林玥将带男友回来见家长。林玥比林湾大六岁,似乎会有些代沟,但姐妹之间是无话不说。林湾和父亲比较亲密平常都喜欢腻着他,林玥却总是独来独往,和父母的话也不说,虽然如此,她曾和林湾说过一句话,她说她们的父亲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

      “湾湾,看看这柜子,松木原色,简单实用,你姐应该会喜欢。”在家具城里,林湾陪着父亲挨家挨店挑柜子。
      “嘻嘻,”逛了大半天,林湾腿有点酸,她亲热地把头靠在父亲肩上,“爸,您眼光真好。她们这些人呀,现在追求的正是原汁原味。如果是直接一块木头钉上的,她没准更喜欢。”
      父亲依旧饶有兴趣地仔细研究衣柜,“你姐带朋友回来这可是大事,不管人家看法怎么样,咱们可要把该做的做到位。再说了,她不回来咱们也要用嘛!”
      父女俩转了个弯,做父亲地突然意味深长地看着女儿,“湾湾,你。。。。。。”他顿了顿,“你是不是也快带朋友来了呀?”
      林湾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很快又恢复了看着阳光的笑脸,“好呀好呀,越热闹越好是吧,等我把全班同学都带来热闹!”说完自顾自地往一边逛过去。
      父亲把在女儿身的视线收回来,轻轻叹口气,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却止。
      林湾吐吐舌头,一转身却撞到一个扛家具的工人,那人为避免肩上的玻璃碰到林湾,硬生生的转了个弯,自己却没站能稳,一只膝盖跪到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您没事吧!”林湾弯下腰道歉,看到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掉出一封信。顾不上陌生人之间的矜持,她把信捡起,红着脸放到他的衣袋里。
      “林湾,磨什么呢,快来,我看到个好东西!”父亲在前面叫她,她急忙站起来,眼角看到那个身形单薄的工人似乎扬起了眉。

      这阵子他们的收获不小,买了一套满意的家具,林玥的工作去向已有眉目,带回来的男友彼此也处得很开心,一家人其乐无穷。快乐的时光过得非常快。林玥走的前一晚上,两姐妹盖着同一床被子聊了整整一个通宵。
      “姐,大家都说我象没长大的小孩,我什么时候才能象你这样独立,又不让爸妈操心。”林湾把头靠在姐姐的肩窝里,就象小时要姐姐哄睡觉一样。她能感觉到林玥转过头看着她,但黑暗中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听见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湾湾,人不是天生就独立的,”林玥伸出手抚了抚妹妹的脸颊,“那时候你还小,爸妈要上班,很多伙伴们只顾着玩的年龄,我就要记很多事情。你刚上小学的时候咱们还没搬家吧,学校那么远。。。”
      “是呀,我记得一到下雨你就紧紧抓住我的手生怕我摔跤,有时候手腕还被你捏青了。可还是有一次你背着我一块掉进了沟里,怕妈妈骂,躲到学校里洗衣服。那年好冷。咱们都穿着湿棉衣回家,幸好爸爸悄悄给我们换掉,好象妈妈现在都不知道呢。”林湾悄悄吐吐舌头。
      “那时候我担心极了,怕你摔坏了冻坏了,怕妈妈生气,还有。。。。。。”林玥把脸转开,沉默了片刻。“湾湾,负担的多了才会成长,成长,要付出代价的。有时候我看你和爸妈腻着,我羡慕级了,可是要和你一样,我又怎么都做不来。我又自私地希望你永远都长不大多好,可是长大长不大又各有各的好。”
      “姐,你记得‘夜访吸血鬼’里的那个小女孩吗?她永远也长不大了,可她迫切地想长大,因为她想要爱情。”
      听了林湾这句话,林玥转过头来看着她,只听她静静地说,“有些感受只有长大的人才能感受到。比如说,”林湾叹了口气,停了下来,此刻她心里又在记挂着他,他却不知道在哪个角落想着什么心事。
      林玥感觉到她的失落,亲热地贴贴她的脸,“傻丫头,你怎么会想到这个?我一直觉得,你一辈子都被宠着,现在被爸妈宠,还会有男朋友有老公宠,快快乐乐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有太多负担和心事。长大也好,独立也好,其实都是别人说出来的。最重要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然后去追求什么。”
      “不说这个了,姐你知道吗?为了你这次回来,爸妈,特别是爸爸激动极了,挑家具,选礼物,就连你在家里一日三餐吃什么都早早地准备好了。倒是妈妈什么都不用操心,等到她想到什么,爸爸早就安排好了。”林湾顿了顿,“妈妈可真是有福气,嘻嘻。”
      “湾湾,爸爸。。。是我知道最好的人,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常回来陪他们。即使你有男朋友了,也要经常回来,好吗?”林玥的声音有些哽了。林湾在黑暗中使劲了点点头。
      “湾,我听妈妈说,你有几个男同学好象对你有意思呢,又是帮忙搬家又是送补品的。”
      “姐,别提了,我不喜欢的天天在眼前晃,我喜欢的。。。。。。虽然努力了,可是,好象,却没有反应。”她翻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
      林玥却轻轻笑了,轻轻顺着妹妹的长发,“刚才还说不希望你长大呢,这么快就有心事了。陈毅说过句什么话来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也一样,不是没有反应,是时间还没到吧。快说说,他什么样的?”
      “他呀,遇到他那天我狼狈坏了……”
      林玥看着表面失落心里小鹿乱踢的妹妹,一句话到了嘴边,却强忍着咽下。

      姐姐走了,林湾也开始了紧张的期末考试。
      方方也貌似恢复了平日里的快乐,雷鸣还和以前一样帮她们占位子一块瞎乐,但自从和谈过那一次,他不再单独找她。
      天气越来越冷,几个少男少女们上完晚自习,从教室往宿舍楼一路都是热火朝天的高淡阔论。到了女生宿舍门口,龙阿姨叫住了林湾,原来有人给她带了东西,塑料袋里装着不知道什么东西,重重的。
      “是谁送来的呀?”
      “我刚好去厕所了,帮我看着的陈阿姨说是个男生,她不认得。”
      林湾拆开盒子,她愣了,是一袋天麻。
      “他,送来多久了?”
      “可能五分钟吧,我后脚进你前脚就进来了,可能才走吧。哎哎,你去哪呀,就要熄灯了!”
      林湾把袋子往龙阿姨桌上一放,不顾拔腿往外跑去。她一口气跑到朱轶的寝室,门锁着灯没亮,没人。她又转头往校车站跑去,到了车站才想起来最后一班校车已经在半小时前走了。她疲惫地蹲下。
      “看不出你跑得这么快,可把我累死了。什么事呀?有人欺负你?”
      雷鸣一脸的汗喘着粗气跟上来,扑通一声坐到地上。
      林湾脸儿红红的,看着雷鸣,她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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