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游梦》爱博而心劳

8、第八章 这是真的吗？

　　“一，你怎么了？快醒醒！”似乎有人在焦急地喊我，还摇我的肩膀。
　　不过那声音对我而言似乎在遥远的天边，恍不可闻，动作也似有似无。
　　我的耳边一遍一遍回响着“你别傻了，他才不会有危险的，这一切局都是他布置的”这句话，眼前如走马灯似的一遍遍放映着雪浪那冷酷、阴狠、陌生的脸，向我运来的掌，颤抖的手臂，痛苦的表情，眼角流出的泪……最终画面定格在他流泪的痛苦的脸上。
　　那张脸越来越清晰，竟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猛地上前抱住他的胳膊：“雪浪，你怎么了？”
　　然而雪浪竟推开我的手，反抱住我的肩膀，焦急地喊道：“一，我不是雪浪，我是初见。你醒过来，我这就告诉你有关他的一切！”
　　眼前雪浪的脸一下子变成了初见的脸。看着初见焦急关切的眼睛，我彻底醒了。
　　“一，听我说，你要坚强。你口中的‘雪浪’其实叫‘周雨波’，他父亲及他父亲创立的毒客门，被毒教前老教主率教众所灭，所以他是来报仇的。明朗、毒教，还有明朗的亲人，包括你，都是他报仇的对象，这一切都是一个局，你懂吗？”
　　“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跌跌撞撞地走开，嘴里不断地喃喃。脑中往事画面翻江倒海而来：我从马背上飞出被他凌空抱在怀里初见的令我心颤的容颜，为救我而自尽前那毅然决然又云淡风轻的笑脸，对我说“只求问心无愧”时诚恳、纯净的眼神，天山顶上那个疯狂、用力的拥抱，运来的那一掌……突然身上被人一点，我失去了知觉。

　　“你醒了。我之前点了你的睡穴，现在感觉怎么样？”我一睁开眼，便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绿衣女子。
　　看着她姣好的面庞，淡淡哀愁、忧郁、太息般的的眼神，我不禁想起了戴望舒的《雨巷》：“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
　　见我一直盯着她，她低低叹道：“我是初见。”
　　初见？！睡去前发生的一切一下子在我脑海里过了一遍。
　　我起身下床，初见拦住我：“你要去那儿？”
　　我目视前方：“我要去找雪浪。”我要亲口问他。
　　她大惊失色：“你不能去。他是来报仇的，你去了可能就回不来了。”
　　我不吭声，依旧往前走。
　　她放开我，快步出去，“砰”得关上了门。
　　我来到门前，不停地摇晃着门，泪也不知何时开始不断地无声地流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心力交瘁，靠着门缓缓坐了下去。
　　脑海依旧不断地回想着发生的一切，不过随着时间慢慢过去，我的心终于慢慢平静下来，想起的画面多了些：他呜咽伤感的似满怀心事的箫声，偶尔的不经意露出又极力掩饰的凝重复杂的表情，他迟迟不肯带我去天山，同赏雪浪时他脸上瞬间的痛苦，还有那让我有“最后一次”错觉的拥抱……这一切似乎都表明初见说的是真的，尤其是他运我的那一掌，脸上的痛苦和泪水。
　　只是我自己不愿相信而已。
　　现在，我竟不知自己到底是希望见到他，还是不希望。我想他，我希望他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希望我们回到过去，中间没有发生这一切！可是我又害怕，害怕见到我不愿见到的真相。也许不见他，我还可以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也许过不了多久，雪浪就会来找我。他说过，他要娶我的。”

　　被锁在屋子里后，前两次饭我都没有吃。等到我想通后，我开始吃第三次的饭。
　　洗漱，梳头，换衣服。一切都焕然一新。除去心里有一块地方有意无意地被自己留成空白，不去触碰，不去想。其他的一切都很好，就像我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一样。
　　初见来看过我几次，每次我都隔窗对她平静地笑笑。
　　最初几次她站在窗外，满脸疑惑。后来她打开门走进来，近处细看着我。
　　这一次，她竟领我到外面园中散步赏花。我们言笑晏晏，相谈甚欢。
　　只是关于雪浪，她只字没提，我也只字没提。
　　似乎我们都忘了这个人。
　　“咳！”她突然咳出一口血。我忙扶住她。怎会这样呢？我突想起她上次中的那一掌。
　　“一，借你烟火筒一用。”她声音有点微弱地说。我忙把袖中烟火筒递给了她。
　　她仰天发出一朵烟火讯号后又还给了我，哀求地对我说：“一，拜托你，在明朗面前，不要提起我。”
　　“为什么？”
　　“因为我爱他，可他不爱我。拜托你。”
　　“好。”我思虑了两三秒，郑重地回道。
　　我话音刚落，她便深吸一口气，腾空而起向院外飞去。
　　她刚一离开，空中便有几个毒教教众飞了进来。在毒教呆了一个月，我认得他们的装束，甚至其中有两个人我还有点印象。
　　他们中间一人面带喜色地向我说道：“清公子，可算找到你了，没想到你竟在这儿。上次你发出烟火讯号，可属下竟怎么也找不到你，现见你安好无事真是太好了。教主已在分舵等了很久，你这就随我们去吧。”
　　我点点头，跟着他们走了出去。
　　我们很快就到了分舵。因为分舵离我刚所在的院子只有一墙之隔。
　　我似乎体会到了初见的苦心：她的琴声诉说着她的苦恋；她以身涉险来搭救明朗的亲人、维护明朗；救我之后，我神志不清，没有承诺为她保密，所以她没有马上将我交给明朗，因为她不可以让他知道自己为他所做的这一切。然而她又有伤在身，怕雪浪来犯，保护不了我，因而将我带到这个院子里，以备万一不敌之时，可及时通知毒教分舵。
　　她面面都想到了，却唯独没有想到她自己。没有想到自己的伤要不要紧，命会不会有危险……
　　真是一个痴心的女子。
　　“对不起，初见，我要食言了。”